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欧洲人在地理和航海知识上难以想象的幼稚,恩里克亲王要首先改变葡萄牙人的状况。于是他在自己担任总督的辖区,选择偏僻寂静的萨格里什海角(Sagres),建立全世界第一个远航教研中心。
恩里克在那里建起观象台和旅行图书馆,存放《马可·波罗游记》,还收集了很多地图。他要求大家向他提供世界各大洲的书籍和地图,他还把航海归来的每位船长和水手叫来详细问询,写成材料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秘密档案。
当他得知宇宙志学家和制图大师扎固闷(Jcome)刚刚定居巴塞罗那,他便极力邀请他来萨格里什,出任远航教研中心第一任长官。扎固闷出生在地中海马略卡岛(Maiorca),是皈依基督教的犹太人,当时已经60岁。他像一面旗帜一样成为萨格里什航海教研中心的精神领袖,吸引来一大批犹太宇宙志学家和科技专家。恩里克委托他们制造更加精确的航海仪器和图表。西班牙是反犹排犹呼声极高的国家,但因为恩里克重用犹太学者,犹太人在他那个时代地位是很高的。
恩里克网罗了各国数学家、天文学家、地质学家和地图绘制家,其中甚至包括阿拉伯学者。他让他们广泛收集地理、气象和信风、造船、海流和航海的种种文献资料,然后加以分析整理,绘制新地图。他资助数学家和手工艺人,改良从中国引进的指南针、测量天体高度的象限仪、测量纬度的横标仪,制作出新型航海仪器。
这里要做个说明,中国指南针被改良后,欧洲人叫它指北针,因为司南和中国指南针原本就都是指北的。为什么明明是指北的,却偏偏叫指南针,我们的解释是,这跟中国对方位的认知有关。中国文化一直以南为方位之主,面向南方为尊位,面朝南方的称帝王,面朝北方的是臣子。所以指示方向也以南为主。这些解释不足以说明问题,如若如此,何不把指针直接做成指南的。
这个问题相当重要,它可以让我们清楚地知道,中西地理科学的水平差距究竟有多大。把指北仪器叫指南针,是因为我们宋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地磁南北极的存在,而且懂得地磁南北极和地理南北极刚好相反。地磁南极在地理北极附近,所以指向地理北极附近的指针其实是准确指向地磁南极的。既然指南针是基于地磁原理而不是地理原理,那么指针的命名当然要以地磁南极为依据。而当年,欧洲人并不知道地磁南北极的存在,只能以地理北极为依据给指南针改了名字。至于地磁南北极点与地理南北极点并不重合,而是有所偏离,直到哥伦布远航的时候才发现,但他并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在海船的设计研制上,恩里克亲王也是煞费一番苦心。过去,葡萄牙只是在地中海行船,那些船不适应大西洋的环境条件。恩里克把视线转向海船技术最先进的阿拉伯和中国,他把中国的纵帆和阿拉伯的三角帆安在了他们的横帆船上。(www.daowen.com)
横帆是固定的,与船身垂直,只能顺风航行。而中国自周朝开始就发明了纵帆。它是活动的,遇到顺风,便调整成横帆,让船尾风吹着船直线前行,如果遇到逆风,只需把帆调整成与船身近乎平行,逆风打在帆上,会造成船身以船心为轴向左右方向挤压前进,这样船便会迎着逆风,在水面呈S线前行。海船的帆高与船身长度几乎相等,风打在帆上,除了给船提供前行动力,还有一部分风会沿帆向上,形成升力,升力过大会推倒帆船。中国人多在内河、湖泊、近海航行,不会遇到很大的风,风力太大则落帆。因此中国人的帆形和欧洲人的帆形是一样的,都是四角帆。但阿拉伯人要在辽阔的印度洋上行船,经常遇到风暴,他们使用的三角帆,可以使风力在沿帆上升时逐渐消减,保证行船安全。
船帆改造好了,问题解决了一大半,新船真正可以远航了。
恩里克亲王在拉各斯建起船坞,采取许多优惠措施鼓励造船。他规定,造100吨以上的船,可以从皇家森林免费得到木材,任何其他必要的材料,都可以由王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免税进口。
最后一个问题是,远航与近航不同,除了要有具备海洋知识的新型水手,还需要占星术师作为掌舵人的助手。他们善于破解前辈的罗盘航海图,也善于通过天体的位置确定罗盘偏差。恩里克亲王网络了一大批这样的远航能手。
1440年,过去简陋落后的近海船变成了可以在大洋里远航的海船,不过恩里克时代的远航船,船舱空间依然很小,能携带的给养不多,所以特别长途的远航仍是极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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