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时性角度来看,中国的边疆研究始于陆疆危机,学术界最近才因海疆问题日益突出而开始重视对海疆的研究;从共时性角度来看,中国边疆研究偏重于硬边疆的研究,如如何守卫边地,如何治理边土,但对边民的重视和研究不够。也许大多数族群为农耕人的中国人善于在已有的一亩三分地上精耕细作,也善于处理因农业结成的各种社会关系,尽可能以协商、调解的方式化解近在眼前的生活纠纷,让自己在等级明确、分工精细的社会中找到自己的社会地位和生活。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国家政权也如一个大家庭一样,注重对内的修炼和统治,却不擅长开疆拓土,在边疆的事务上以被动防御为主。形成的一系列治边策略也主要体现在文韬方面,如和亲、结盟、质子、以夷制夷、守中沿边,等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付诸武力。最能反映中国人以防治边理念的事情莫过于对边疆少数族群的态度,即如果皈依中国就欢迎,如果离开中国皈依其他国家,中国王朝也听之任之。中国的中原人只有到了土地无法满足不断增长的人口需求时才被动地向邻近的地区迁徙。这种随人口增长而进行的代际迁徙或同一代中较小兄弟的迁徙仍然遵循够种够吃的原则,最终中国人因人口不断增长而在地毯式迁徙中形成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但这只能是被动迁徙的结果,而不是有意识地开拓疆土。因此,中国人自古以来缺少对边疆的认识和经略边疆的经验,由此形成的能够指导实践的边疆理论也极为缺乏。如今当边疆出现危机时,众多的学者均想为国家边疆治理出谋划策,但限于传统和经验,受当代学术风气的影响,研究边疆的成果体现出与其他国家不同的特点。这种特点表现在与边疆相关的学科的研究中,如边疆学、边政学、边防学、边疆地理学、边疆安全学,等等。这样的研究固然重要,但如果兴起了许多研究边疆的学科,却没有出现好的理论或方法对解决边疆各种各样问题有所帮助的话,那么这些学科也将会在学术研究的长河中逐渐被淘汰。我们就以自己所提出的边疆安全学为例来说明:由于当初在边疆调研时发现边疆诸多问题都对边疆安全形成威胁,所以不同学科背景的学者们都认为有必要首先对边疆诸多问题进行具体调查研究,在条件成熟以后再提边疆安全学。但学者们的学科背景不同,在研究过程中缺乏共同认可的范式指导,因此我们在回顾历史上的治边策略和当今影响边疆安全的诸多问题的基础上,发表了题为《“边安学”刍议》的文章,后又出版了《边疆安全学引论》等著作。然而,在研究的实践过程中,我们又不得不回过头来再对边疆安全构成威胁的问题一一进行梳理。从我们本身的研究经历来看,无论哪个学科都可以从不同视角关注边疆、研究边疆,不同学科的人都努力从不同学科出发建构边疆学科,实际上都是想在研究范式上有所突破,并以此作为研究的指导。但从目前出现的这些边疆学科来看,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片面性,而现实存在的边疆诸多问题是那样的复杂和多变。因此,研究边疆存在的诸多问题,需要不同学术共同体规范明确的研究范式。在范式提出者的库恩看来:“我所谓的范式通常是指那些公认的科学成就,它们在一段时间里为实践共同体提供典型的问题和解答。”也就是说,“范式就是某一科学家集团(科学共同体)在某一专业或学科中所具有的共同信念,这种信念规定了他们共同的基本理论、基本观点和基本方法,为他们提供了共同的理论模型和解决问题的框架,从而形成了该学科一种共同的传统,并为该学科的发展规定了共同的方向”。由于“一个范式就是一个科学共同体的成员所共有的东西,反过来,一个科学共同体由共有一个范式的人组成”,那么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科学共同体,“直观地看,科学共同体是由一些学有专长的实际工作者组成,他们由他们所受教育和训练中的共同因素结合在一起,他们自认为也被认为专门探索一些共同的目标,也包括培养自己的接班人”。就边疆研究的科学共同体而言,每个研究边疆的科学共同体必须有一个公认的研究范式,否则,在具体的问题研究中就没有指导理论。在我们这些从安全角度研究边疆的共同体看来,安全是视角,研究框架是历时性和共时性、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在解决边疆诸多安全问题的基础上,凝练治边理论,但这只是一个大体的努力方向,我们仍然走在不断探索边疆研究范式的路上。(www.daowe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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