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队行动之前,麦哲伦顺便向船长们了解食品储备情况,得知食品已经减少到了可怜的地步,最多只够三个月之用,而今后他们可能遇到许多未知的困难。
麦哲伦说,“现在已经毫无疑问完成了第一个目标,可以认为海峡通向另一片大洋的航道,已经找到”,请要员们坦率发表意见。船队是满足于已经取得的这个成就,还是继续去完成他向国王许下的诺言,抵达香料群岛。要知道,最终完成大业,等待大家的财富和荣誉将是巨大的。
大家颇感惊奇,这位一往无前的独裁者从来不征询任何要员的意见,也从来不承认任何要员拥有参与决策的权力,为什么他会忽然把大家从绝对下属视为和他平等的人。实际上,这个转变再合理不过。独裁者在取得胜利之后,都会表现出宽容。此刻,海峡已找到,麦哲伦的威望得到巩固,他不再害怕别人提问题。
船长们心有余悸,不敢明确表态,只有圣安东尼奥号的舵手戈麦斯直率地说,海峡已经找到,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先返回西班牙,以后乘新装备的船,再次穿越这条海峡去香料群岛。他说,现在船过于破旧,粮食储备又不足,而且谁也不知道穿过海峡之后面临的新大洋究竟有多大。如果他们走错了路,找不到海湾,只能四处漂泊,等待船队的将是无望的覆灭。
麦哲伦允许言论自由,但做决断的还是他自己。戈麦斯的意见对麦哲伦根本没起作用。麦哲伦坚定地宣布,自己有义务继续航行,前往他向国王许诺要去发现的国度,即使饿得吃皮革和索具,也在所不惜。他警告船长们,必须向船员隐瞒食品殆尽的机密,凡敢泄密的,哪怕是模糊暗示实情的,也会被处以死刑。
分头出发的命令从一艘船传达到另一艘船,麦斯基塔指挥圣安东尼奥号,谢兰指挥康塞普西翁号,很快消失在弯弯曲曲的迷宫里。麦哲伦的旗舰和维多利亚号在沙丁鱼河河口抛锚,他派出一艘小舢板单独去做预先侦察,大队人马抓紧时间休息。船队会合时间改为三天之后。
这里的自然风景变得柔和可亲,两岸不再是光秃秃的悬崖峭壁,而是草地和树林,白雪覆盖的山峰退到了远方。一直喝着木桶里发霉的臭水的船员们享受到了岸上纯洁的泉水。这里生长着许多美味可口的野果,几个月来,大家第一次补充了足够的维生素。他们有时兴致勃勃地捕捞多得出奇的沙丁鱼,有时安静地躺在草地上,观看飞鱼跃出水面。
第二天,小舢板回来了。海员们离得很远就不断挥手,他们欣喜若狂,因为他们找到了海峡出口,亲眼看见了海峡外面的大海。(www.daowen.com)
可另外两艘大船怎么还不回来,约定的期限已经过去。第五天又过去了,它们还是不见踪影。到了第六天,远方出现一片风帆,那是谢兰的康塞普西翁号,只有这一艘船回来了。谢兰说,分头行动第一天,圣安东尼奥号就失踪了。
麦哲伦像当时所有人一样,误认为占星术是真正的科学,他把替代法利罗随队的占星家和天文学家圣马丁(Andres Saint Martin)叫来,让他用法术弄清楚圣安东尼奥号究竟出了什么事。占星家清楚地记得戈麦斯主张返回西班牙,所以他说圣安东尼奥号在11月8日被舵手戈麦斯劫走了,戈麦斯给麦斯基塔船长戴上了镣铐。
事实上,确实是戈麦斯率众叛乱,扣押了麦斯基塔,要把船队最大、最好的那艘船开回西班牙,那上面装载的食品最多。
11 月 21 日,麦哲伦第二次征询船长们的意见,他让剩下的两位船长用书面方式答复,是继续航行还是返航。回答含糊不清,看来,除了麦哲伦,其实没人愿意前行。22 日,三艘船驶离沙丁鱼河河口。28 日,麦哲伦来到海峡尽头,那里有一个海角,麦哲伦把它命名为“希望角”。
绕过希望角,眼前顿时呈现出浩瀚无际的海洋,在遥远的海平线后面,应该是物产丰富至极的香料群岛,香料群岛后面应该是东方最伟大的国家——日本、中国、印度——而再往前去,应该是麦哲伦的出发地——西班牙和欧洲。
这是麦哲伦一生中的巅峰时刻,他证实了在南美大陆南部有一条海峡连接着大西洋和另一片未知海洋。这是一条过去无人知晓的海路,他的名字因为这条海峡而永垂青史。麦哲伦的眼睛模糊了,泪水流进蓬乱的胡子里。
在闯入陌生大洋之前,麦哲伦下令,降帆抛锚,做最后一次的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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