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其形成和发展经历了漫长而曲折的过程，有着深刻的社会经济和历史根源。考古资料证明，世界最早的城市是位于约旦河注入死海北岸的古里乔，距今9000年左右。^[1]考古学家发现，那里堆积有从中石器时代到青铜器时代晚期厚达17层的文化层，遗址范围达4万平方米。《圣经》上称为“棕榈之城”，曾繁荣一时。从第17层发现围绕居住址有厚1.5米，高9米的围墙，并有瞭望塔，居住有约2000人。^[2]然而作为一种普遍的人文景观，人们一般认为世界上第一批城市于公元前3500年左右出现于西南亚地区，以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两河流域中下游最为集中，稍后在非洲的尼罗河流域、亚洲的印度河流域和黄河流域早期的城市也相继诞生。^[3]城市的出现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是人类进步和文明的象征。具有数千年历史的城市究竟因何而产生，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解释，从而形成了不同的城市起源学说。综合国内外学者的研究，大体上有以下几种说法:

一是防御说。认为古代城市的兴起是出于防御上的需要。在居民集中居住的地方或氏族首领、统治者居住地修筑墙垣城郭，形成要塞，以抵御和防止别的部落、氏族、国家的侵犯，保护居民的财富不受掠夺。^[4]

二是私有制说。认为城市是私有制的产物，是随着奴隶制国家的建立而产生的。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城乡之间的对立是随着野蛮向文明的过渡、部落制度向国家的过渡、地方局限性向民族的过渡而开始的，它贯穿着全部文明的历史并一直延续到现在”，“城乡之间的对立只有在私有制的范围内才能存在”。^[5]

三是阶级说。认为从本质上看，城市是阶级社会的产物，是统治阶级压迫被统治阶级的工具。著名经济史学家傅筑夫是这种观点的代表人物。他认为:“中国古代的城市与欧洲古代的城市，其起源都是相同的，都是在社会分裂为对立的阶级后，随着阶级斗争的发展，剥削阶级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兴建起来的。”^[6]

四是社会分工说。认为随着社会大分工逐渐形成了城市和乡村的分离。在原始社会数十万年的漫长岁月里，生产力极度低下，生产工具十分简陋，原始人过着完全依附于自然的狩猎、采集和穴居生活，为谋取生存而四处游猎、居无定所。经过与自然界的长期斗争，原始人学会了播种和有组织地采集，使得农业和畜牧业发生了分离，产生了第一次社会大分工。这次社会大分工不仅产生了以农业为主的固定居民，而且带来了产品剩余，创造了交换的前提。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人们产生了对生产工具和劳动技术的更多更高的需要，这就促进了金属工具的出现和工具制造技术的改善，同时也就产生了第二次社会大分工，即农业和手工业的分离。其结果是直接导致了以交换为目的的商品生产，使固定居民点脱离了农业土地的束缚。有商品生产也就必然要求商品交换。随着人们之间商品交换的扩大，货币也就应运而生。商品和货币交换的出现又导致一个专门只从事交换的社会阶层——商人的出现，从而引起工商业劳动和农业劳动相分离的第三次社会大分工，并形成城市和乡村的分离。^[7](www.daowen.com)

五是集市说。认为城市最初是简单交易的场所，并逐渐发展成为经常化的集市交换市场中心。中国城市的发展史表明，城市的产生离不开商品交换活动的集中地——集市。^[8]简·雅各布斯甚至认为城市发展先于乡村，城市是从集市中心逐渐发展起来的。^[9]从历史进程看，虽然有的城市由“城”发展而来，有的城市由“市”演变而成，但无论怎样，发展的结果是没有市场便不能称为城市。^[10]

六是地利说。认为自然地理条件在城市的产生和发展中具有基础性作用。如德国地理学家拉泽尔(Friedrich Ratzel)认为，在生产力水平十分低下、盲目的原始自然力量起支配作用时，人类聚居形式是环境因素的产物。又如伍利(L.Woolly)和威特福格尔(K.A.Wittfogel)指出，只有在土地和气候有可能并且容易在一个较大的范围内创造出剩余产品的地区，城市文明才会产生。^[11]

七是血缘制与宗教中心说。认为城市起源于人类对祖先的怀念和举行宗教礼仪活动的行为需要。芒福德(Lewis Mumford)和哈桑(Riaz Hassan)是这种观点的代表人物。芒福德认为，人类城市文明生活方式的最早萌动，实际开始于以墓地表达对祖先的怀念和祭祀以及到岩洞举行礼仪活动的行为需要，这些固定的地面目标和纪念性汇集地点逐渐地把有共同的祭祀礼俗或宗教信仰的人们，定期地或永久地集中到一起，这便是城市形成的最初的胚胎。^[12]

上述种种说法从不同角度、不同层次对城市的起源作出了回答，都有一定的道理。然而，城市作为人类社会一种复杂的经济社会综合体，其产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自然、地理、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等诸方面的因素，人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侧面来描述，而且人们对城市的了解和认识还需要不断深化，正如美国城市理论家芒福德所说，城市的起源至今还不甚了然，它的发展史相当一部分还埋在地下，或已消磨得难以考证了，而它的发展前景又是那样难以估量。^[13]但是，无论城市产生的原因多么复杂，笔者以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应当从经济上去寻找。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某一民族内部的分工，首先引起工商业劳动和农业劳动的分离，从而也引起城乡的分离和城乡利益的对立。”^[14]恩格斯在谈到现代大城市的产生时曾做过生动的描述:“大工业企业需要许多工人在一个建筑物里面共同劳动；这些工人必须住在近处，甚至在不大的工厂近旁，他们也会形成一个完整的村镇。……他们都有一定的需要，为了满足这些需要，还须有其他的人，于是手工业者、裁缝、鞋匠、面包师、泥瓦匠、木匠都搬到这里来了。……当第一个工厂很自然地已经不能保证一切希望工作的人都有工作的时候，工资就下降，结果就是新的工厂主搬到这个地方来。……于是村镇就变成小城市，而小城市又变成大城市。”^[15]所以，城市是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城市的发展也离不开生产力的发展。当然，城市的产生除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这个根本原因外，还同生产关系有着密切关系，有它的社会历史根源。在原始社会后期，由于生产力的发展，剩余产品越来越多，这些剩余产品以及土地和生产工具等逐渐为个人占有，私有制开始出现。在氏族成员中分化出奴隶和奴隶主阶级，进而又产生了国家。奴隶主为保护自身利益，构筑城池，屯兵防御，进一步强化了城市的存在。私有制、阶级和国家的出现是城市产生和发展的社会历史根源。^[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