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鲁迅

2015年冬天，我记得那是一个早上，四川省原副省长后来成为省政府资政的张作哈老领导年纪已过64岁。他是从凉山走出来的彝族老领导，不管离开多少年，他依然深深眷恋着他曾经战斗过的这片热土。一大早，他带领我们六七个人第一次走进了特补乃乌村，那个情景到现在一直在我脑海里回放着。早晨太阳斜照着破落的村庄，路陡弯急，坑坑洼洼，有几个地方越野车爬上去都很费力。

张副省长带着我们走了十几户人家，彝族老人裹着破旧羊皮大衣，靠在土墙边晒太阳，脸色是那么地黝黑，眼神是那么地呆滞，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地没有精神，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只是惊异地左顾右盼。

就算张副省长用彝语同他们对话，好像也听不太懂，低着头，弯着腰，你看我，我看你，偶尔笑一下，算是对上话了。苦日子让他们感到毫无生活的乐趣与希望，小孩儿的脸上是脏的黑的，鼻涕流到嘴边，还用舌头舔一舔。那双小手又黑又脏，有的还长了脓包，渗出了黑红的血。身上的衣服很脏，脸上的表情显得呆滞阴沉，眼神中急切地盼望着什么。这难道就是他们的童年吗？我的内心是一股股的酸痛与无奈。

又看了几家贫困户，快过年了，房架上也没有挂着一块腊肉；矮矮的土院墙，已经破壁斜倒；房子又脏又暗，用过的碗丢得满灶台都是，炒菜的锅洗都没洗过，那床就在角落里，脏得一塌糊涂，被褥好像从来没有洗过的一样。特别是老百姓的头发，真的从生下来到十几岁、几十岁、七八十岁，也好似从来没有洗过一次，身上的味道自然是一股股地熏人。

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脑海里想得很多、很多。想的是他们从奴隶社会一步跨千年，几十年了，怎么还这么落后？他们的苦日子何时才能到头？想的是习总书记真的很伟大，更能体会到打赢脱贫攻坚战的意义所在；想的是我们随着张副省长，今后怎么与地方一道，把这个村建设好；想的是我们又怎么在最快的时间内，让他们脱胎换骨，旧貌换新颜……

张副省长脸色也是凝重的，想必他想得更多，肩上的责任更重。他带着我们一户一户走，一家一家看，建卡户就一个字“穷”，非建卡户是两个字“也穷”，走了十多个贫困户，户户都揪心。张副省长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老乡们，你们好，穷日子快要到头了”；“政府没有忘记你们，今天来看你们生活过得这么差，我们也着急呀”；“有党中央，省委、省政府，县委、县政府，还有烟草公司，你们这个村一年以后，就会是一个崭新的新村，就会告别现在的样子”……(www.daowen.com)

老乡们听了张副省长的话，心情一下子都松了下来，大家凝重的脸上，也多少流露出了一些慰藉。

我们是揪着心离开老乡家的，张副省长从这个组到那个组，总是想多看几家，再看看村里的环境、道路、公共设施，了解更全面些。张副省长边走边说：“这么多年了，农民还是这么苦，村里的条件还这么差，我们要尽快改变这落后的面貌。”他也嘱托我，让烟草公司挑起大梁来，拿出个规划。我说：“省长，请你放心，我们烟草人绝不辜负你的希望。”

张副省长与我们一行站在村的高处，左右环视，站在路旁上下打探，站在村口回望了一次又一次。我想省长肩上的责任不轻，心中在盘算这个村怎么建，老百姓怎么尽快解除贫困，过上好日子。紧锁的眉头告诉我们，欠老百姓的账太多，太多了。他们生活太不容易了。望着他慢慢上车的背影，估摸着他的心思，我想他在车上一定会勾画出未来这个村子的美好蓝图。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两个月后，我与县上的领导一道，来到张副省长的办公室进行了第一次汇报，向他提交了特补乃乌村建设方案和大小25个项目。他仔细看，反复琢磨，也讲了自己的想法，建议我们在规划上再进一步修改，达到尽善尽美。在项目推进过程中，他经常电话询问，就连房子外观打造，都过问了好几遍。

四川省政府资政张作哈（中）调研特补乃乌村

那年快入冬了，他又带着我们来到特补乃乌村，开展“暖冬行动”的慰问活动。他看到，十几里的山沟，青山绿水衬托着每一座房子，他喜悦地说，真像一幅山水画，显然不是他一年前看到的凄凉景象。他站在村的高处，发出了感叹：“你们烟草公司和县上、乡上齐心协力，这么短的时间，硬是把穷山头搬了。我这老凉山人，感到骄傲，谢谢你们的辛苦。”

这次回去后，他就退休离开了工作岗位。但他的心，还牵挂着凉山这片热土，挂念着特补乃乌村老百姓的生活，还经常给我打电话询问情况。我也给他一五一十地进行汇报：特补乃乌村已被省上评为“四好新村”，中央电视台、各大报纸都报道了特补乃乌村的变迁过程。我也说，特补乃乌村如今的美好，有张副省长的心血和功劳，老百姓一定不会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