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曾经写到:“经济学家以及政治学家之思想,其力量之大,往往出乎常人意料,事实上统治世界者,就只是这些思想而已。许多实行家自以为不受任何学理之影响,却往往当了某个已故经济学家之奴隶。”[2]可以说,统治世界的的确是那些经济学家的思想,斯密“看不见的手”的经济自由主义、凯恩斯的国家干预主义和马克思的社会主义一直在统治着世界和支配着实行家或政治家的思想。但凯恩斯说的并不确切,统治世界的并不是这些经济学家的经济理论,而是这些经济学家的社会哲学,而经济理论只是这些社会哲学的奴隶。
如果我们仔细考察一下经济学的历史和现状就会发现这一点,即每一种经济学理论都与某种社会哲学相联系,或者说是作为某种社会哲学的佐证而存在,斯密看不见的手所表述的无为而治正是目前新古典理论的完全竞争市场所要表述的含义,而凯恩斯的有效需求理论则更是要直接表述他的国家干预主义的社会哲学,许多经济学家都喜欢把自己的理论与社会哲学联系起来,以致于他们所表述的理论远不如其社会哲学深入人心。在经济学领域的研究和争论中,一直存在着在社会哲学上截然对立的两个派别之间的论战(当然还有介于二者之间的经济学派别),即经济自由主义和国家干预主义之间的论战,每一个派别都有自己的经济理论体系,虽然他们所要研究和解释的现实问题是共同的,但作出的解释却各不相同,甚至在某一个具体问题上也很少能达成一致,在对某一问题的多种解释中很少能判断出谁是谁非,只是随着实际情况的变化此起彼伏,交替地影响着经济政策以适应变化了的条件。这种现象在自然科学里是极为罕见的。其原因就在于经济政策的执行者们并不是或不完全是依照经济理论或“经济科学”来行事的,而是社会哲学,现有的经济理论只是表述某种社会哲学的工具。
至此,我们需要对社会哲学的含义给予说明,与“经济科学”不同,社会哲学并不是从前提假设和演绎推理所得出的因果关系的确定知识,而是由多种不同侧面的知识、经验观察和人们的理念所构成的社会哲学,虽然不能够提供确定的知识,但却可以支配人们的思想,因为当人们所要研究和解释的问题超出了现有科学理论所研究的范围时,这种社会哲学较之科学就更适于解释和解决人们所面临的现实问题,其原因就在于科学并没有为我们提供足够的知识或科学的不成熟与落后。
我们可以以自然科学和自然哲学之间的关系为例来说明社会哲学的性质。在现代自然科学产生之前,人们对自然现象的解释所采用的正是自然哲学,如古希腊哲学家的原子论和我国古代的阴阳五行说,随着自然科学的发展,自然哲学的地位逐步衰落,对自然现象的解释逐步被由假设和演绎逻辑构成的确定的知识所取代。由此可见,我们对所要研究的事物所知道的确定的知识越少,自然哲学或社会哲学所起的作用就越大。因而,目前社会哲学在经济领域中的主导地位,正是表明了我们对经济生活的认识所知甚少。这样,我们又如何对经济活动进行自觉管理呢?社会哲学又能为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呢?
随着20世纪70年代西方国家严重的滞胀和凯恩斯主义的失败,在80年代经济自由主义重新取得了支配地位,伴随着里根和撒切尔的经济自由主义政策,西方经济走出了70年代的低谷并保持了较长时期的高速经济增长,这就进一步拉大了西方市场经济国家与苏东高度集中型计划经济国家收入水平的差距,由此导致了苏联东欧国家计划经济的垮台和全面转向市场经济,这不能不说是经济自由主义社会哲学的胜利。然而,这种经济自由主义在提出私有化和市场化政策的同时又提供了多少理论呢?(www.daowen.com)
作为西方主流经济学的新古典理论能作为经济自由主义的理论基础吗?20世纪30年代在西方经济学界爆发了一场关于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大论战,这场论战的性质就在于按照新古典理论的逻辑来讨论社会主义经济是否可行和具有优越性,当仅仅考虑新古典理论的假设与逻辑,以兰格为代表的主张社会主义的学者在这场逻辑争论中取得完全的胜利,即计划机关完全可以取代市场机制,这种结果实际上并不奇怪,因为资本主义的现实并不是美好的,而理论研究的目的则正是要解释和解决现实中的问题,即要达到人们希望的结果。由此即可推论出,只要人们得到了某种理论,那么这种理论从社会哲学上来讲总是倾向于社会主义和国家对经济的干预,这是由理论研究的目的所决定的,凯恩斯的有效需求理论也正是要强调国家对市场经济的干预。而经济自由主义是全然不需要理论的,它的理论只是列数政府干预经济带来的恶果和行政官员的腐败及行政管理的低效率。当经济自由主义者强调不需要任何管理而完全让看不见的手去调节经济会达到最好的结果时,理论又具有什么意义呢?80年代经济自由主义的复兴只是凯恩斯主义的失败和计划经济国家长期低效率运行的结果。然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现实也并不是令人满意的,西方世界30年代的大萧条人们是不会忘记的。另一方面,从经济发展和增长来看,无论是西方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许多条件几乎相同的国家经济增长率和发展速度却表现出巨大的差距。这就不能不使人们要利用已有的理论知识和总结创造新的理论知识去管理经济以达到理想的结果。
凯恩斯主义的社会哲学正是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的产物,凯恩斯在提出国家干预主义社会哲学的同时,还提出了一套经验主义的研究方法,即力图通过经验归纳来获得经济运行的规律,这就是自凯恩斯以来发展起来的宏观经济学,伴随着计量经济学的发展,宏观经济理论获得了一定的应用价值。然而,这种经验主义方法带有重大的缺陷,与假设—演绎方法所表述确定的知识不同,经验分析方法通过统计归纳所得到的因果关系的规律往往只注意经济活动的某一个侧面,而不利于寻找更深层次的原因,对于科学理论的形成来说,它只是提出问题而不能系统地解答问题,因为人们在归纳统计资料时总是以某种理论为基础的。比如说统计资料只能说明过去,如对人们的消费函数可以从统计资料中得出某些规律,但并不能说明当政府采用某种经济政策后,人们是否还会保持原有的消费行为。凯恩斯主义失败的原因就在于此。当凯恩斯得出资本主义经济中有效需求不足的原因是由于资本家对未来抱有悲观的预期,而用货币保持其收入,既不消费也不投资时,主张政府把这笔收入通过税收拿来消费以增加总需求,然而资本家之所以不投资是因为预期利润率下降,而政府的税收则会降低实际利润率,这就不能期望资本家对政府的政策不作出反应而保持原有的消费函数。也就是说,目前的宏观经济理论远没有对宏观经济问题提供多少确定的知识,而只是一种社会哲学有限的工具,只是当人们感受到如果对市场不加以调节只会带来更坏的结果时,人们将利用这些工具并根据其他的知识和经验来管理经济,但远不能达到确定的结果。
正是由于受到现有知识的限制,使作为自发调节机制的市场经济成为不可取代的,市场经济之所以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是因为我们对市场经济的运行所知甚少,更重要的是,当人们尚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一点时,原有的理论将成为一种教条而禁锢人们的思想。因此,我们需要重新认识现有的理论,通过对现有理论的逻辑批判去重新认识市场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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