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同行相信自己找到了治愈胃溃疡的方法,一位医学天才竟然喝下一瓶引致胃溃疡的细菌加以证明——这位医生出色的地方在于、他把握了让自己的观点具有可信度的最佳机会。我们常用一些外部权威和统计数据来增强说服力,其实这并不是最有效的。因为,在黏性创意的世界里,生动的细节更具可信度。
在人群中,10人中有1人会患上胃溃疡。其中最常见的是十二指肠溃疡,虽然不会致命,但却极其疼痛。一直以来,胃溃疡的病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普遍看法是胃中胃酸积累过多,侵蚀胃壁导致溃疡,而过多的胃酸则是由压力、辛辣食物或过量饮酒所引起。传统的溃疡治疗是以减轻疼痛为重点,因为到目前为止并无有效的办法可以“治愈”溃疡。
20世纪80年代初,澳大利亚珀斯的两位医学研究员有了一项惊人的发现:溃疡是由细菌引起的。这两位研究员巴里·马歇尔(Barry Marshall)和罗宾·沃伦(Robin Warren)指出,元凶是一种螺旋状的微小细菌(之后被命名为“幽门螺旋杆菌”)。这项发现意义极其重大:如果溃疡是由细菌引起,那就可以治好。事实上,只要施用简单的抗生素,几天之内就能治好。
然而,医学界并没有欢庆这项发现。马歇尔和沃伦虽然单枪匹马地改善了几亿人未来的医疗前景,但并没有人与他们举手相庆。没得到喝彩声的原因很简单:没人相信他们。
溃疡成因细菌说尚有多个问题有待商榷。其一是常识问题。胃酸的腐蚀性很强,(常见的是)能消化一块厚厚的牛排,它的强度(不常见的是)能溶解一枚铁钉。要是认为细菌能在这种酸性环境下生存未免也太过荒唐,就跟相信撒哈拉沙漠里能遇见冰屋差不多离谱儿。
其二是来源问题。提出这项发现时,罗宾·沃伦是珀斯一家医院的病理学家,巴里·马歇尔则是一名年仅30岁的实习内科医生,连正式的医生都不算。医学界通常都期待重大发现是来自研究型大学的博士或是世界级医学中心的教授,区区内科医生绝没有可能治愈波及全球十分之一人口的疾病。
其三是地点问题。身处澳大利亚珀斯的医学研究员,可信度跟远在密西西比河的物理学家有一拼。虽说科学归科学,但是因为人类的本性,我们总觉得这等好事只可能发生在某些特定的地方。
当时没有任何医学期刊愿意发表马歇尔和沃伦两人的研究论文。在一次专业研讨会上,马歇尔登台宣讲他们的发现,与会科学家甚至纷纷嗤之以鼻。一位听过马歇尔演讲的研究人员认为:“他那模样和举止根本就跟科学家毫不沾边儿。”[1](www.daowen.com)
不过话说回来,公平地讲质疑者也确实有合理的论点:马歇尔和沃伦的研究证据仅体现了溃疡和细菌两者的相关关系,而不是因果关系。几乎所有的胃溃疡患者都带有幽门螺旋杆菌,可惜也有人携带幽门螺旋杆菌却没得胃溃疡。至于说要证明因果关系,研究员一直没机会把病菌植入正常人体来观察他们能否患上溃疡。
等到1984年,马歇尔终于决定放手一搏。一天早上,他没吃早饭就叫同事们到实验室跟他会合。当着瞠目结舌的同事们的面,马歇尔一口气喝下装有大约10亿幽门螺旋杆菌的一杯水。“味道就像沼泽水。”马歇尔说。[2]
没过几天,马歇尔感到疼痛、恶心并伴有呕吐——这些正是胃炎的典型症状,而胃炎则是胃溃疡的早期阶段。同事们用内窥镜观察他的胃壁,之前是健康的粉红色,现在已经呈现发炎的红色了。接着,马歇尔就像变魔术一样,用抗生素和铋(胃黏膜保护剂的活性成分)把自己治好了。
即使经历了这场戏剧化的亲身演示,争论依然远未平息。其他科学家还是给证明过程挑了不少毛病。他们辩称,马歇尔在尚未发展成完整的溃疡之前就已经治愈了,所以他可能只是刺激出了溃疡症状,而没有真正患上溃疡。但不管怎样,马歇尔的搏命示范为细菌说的支持者送去了一缕新风,鼓舞了这一理论的进一步研究,之后便也涌现出对这一理论越来越多的有利证据。
1994年,距离马歇尔的示范已过去整整10年,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终于支持用抗生素是溃疡的最佳疗法这一观念。马歇尔和沃伦的研究也极大地促进了现代医学的一项重要议题:细菌和病毒引发的疾病种类比我们想象的数目多。我们现在知道,宫颈癌的病因是传染性的人类乳头瘤病毒,与某些心脏疾病与巨细胞病毒(一种感染了全球三分之二左右人口的常见病毒)有关。[3]
2005年秋,马歇尔和沃伦凭借这项细菌研究成果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这两位研究员凭借足以改变世界的研究成果,获得了诺贝尔奖。那么为什么马歇尔还得靠以身试毒的方法来赢得别人的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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