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加利亚乡村与中国乡村发展在历史、人文、经济等方面有着诸多类似，目前也都面临着近乎相同的困境与挑战。2017年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将农村发展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并提出了建设“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乡村的总要求。保加利亚的乡村发展路径与特征或可作为我国乡村发展的参照研究对象。

从村庄格局来说，中国与保加利亚乡村在选址、相地上都凸显出质朴的生态智慧。大多村落依山傍水，就势而建。保加利亚村落的空间结构大多有明显中心，作为宗教活动、公共社会服务以及商业文化活动的集中空间。村落道路大多规整宽敞，划分出村庄生活居住街区，村落的出入口边界较为模糊。中国大多传统村庄拥有较为明显的村庄边界与标志性出入口，辅以门楼、古树等地标性景观。

建筑风貌是传统村落最突出的外在表现特征，保护建筑风貌是活化传统建筑、传承地域文化的关键因素。保加利亚乡村建筑风貌非常统一。虽然由于外出人员返乡、外籍度假人口迁入，新建住宅的建筑风格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现代建筑与外来文化的影响，呈现较为多元化的形式，但传统的保加利亚建筑风格仍然主导着保加利亚乡村建筑形态。尤其是公共建筑，如教堂、村民活动中心、图书馆等，大多体现出明显的保加利亚乡村风貌。但中国乡村风貌则与此不同。除了历史文化名镇名村与政府部门的建设控制，中国少有村庄能够自主地大规模保留传统民居。这不仅因为中国传统建筑维护困难，也与中国居民的生活习俗相关。中国乡村居民比较重视以建筑的外在形式体现自己的经济地位，经济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就会经常进行房屋的翻修，尤其重视外立面形象的与众不同。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中国乡村出现大量欧式风格的住宅，甚至以大理石作为外墙材料成为乡村豪华民居的标志。

保加利亚乡村居民更为看重生活空间的惬意舒适。一方面，很多人不愿意改变传统的生产生活习惯，这让保加利亚乡村在建筑空间布局、功能及外观上得以延续传统；另一方面，保加利亚村民认为生活的舒适不体现在建筑外观上，因此他们会花更多的精力打造庭院景观，植物、铺装、构筑物都就地取材，兼顾经济价值与生态性。庭院入口大多设置葡萄藤架，形成具有保加利亚特色的生态景观廊道；院内廊架下放置桌椅，三两家人与好友聚会闲聊；会在窗户上放置花盆，会沿墙种植攀援植物；会将花卉、葡萄藤种植到院外路边的公共空间，让少有行道树的保加利亚乡村宅间道路上生意盎然、温情脉脉。在植物的花团锦簇中，建筑的陈旧就变成了风情，乡土情怀通过种植凸显出来。在这方面，我国可借鉴保加利亚乡村经验，进行建筑风貌整治和保护的同时，注重以生态乡土种植体现乡村文化特色，逐步引导改变中国乡村居民的庭院生活环境。

保加利亚乡村的环境建设与服务设施相对来说比较陈旧，大多建于20世纪80年代之前，但这些村级服务设施与场地环境在建设初期大多就规划齐全、配置完善，研究组在对奥格尼亚诺沃村官员进行采访时，看到了该村20多年前的规划图纸。规划的前瞻性保证了村公共服务设施与市政基础设施目前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几乎每一个保加利亚村庄都有文化活动中心、村文化展览馆（或博物馆）、中心活动广场与公共绿地等，这些公共空间与乡村文化、宗教信仰一起将村民更好地凝聚在一起，获得更强的归属感。(www.daowen.com)

保加利亚乡村对于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观念极强。推动保加利亚乡村传统非遗文化保护的核心力量不是专业艺术家、知识精英，也不是依靠文化产业，而是那些共同生活在乡村的普通村民们与文化之间的真实互动。村民为本村传统文化的保护与传承自发形成了民间力量。除了各村的公共文化馆，还有大量的私人博物馆征集和研究民俗资料，展示村庄历史、传统工艺、传统文化。绝大多数乡村还有自己的传统节日与乡庆，组织当地民间演艺团体表演保加利亚传统民族舞、民族器乐、民间声乐等文化活动。这类文化活动同时还承载着村民文化艺术教育的作用，让保加利亚的大量优秀传统技能、艺术、民俗等能在数百年的殖民统治中在乡村得以延续。保加利亚村庄这种以村民为文化参与主体的理念，逐渐形成自下而上的文化管理机制，增强村庄凝聚力的同时，实现了文化振兴的在地化和去专业化，值得中国乡村借鉴。

当然保加利亚乡村目前问题诸多，经济衰退导致人口向城市乃至境外流失就是核心问题。乡村“主体”缺失会让经济振兴失去潜力，让文化失去生命力，进而让乡村走向衰落。中国的乡村振兴应该引以为戒。中国的城镇化水平还会继续提高，仍然会有乡村人口向城市转移，但近几年对乡村发展的政策倾斜，让部分城镇人口开始回流乡村。乡村振兴战略实施需要坚持城乡的融合发展，坚持农业农村的优先发展，强化乡村振兴的制度性供给，才能留住村民、引进新村民。

【注释】

[1]旅游村庄根据多个保加利亚旅游网站整理，http：//bulgariatravel．org/，http：//www．visittobulgaria．com/，http：//baat．hit．bg/index_en．htm，www．ruralbulgari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