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是村民们最基本的消费单元。消费内容主要分为家庭消费、生产消费、家户养老、子女婚育、老人丧葬、家庭债务、人情消费等七个方面。无论家户内部消费还是外部消费都由当家人决定。不同经济条件的家庭,其成员享受着不同的消费权。一般的普通农户,其家庭成员享受着平等的消费权,有钱的财主家庭却存在内部差异。

一、 消费决策

1945年以前,家庭是村民们最基本的消费单元。无论是家户内部消费还是外部消费都由当家人决定。当家人决定着家庭吃什么,穿什么,用多少,请不请工,买不买农具、家具,走亲戚用多少钱、买什么东西,逢年过节花费多少,儿子女儿们结婚用多少钱、置办些什么东西,等等。但是,其他家庭成员如果对当家人的决策不满或是有更好的意见也可以向当家人提出,当家人再根据具体情况做最后的决策。

二、 消费权

虽然家庭消费的决策权掌握在当家人手里,但是不同经济条件的家庭,其成员却享受着不同的消费权。一般的普通农户,其家庭成员享受着平等的消费权,如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拿着碗去厨房盛饭,所有人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有钱的财主家其家庭成员的消费权却存在着差异。如,据村中老人回忆,当家的财主和其父母吃饭的时候是“白馒头管饱”,而媳妇和其余的家人则每人只有一个白馒头,他们是“大麦面蒸的黑馒头管饱”。

三、 消费内容及其关系

这里主要从家庭消费、生产消费、家户养老、子女婚育、老人丧葬、家庭债务、人情消费等七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 家庭消费

村中老人说:“家里的消费都是比较平常的事,吃喝拉撒睡。”因此,家庭消费就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展开描述。

衣。旧时,大多数村民生活都较为节俭,很少人不穿打补丁的衣服。村民们的衣服一是轮着穿,二是借着穿。“轮着穿”就是第一个孩子穿了的衣服给第二个孩子穿,第二个孩子穿了的衣服给第三个孩子穿,依次轮下去。“借着穿”就是走亲访友的时候,自家没有像样的衣服就去别家借。据村中一老人回忆,他结婚时候做的一件大褂子就经常被村民们借去结婚的时候穿。

食。传统时期,大部分村民一日三餐都吃小米、高粱面,很少吃白面。白面只有在逢年过节、串亲戚和五月收麦子后才能吃到。因为五月收完麦子后能吃较长一段时间的白面,而有些农户家里即使是过年的时候蒸白面馒头也蒸得少,所以村中有“好年不如赖五月”的说法。那时一斤麦子可以换一斤半高粱。有些农户在收了麦子后,为了节省粮食,就去集市把自家的麦子换成高粱。

住。1945年以前,村中只有少数财主可以住好房子,如楼房、一进二重、一进三重等样式的房子。大部分村民住的房子都很简陋,大人、小孩都挤住在为数不多的几间房内。有些家庭无论家里有多少人都挤在一个炕上睡觉。只有在家里实在住不下的时候,村民们才会再建新的房屋或配房。

行。河北铺村村中有一条南北走向的驿路。由于旧时缺乏交通工具,大多数村民外出都是步行。只有少数几家财主出门的时候坐细车或者骑驴乘马。

(二) 生产消费

传统时期,村民们的生产消费主要是置办农具。村民们置办农具有三种方式:一是买。直接去木匠铺买。二是定。去木匠铺定做并跟木匠说要用哪种木料,椿木、槐木或是其他。三是请。自家有木料的人会把木匠请回家制作。请回家制作的话,木匠的工资有的是按日计算,有的则是按件计算,而且还要管一日三餐。大多数人都是直接去木匠铺买,很少把木匠请回家制作,家里有木料的才把木匠请回家。与把木匠请回家制作相比,在木匠铺定做可以省好多心——不用考虑买木料,也不用为木匠师傅做饭,直接把钱给木匠铺就好了。定做的话,定的时候要先给木匠铺交纳一定的定金,如果农具做好后农户不要了,那就不退定金。取农具的时候全部账目都要算清,钱全部给齐后才能将农具取走,没钱则不让取。

本村的木匠可以去外村干活,外村的木匠也可以来本村干活。村长、地方不会干涉这事。本村的木匠也不管,不会不让外村的人来本村干活。“管不了。都是木匠为什么上外面找人?因为你的价钱不好,又不好讨价还价,但是不还价又要吃亏。如果是外村的人就可以讨价还价。”村中老人说道。所以,村民们找木匠做农具,无论本村的还是外村的,一是考虑木匠的手艺,二是考虑其价格。

(三) 家户养老

老人的养老主要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养老房,二是养老费。(www.daowen.com)

河北铺村村民们分家的时候都会为老人留养老房,老人都住在自己的养老房里。生活能自理的老人会选择自己做饭;不能自理,自己管不了自己的,就由儿子们照顾。

老人的养老费用由儿子们凑。可以是凑粮,也可以是凑钱。粮食一般分两次拿,五月收麦子后拿一次,秋天收割后再拿一次。给老人的粮食都是带皮的,老人可以拿这些粮食去换面。有些也直接给面。有些不给粮食的则按市场价直接给钱。生活费按月给。过年过节的时候,儿子们也要拿些钱或东西给老人,如中秋节的时候买些月饼、肉之类的。

虽然兄弟们的家庭经济水平会不一样,有些可能还比较穷,但是在父母的养老费方面,每个兄弟给的钱都是一样的。不过这也不绝对。有些穷得自己的生活都顾不了的家庭,如果他还有其他的兄弟,那么父母的养老费就由其他儿子管。那些只有一个儿子的家庭,如果这儿子是个孝子,那么他即使是出去要饭都会要来养活自己的父母。如果实在穷得没办法了,那就只能靠街坊邻居帮助了。在老人的养老问题上,村中还存在着互相“攀”,不给老人养老的现象。有些家庭即便有5个、7个儿子,但都不孝顺,不管老人的养老问题,大儿子不拿(养老费),其他的小儿子们也都跟着不拿。

老人的养老主要由儿子们负责,女儿不参与家产的分配,所以也就不用承担老人的养老负担。女儿们一般也就只需回来看看父母,照顾照顾老人,帮忙做些事情,如做做饭、洗洗碗等即可。但是,女儿有时也会给父母一些零花钱。如果父母生病了,医疗费用主要由儿子们平摊,女儿不用给。有些女儿会自己主动给钱。父母去世后,所用的花费都由儿子们出,女儿则买些花圈之类的祭品。村中一老人分享了他家对于父母的养老方式:

我母亲年龄大了后,她的养老房在我三弟那里。我母亲之前还能动的时候都是大家给粮食,后来她不能动、躺床上了,就我们几兄妹轮流着照顾她。我和我大妹妹因为年龄大了,其他兄妹都不让我们轮班,他们几个轮。两个小妹妹回来照顾我母亲的时候,要用的东西都是我给买的,我让她们用我的东西。这东西都是我自愿给的。母亲很满意我这样的处理方式,街坊邻居也都很满意。

小妾的养老由其儿子负责。但是,如果小妾没有自己的儿子,那么就看当家的宠不宠爱这个小妾了。如果宠爱,那么就没人敢惹。如果当家的死了,这小妾自己有能力,会办事,她还能管、敢管家里的事情,那么她就能分到家产,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如果小妾自己没有儿子,当家的也死了,也当不了家,则人人都看不起她,她也就只能改嫁了。

(四) 子女婚育

村民们婚宴的规格因其家庭条件的不同而不同,有钱的财主家举办得隆重,普通的农民则办得简单。儿子结婚的时候,父母要为其花钱请媒婆说媒,准备礼金、新衣服、被子之类的东西。婚礼当天还要为其准备好过庄礼。女儿结婚的时候,父母则要为其准备嫁妆,置办好的家具、被子、褥子、枕头等等。因为嫁女儿的时候要为其准备较多的嫁妆,所以村民们说嫁女儿是“赔钱”的。村中有句话叫“半路不死妻,一辈子垫着底”,意思是旧时村民们娶媳妇会得到好多嫁妆,如果媳妇死了再娶的话,那么这得到的嫁妆就够其用一辈子的了。

外嫁的女儿生育后,孩子的姥娘要先后三瞧孩子。每次去的时候都要带上鸡蛋、挂面。第二次瞧为“大瞧”,孩子的姥娘除了带上鸡蛋、挂面,还要带上被褥、棉衣、单衣、猫头鞋、蓝色尿布等,并给见面钱。

(五) 老人丧葬

村民们办丧事遵循“富不俭埋,贫不富葬”原则,有钱就办好点,没钱就办简单点。过去,为了筹集办丧事的钱,有些丧主会将地契、文书交给总理,让总理看着办,该卖地卖地,该卖庄卖庄。需要的花费主要包括吃喝、买棺木、买寿衣、搭建灵棚等,由儿子们平摊。在办丧事的过程中,可以先由一个儿子将钱垫出来,然后在最后算总账的时候,由其他弟兄将钱补给他。如果弟兄们关系比较好,比较团结,且其中有比较有钱者,那么有些有钱者会主动承担起所有的费用支出。女儿因为不继承财产,所以不用承担丧事的花费,只需给些祭物。

丧事的操办规模有排五天的,有排七天的,也有排九天的。对于那些辈分长、年龄大、威望高的村民,村民们会想着给他多排些日子。但是,具体排多少天,还需视情况而定:一是看日子。如果日子不好就不能排。“有些人在村里干了一辈子,不要五天就埋,最少一个星期。但是初五、十四、二十三是月忌日,这个就不行,时间不对。还有就是黑桃日不行。如果想排七,但是那天家里邻居娶媳妇,也不能,要不提前,要不推后。”村中老人说道。二是看家庭条件。家庭富裕有资财办丧事的规模就大,家庭条件一般或是比较穷的则简简单单就办完了。丧事操办的规模不需要跟死者后代商量,定好后跟他们说一声就好了。他们也不会问排多少天的原因。村中的孤寡老人死后由近门的管,老人的财产变卖所得就用来给他买棺材、办丧事。

(六) 家庭债务

据村中老人回忆,旧时村中能满足基本生活保障的村民大概有一半。家庭经济困难的村民有去打长短工的,有外出做生意的,也有去向别人借的。分家或是当家人去世后,家中的债务与其他财产一样由儿子们按股继承。如果儿子们无法偿还债务,那么债主可以将其家中比较值钱的东西或房产、地产变卖。但是,债主们要债的时候必须凭借条。当家人的债务由儿子们偿还,儿子的债务则由其自己或其儿子偿还,其他兄弟没有偿还的责任。

(七) 人情消费

旧时,村民们的人情消费在家庭消费中占有较大的比重。村民们的人情消费主要是红白喜事、做寿过生日、过庙会和请人帮忙等。红白喜事上,村民们秉着给对方多回一点礼钱的原则相互交往,对方给自己多,自己也给对方多。如果自己给对方多,对方却给自己少,那么这将影响双方的交往。河北铺村过寿讲究“断节不断寿”,所以一旦为某个亲友过了一个生日,其后便不能中断。亲戚所在的村有庙会,那么村民们也一定要去,还要提上馃子之类的东西。请人帮忙,尤其是需要对方帮大忙的时候,要给其送较多的好的礼物。财主家办红白好事的时候,租种了其土地的佃客要去给其随礼。这种种的人情消费成了村民们生活中的一笔重大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