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1年,恩里克亲王彻底处理完因丹吉尔惨败引发的政治斗争,重新开始中断了四年的非洲沿岸探险。
此时,恩里克亲王从军事失败中吸取了教训,开始思考利用军事和经济并重的双重手段来对付北非穆斯林。他已经意识到,天主教祭司王约翰不过是欧洲人的幻想,找到约翰王南北夹击穆斯林的宏愿没有实现的可能。同时他又认识到,世界上并不存在统一的阿拉伯帝国。相反,它们是一个个孤立甚至相互敌视的伊斯兰国家,对天主教社会没有致命的威胁。过去,恩里克亲王的船队曾向非洲西北岸的穆斯林聚居点发动圣战,但这些所谓圣战,不过是袭击手无寸铁的穆斯林渔民,将他们俘虏为奴,送到里斯本贩卖。而随着船队探险向南纵深,恩里克亲王发现,与那些保有武装的大型城镇作战,常常是力不从心。于是他转而计划与几个伊斯兰国家形成良好而稳定的贸易往来,逐渐改善和他们的关系,最终归化他们,将他们纳入天主教的版图。
由于葡萄牙人和摩洛哥穆斯林的冲突长期不断,葡萄牙人已不可能和摩洛哥人进行正常贸易,所以恩里克亲王把目光投向毛里塔尼亚的马萨王国(Massa),要在那附近建立一个永久贸易站和军事堡垒。
在恩里克亲王心中,获利的思路第一次压倒单纯的武力征服,他的战略方针偏向和平贸易,从此他只把那些死活不愿进行贸易的穆斯林视为敌人。
恩里克亲王指派亲戚特里斯唐(Nuno Tristao)和年轻的书记官古淖沃世(Ant Gonalves)南下探险,还给他们配上自己的一名穆斯林侍从做翻译。古淖沃世的职责是考察和捕猎栖息在非洲西岸的僧海豹。他将小船装满了僧海豹皮之后,私自决定买一些非洲奴隶回葡萄牙。于是他和九名船员一起,从一个奴隶商人那里买下一名野蛮人和一名黑人男子。特里斯唐的旗舰抵达此地后,有两名船员也学着古淖沃世的做法,买了十名奴隶,其中一人是野蛮人部落的酋长。接着,古淖沃世带着海豹皮和奴隶回葡萄牙,特里斯唐继续南下探险。
当第一批黑奴被押送到里斯本的市集上出售时,围观市民不禁为奴隶们的哀号而感到难过,这是历史上黑奴贸易的开始。最初的时候,葡萄牙人把奴隶们视作智力发展缓慢而不太会说葡语的孩子,尚未像后来那样歧视他们。
而恩里克亲王想的是,把奴隶变成基督徒,要保证他们都能接受洗礼。
与此同时,特里斯唐越过里奥德奥罗港和布兰克角,再向前一点点破了南行记录,发现阿尔金湾(Arguin),在那里带上一些金沙和鸵鸟蛋,然后返航。
1442年,费尔南多亲王在摩洛哥的囚笼中惨死,他的两个哥哥似乎已经忘记他。他们正在全身心地冥想,南部探险能不能快点儿带来收益。探险不是为了探险而探险,旷日持久的探险花了很多钱,却始终没带来任何收益。摄政王和恩里克亲王遭受越来越多的批评,舆论认为他俩在毫无意义地追求不可知的东西。
恩里克亲王的窘困马上就要结束了,他指示探险船队,找一处可以建造军事贸易堡垒的地方,大搞贸易开发。(www.daowen.com)
年轻的古淖沃世又去探险了,但他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探险上。他决定带着先前购买的那位野蛮人酋长,利用他的高贵身份,向奴隶贩子换取数量更多的普通黑奴。最后他换到了十名黑奴。但这次航行,古淖沃世没能取得任何探险成果,他连里奥德奥罗港都没有到。
而特里斯唐确实在探险,但也没有忽略黑奴的存在。他在毛里塔尼亚沿岸登陆时,抓住28名黑奴。葡萄牙人先从一名西班牙商人那里买到一批马萨俘虏,船队以归还俘虏为名进入马萨港,得以与马萨酋长商谈贸易,与穆斯林建立了稳定合作关系。特里斯唐再次考察了阿尔金湾,并在湾中的阿尔金岛为恩里克亲王建起海外的第一个永久军事贸易堡垒。在这里,葡萄牙人用马、小麦、布来换取非洲奴隶和黄金,兼营香料。
与此同时,巴尔达亚也登上毛里塔尼亚海岸,他屠杀了一个村落的黑人村民,抓走十名黑人,回到葡萄牙卖为奴隶。
三艘船队不约而同地开始了黑奴交易,这让恩里克亲王看到了平息舆论批评的希望,他的航海探险终于有了收益。于是黑奴买卖成了恩里克船队在非洲的第一个盈利项目。
摄政王为了鼓励大规模拓展非洲贸易,开始给私人探险者颁发特许状,允许他们获得他们发现的一切。对民间来说,这意味着只要敢冒险,拿出一笔资金,他们就可能发大财。由此,掀起私人探险的热潮,每年都会有25艘船开往非洲海岸。与此同时,摄政王决定予以恩里克亲王令人难以置信的特权。阿尔金岛地理位置优越,且有充足淡水,往来西非海岸想赚大钱的商船都想在此停泊,进行交易。于是恩里克亲王解除了阿尔金岛的贸易垄断,允许一般商人参与贸易。1443年,摄政王授予恩里克亲王垄断经营权,所有有意在西非沿岸进行贸易的商人,都必须向恩里克亲王申请许可,并在阿尔金岛上的军事贸易堡垒缴纳相应税款。其中每一桩黑奴交易,恩里克亲王都将抽取四分之一的税收。但恩里克亲王不必向王室支付“十分之一税”和“五分之一税”。这个政策,消除了恩里克亲王直接承担长途贸易的任何风险,却让他可以通过简单征税的方法,从贸易中获得大量税收。
在大航海时代,这种许可证制度和利用永久军事贸易站征税的模式,成了葡萄牙人开设沿海商贸的典范。后来被荷、英、法的东西印度公司效法,最终成为西方商贸殖民的基本模式。
1444年,恩里克亲王在拉各斯建起奴隶市场,这是欧洲第一座专门买卖奴隶的建筑。同时,恩里克亲王组织了一次以掠夺奴隶为直接目的的航行,一共带回235名奴隶,在拉各斯出售。
此后,葡萄牙的远航,开始探险、殖民、黑奴贸易三者并重,他们通过阿尔金岛和马萨获得了稳定数量的奴隶、金制品、小麦,马萨成了葡萄牙商船常年光顾的港口,阿尔金岛成了奴隶贸易中心和黄金交易中心。探险有了收益,宫廷内外的批评声沉寂了下来,最终变成热情的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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