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新型城市化从提出到推广实施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积累了不少有益经验，取得了比较明显的成效。综合上述苏州市、河南省和宁夏回族自治区等三个地区在推进新型城市化进程中的实践探索，并结合国家发改委对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进行的跟踪评估和归纳总结，^[27]我们可以将中国特色新型城市化的实践经验概括为以下五点:

1.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是推进新型城市化的核心

中国特色新型城市化的核心是以人为本。我们以往的城市化，正是因为对人重视不够才造成了人口城市化滞后于土地城市化。在我国以往的城市化进程中，虽然数亿人的生产方式已经非农化，生活方式也逐渐城市化，但他们依然未获得市民身份，长期处于非农非城、半农半城的状态，游离于乡村和城镇之间。所以，积极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就成为推进中国特色新型城市化的核心。全国多地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的实践已积累了大量的宝贵经验，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深化户籍制度改革，降低农业转移人口进城落户门槛。一是降低大城市落户门槛。比如安徽省合肥市、广东省东莞市以及重庆市等城市纷纷降低了落户该市的门槛条件；二是彻底取消大学生在特大城市和超大城市的落户限制。如湖北省武汉市、陕西省西安市、四川省成都市等省会城市或者放宽大学生落户的年龄限制，或者简化大学生落户手续，基本实现零门槛落户；三是探索城市区域差异化落户办法。如重庆市、山东省青岛市、四川省成都市等城市，在本市不同区域实施不同的落户条件，包括居住年限的差异或就业年限的差异，实行差异化落户，使人口分布不断合理化。^[28]

第二，不断提高农业转移人口生活质量。主要措施包括:一是逐步提高居住证含金量。如江苏省已实现全省范围内居住证“一证通用”，又如苏州市、无锡市等城市居住证持有人可享受与本地户籍居民基本同等的公共服务，再如福建省晋江市居住证持有人，可享受随迁子女就学、住房保障等多项市民化待遇。二是采取多种举措解决农业转移人口随迁子女就学问题。如浙江省义乌市、福建省晋江市、广东省东莞市、河南省新郑市以及湖北省仙桃市等城市，或者实行居住证与入学挂钩的义务教育政策，或者给予随迁子女免费的普通高中教育，抑或是多渠道筹措资金，弥补随迁子女的教育服务供给缺口。三是不断加大保障性住房的覆盖面，使农业转移人口住有所居。如重庆市、河南省禹州市、湖北省宜城市、安徽省芜湖市以及山东省德州市等，纷纷采取多种措施，扩大公租房保障范围和住房公积金制度覆盖范围，积极为农业转移人口提供保障房。四是积极构建外来人口融入城市的体制机制，提高外来人口的归属感。比如广东省广州市成立外来人员服务管理局，出台《来穗人员融合行动计划(2016—2020年)》，以有效提升来穗人员对属地生活的认同感、归属感。江苏省无锡市允许并鼓励居住证持有人担任市、镇(街道)两级“两代表一委员”，增强了居住证持有人对属地生活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第三，加强对进城农民在农村的合法权益的保护。基本措施包括:一是大力推进农村产权改革，加强对农民各项权益的确权登记颁证工作，明晰农民的各项产权；二是扩大确权范围，使农地承包经营权、农民房屋所有权和宅基地使用权以及农民集体建设用地使用权等都得到确权登记颁证，真正实现农民带着资产进城；三是建立和完善农村产权流转市场，盘活农村各项资产，实现农村产权价值最大化。在加强确权登记以及明晰农村产权方面，重庆市、四川省成都市、贵州省安顺市、安徽省天长市、湖北省宜城市、湖南省浏阳市等多地都有各自独特的做法，积累了丰富的经验。^[29]

第四，构建有利于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市民化的成本分担机制。主要措施包括:一是科学测算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市民化的成本，构建政府、企业、个人三方合理的成本分担机制。二是构建包括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企业和个人在内的多主体、可负担的长效成本分担机制。政府在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公共成本分担中应发挥主导作用，承担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子女教育、公共卫生、低保、保障性住房等方面的支出。企业应依法确保农村进城务工人员享有合理的工资待遇和福利保障，同时，可以通过市场的力量解决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市民化的部分成本，比如通过发行债券等方式筹措资金，以解决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市民化保障性住房建设一次性投入成本过大的难题。三是构建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市民化中成本的个人负担机制，关键是要提高土地征收对农民的补偿标准，探索农民合法性权益自愿有偿退出机制，让“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带着财产进城”^[30]，提高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分担各种市民化成本的能力。在建立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市民化成本分担机制方面，四川省成都市、广东省东莞市的经验值得借鉴和推广。^[31]

2.促进城乡要素高效配置是推进新型城市化的基础与保障

第一，完善农村产权制度，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具体措施包括:一是切实贯彻落实城市和农村建设用地“同权同价”的规定，允许农村集体建设用地直接入市，赋予被征地农民应有的知情权、更多地参与征地谈判的发言权，有效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二是不断完善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的法律制度，使土地权证成为土地权利转移的法律凭证和土地被征收时权利人主张补偿时的法律依据，这既能有效避免土地权属争议，又能切实保障农民获取土地财产性收入。三是改革和完善农村宅基地制度，保障农户宅基地用益物权。允许农户宅基地在一定范围内流转，既盘活了宅基地，又提高了宅基地的利用效率和使用收入。重庆市、贵州省湄潭县、浙江省德清县、湖南省浏阳市等地是完善农村产权制度，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的典型。

第二，推动易地扶贫搬迁与新型城市化有机结合，同步建设集中安置点基础设施和配套产业，完善公共服务，实现搬迁群众就地就业，确保搬得出、稳得住、能致富。西藏自治区曲水县和湖南省资兴市是实施易地扶贫搬迁与新型城市化有机结合的典型。

第三，充分利用城乡闲置资源，提高土地利用效率，建立进城落户农民自愿有偿退出承包地、宅基地等农村集体权益的机制。重庆市巴南区和安徽省金寨县等地在农户有偿退出承包地、宅基地方面进行了大胆探索。

3.推进城乡一体化发展是推进新型城市化的关键环节

城乡二元结构是影响我国经济健康快速发展和社会和谐进步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破解城乡二元结构矛盾，加快城乡一体化进程，就成为推进新型城市化发展的关键环节。全国多个省、市主要从以下三个方面狠抓城乡一体化发展。

第一，推进城乡规划建设的一体化。要充分发挥规划在推进城乡一体化发展中的引领作用，在规划编制的指导思想上要从城乡二元化向一元化转变，即对城乡发展的方向、目标、战略步骤和重大举措等都要进行全盘设想，促使城乡各类基础设施互联共享。如浙江省嘉兴市、山东省威海市等城市就将多类城市基础设施延伸到农村，基本实现了城乡基础设施互联共享。再如江苏省苏州市实行“三集中”，既有效促进了发展方式的转变和产业结构的优化，也有利于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水平的提升，同时还能有效改善农村生态环境。

第二，推进城乡公共服务的一体化。实现城乡公共服务的一体化，就是要在城乡之间实现基础设施、医疗卫生、文化教育、社会保障等基本公共服务的衔接和统一，彻底破除城乡二元化的政府供给体制，最终实现城乡公共服务的均等化。如山西省孝义市和四川省成都市就分别实现了教育、医疗卫生和社会保障的城乡一体化。

第三，大力支持农村进城务工人员返乡创业和就业，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就近就地城市化步伐。全国多地不断加大对农村进城务工人员返乡创业就业的力度:有的地方对返乡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参加就业技能培训给予财政支持，加大培训投入；有的地方加大返乡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创业扶持投入；还有的地方加大对企业招收返乡农村进城务工人员就业的扶持力度，等等。山东省德州市、如湖北省仙桃市、云南省红河州通过多种措施支持农村进城务工人员返乡创业或就业，实现了就近就地城市化。

4.推进新型城市建设是推进新型城市化的重要举措

第一，充分运用新一代信息技术，加强智慧城市建设。智慧城市建设的关键，是如何充分利用大数据和“互联网+”实现跨领域、跨地域、跨系统、跨部门、跨业务的数据交换和信息共享，进而提高城市的管理水平和公共服务水平。目前，全国许多城市已初步实现智慧城管、智慧交通、智慧供电、智慧社保，大大提高了城市治理的精细化水平。

第二，推进绿色城市建设。建设绿色城市是推进新型城市化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新型城市化与传统城市化的一个重要差别就是其环境友好型和可持续性。所以，在推进新型城市化进程中，不能仅仅重视经济利益，社会利益和生态环境利益同样应受到重视。要大力推广绿色生产、绿色消费，实行集约紧凑、节能降耗的城市建设运营模式，实行经济利益、社会利益和环境利益的统一。福建省永安市、四川省遂宁市、广东省深圳市光明区等地在绿色城市建设方面都积累了丰富经验。

第三，大力推进创新城市建设。创新是一个城市发展的灵魂和不竭动力。因此城市的发展离不开各类创新主体创新创造活力的迸发，要制定积极开放的人才政策，创建聚才、爱才、用才的社会环境，尤其是要激发企业和企业家的创新精神，提高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促进高新技术产业发展。自2008年深圳成为首个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后，全国已有多个城市和县(市)入选国家创新型城市或国家创新型县(市)建设名单，这些创新型城市或县(市)已成为中国特色新型城市化发展进程中创新城市建设的急先锋、排头兵。在创新城市建设中，这些创新型城市和创新型县(市)逐步加大创新投入，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提高科技进步贡献率和创新产出，成为所在地区经济发展核心增长极。

5.拓宽投融资渠道是推进新型城市化的命脉所在

当前，我国已进入工业化后期阶段，城市化建设正处于高峰期，工业化发展、城市化建设都离不开大量资金的投入，新型城市化建设更是需要投入巨量的资金，在这种情况下，单靠政府融资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不断拓宽融资渠道，引进社会资本参与新型城市建设，从根本上解决政府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

第一，促进政府融资渠道向多元化方向发展。目前政府的主要融资渠道已有多种模式，如BOT模式、TOT模式、PPP模式、PFI模式和ABS模式等，这些多元化的融资模式无论是在城镇公共设施项目还是在公益项目的建设中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在工业化和城市化加速发展的背景下，政府融资的规模往往极其巨大，单靠政府融资不仅难以满足大型基础建设项目的庞大资金需求，而且也加大了政府的财政风险，必须进一步拓宽投融资渠道。

第二，发展新型融资工具，引入社会资本参与新型城市建设。各级地方政府纷纷发展了多样化、综合性的融资方式，如直接融资与间接融资相结合，银行信贷、企业债券和股权融资相结合等，以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城市建设。如重庆市、河南省洛阳市、浙江省台州市等城市就采取了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的模式，鼓励引导社会资本参与提供交通运输、水利、环保、教育、医疗等公共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这既提高了城市运营管理效率，也有效降低了政府债务。

综上所述，中国特色新型城市化的探索实践已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取得了一批阶段性成果，本小节只是对其中一些典型经验的简要概括，难以全面反映如火如荼的、丰富多彩的地方实践。毋庸置疑，随着新型城市化建设实践的不断发展，中国特色新型城市化道路一定会越走越宽广，其丰富的实践经验不仅指导着中国城市化的顺利完成，也对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城市化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和借鉴意义。

【注释】

[1]朱鹏华.中国新型城镇化道路.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17:257-258.

[2]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新华网，2013-11-15，http:∥news.xinhuanet.com/policies/2013-11/15c_118164235.htm.

[3]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站，2014-03-06，http:∥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4/content_2644805.htm.(www.daowen.com)

[4]中国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总体实施方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网站，2014-12-29，http:∥www.sdpc.gov.cn/gzdt/201502/W020150204332605546365.pdf.

[5]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https:∥baike.sogou.com/v142621646.htm?fromTitle＝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

[6]公布第三批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名单的通知，http:∥www.sohu.com/a/122414361_354859.

[7]参见王玲杰.新型城镇化的综合测度与协调推进.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14:69-92.

[8]苏州市人民政府网站，http:∥www.suzhou.gov.cn/.

[9]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2018.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8.

[10]2017中国城市GDP排名.中国报告大厅网，http:∥www.chinabgao.com/enterprise/12040.html.

[11]2017年全国城市人均GDP排名.好金贵财经网，https:∥www.haojingui.com/gdp/5040.html.

[12]“四个百万亩”工程，即:百万亩优质粮油工程、百万亩高效园艺工程、百万亩特种水产工程、百万亩生态林地工程。

[13]苏州市人民政府网站，http:∥www.suzhou.gov.cn/.

[14]“七个一体化”，即城乡发展规划一体化、统筹资源配置一体化、产业布局一体化、基础设施一体化、公共服务一体化、就业社保一体化和社会管理一体化。

[15]李万峰，徐枫.苏州吴江区实施“区镇合一”的实践.学习时报，2014-07-28.

[16]“三形态”，是指镇村发展的三种形态，即地处工业和城镇规划区的行政村，以现代服务业为主要发展方向，加快融入城市化；工业基础较好、经济实力较强、人口规模较多的行政村，以新型工业化为主要发展方向，加快就地城镇化；地处农业规划区、保护区的行政村，以现代农业为主要发展方向，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

[17]“三置换”，即鼓励农民以农村土地承包权、经营权置换成土地股份合作社股权或以预征地方式置换基本社会保障，以宅基地及住房所有权参照拆迁或预拆迁办法置换成城镇住房，或进行货币化置换，或置换二、三产业用房，或置换置业股份合作社股权，以集体资产所有权、分配权置换成社区股份合作社股权。

[18]聂高民，郭冠男.苏州市统筹城乡发展综合配套改革调研报告.http:∥www.china-reform.org/?content_167.html.

[19]这里的“一、二、三”是指一、二、三次产业。

[20]聂高民，郭冠男.苏州市统筹城乡发展综合配套改革调研报告.http:∥www.china-reform.org/?content_167.html.

[21]“三大并轨”，即城乡低保并轨、城乡养保并轨和城乡居民医疗保险并轨。

[22]河南省人民政府网站，www.henan.gov.cn.

[23]河南省人民政府关于深入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实施意见.https:∥www.henan.gov.cn/2016/11-04/239565.html.

[24]国家发改委.新型城镇化系列典型经验之一: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案例.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站，http:∥www.gov.cn/xinwen/2016-12/19/content_5149898.htm.

[25]河南省人民政府关于深入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实施意见.https:∥www.henan.gov.cn/2016/11-04/239565.html.

[26]加快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行动方案.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政府网，http:∥www.nxjst.gov.cn/info/1211/25861.htm.

[27]国家发改委.新型城镇化系列典型经验之一: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案例；新型城镇化系列典型经验之二: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探索实践.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站，http:∥www.gov.cn/xinwen/2016-12/19/content_5149898.htm；http:∥www.gov.cn/xinwen/2017-01/12/content_5159122.htm.

[28]国家发展改革委办公厅关于印发第一批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经验的通知.http:∥www.ndrc.gov.cn/gzdt/201805/t20180503_884929.html.

[29]国家发展改革委办公厅关于印发第一批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经验的通知.http:∥www.ndrc.gov.cn/gzdt/201805/t20180503_884929.html.

[30]谢建社.缩差、分类与并轨:农民工市民化成本分担机制研究——以G市为例.农民工市民化成本分担机制研究论文集，https:∥max.book118.com/html/2016/1007/57614843.shtm.

[31]国家发改委.新型城镇化系列典型经验之二: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地区探索实践.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站，http:∥www.gov.cn/xinwen/2017-01/12/content_515912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