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戴维·奥特尔提出了不同观点。他在一篇题为“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工作岗位”的文章中指出,大多数评论家倾向于高估取代劳动力而非辅助劳动力的自动化的规模。39他的观点是,自动化总体上可以辅助工作,增加创造高质量就业的机会。40他指出,人们对新产品和服务的渴望似乎永不满足,所以工作机会层出不穷。然而,这里有经济不平等问题:“杠铃”的两端正在变大,一边是收入急剧增加的高收入上层中产阶级,另一边是越来越多的低端和低薪服务工作。中间的技能型中等工作岗位则在持续下降,例如制造业。虽然杠铃故事的一部分是自动化和电脑化,它们取代了一部分传统的工作,但总的来说,提高生产率会创造更多的社会收入和技能机遇。美国社会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生产率低增长,这会影响可用于解决社会福利的收入。然而,低生产率意味着自动化的应用受到了限制。迈克尔·汉德尔(Michael Handel)对此予以认同。他认为,尽管人工智能、高级机器人和专家系统未来可能会取代部分工作,但迄今为止这些技术的进展有限。电子商务、互联网服务以及在线和移动交付在持续发展,它们需要新的技能,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工作消失。41
技术史学家戴维·米德尔(David Mindell)支持这种观点。他深入研究了四个主要机器人技术进步领域内的人机交互——海底作业、空间探索、无人驾驶飞机和无人驾驶汽车。42在每一个领域中,他都发现了机器人和人之间的深层互补性——双方都拥有可提升对方能力的技能。这与互联网和个人计算理论家J.C.R.利克里德1960年有关计算的著名论文观点一致。他从计算中看到了人机连续体,一种“人机共生”体(Cobotics),通过密切协作使得整体的综合性能得到了大幅提升43,这确实是该领域迄今为止的所有历史。即使是Rethink Robotic公司设计的Baxter(一个可遵循声音指令的机器人,与“星球大战”中的C-3PO有相似之处,被视为是跨出了替代人类工作的最激进一步)仍离替代人类工作距离甚远。Baxter的目标是协助制造业工人,承担普通和重复性的工作,使得员工有精力做更多的事情——它可以在人类的直接控制和指导下辅助人类,但不能取代人类。这又是一种人机交互,一种新工具,一种“cobot”(协作机器人)44。
易受自动化影响的工作类型仍然存在争议。制造业显然是焦点。如前所述,制造业的生产率提高会带来较高的收益,同时就业率下降。机器学习或深度学习可能会影响生产层面的制造,但也有可能消除一些白领工作。卡尔·贝内迪克特·弗雷(Carl Benedikt Frey)和迈克尔·奥斯本(Michael A.Osborne)考察了702种职业,预测其可被自动化取代的概率。他们发现,47%的美国就业机会有很高的自动化风险。45
罗伯特·阿特金森阿特金森指出了弗雷和奥斯本研究中存在的问题。首先,他们所预测的失业率最高的工作恰好是最近生产率增长有限的工作。其次,他们认为,近20多年的劳动力生产率每年增加3%46,目前的增长率在1%以内。这些进步发生的时间范围至关重要。19世纪和20世纪的生产率增长速度惊人,比过去十年快得多。从历史上看,更快的技术增长总是与较低的失业率相关联。如果技术在未来几十年内以更快的速度增长,我们预计财富也会大幅增加,而且这些财富不太可能从经济中剥离,而是会以某种方式再投资于经济。这是另一个影响技术短期替代效应的因素。(www.daowen.com)
另一个用于批判技术性失业的经济命题是就业总量谬误。正如阿特金森指出的,这个谬误在于假设工作是固定不变的,一旦原有工作消失,不会出现新的工作。47例如,早期对于计算机的担忧只看到了计算机技术对某些现有工作类别产生的影响,而没有看到还需要大量的信息技术专业人员来操作、维护、改进和扩展计算机系统。重要的是记住,就业总量谬误理论在过去一直受政治操纵而分化。正如汤姆·沃克(Tom Walker)指出的那样,就业总量谬误首先是在19世纪末反对向8小时工作日过渡的争论中开始流行起来的。48路易吉·帕西内蒂(Luigi Pasinetti)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有关技术进步的观点:可以通过将新产品或更多商品引入市场,缩短工作日,或者将两者结合起来降低失业率,具体方式由社会来决定。49本质上,社会可以选择如何处理其生产率增益,这些选择会导致经济增长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或者维持当前的生活水平,但人们会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可以肯定地说,在20世纪的美国,增长比闲暇更重要。
经合组织的一项研究发现,在分析具有自动化风险的职业数量时,更好的方法是分析具体工作的任务内容,而非每个职业的平均任务内容50,这是因为特定职业内的任务差异很大。这种更有针对性的方法发现,在较长时期内面临潜在自动化风险的工作数量要低得多。该研究使用了经合组织的成人技能调查(PIACC)数据,其中包括员工具体的工作内容。该研究估计,在22个受调查国家(包括美国)中,仅有9%的工作面临着很高的自动化风险。发达国家的水平介于6%至12%之间;美国是10%。高风险工作被定义为那些至少有70%的任务是可通过自动化完成的工作。可部分自动化(50%)的工作占比较高,约为25%,但更可能的情况是,工作本身将发生变化和重构。一般而言,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工人被技术替代的风险最高。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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