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铺村的土地产权大多归私人所有,土地所有者可以对土地进行买卖、出租、典当等。此外,也有公有土地,如宗族土地、村南的河滩地、乱葬岗等。村民们在确定土地产权的时候,要请土地的四邻、村长、地方和管事的人一起为其做见证。最后,买方要“摆喜面”请管事人和土地的四邻一起吃饭。

一、 土地产权概况

(一) 产权所属

旧时,村中土地除了村南的河滩地和乱葬岗,其他的都属私人所有。村南的河滩地收成无保证,谁都可以在那儿种植作物,种了之后还不用交粮差。乱葬岗没人管理,村中无论哪个姓氏的人都可以在那儿埋葬。据村中老人回忆,很多人将家中的死婴埋葬在那里,有些婴儿因埋葬得浅,会被狗刨出来吃。河北铺村有八口官井。这八口官井谁都可以用,归全村人所有。官井没人管理,但据村中老人回忆,河北铺村并没有出现过破坏官井的情况。因为地里都有水井,所以官井里的水一般用来喝,很少用来灌溉。洺河从河北铺村村南经过,其河北铺段归洺河两边的河北铺村和临洺关镇共同所有。

(二) 产权认定

村民们购买土地的时候需要请土地的四邻、村长、地方和管事的人一起为其做见证,并在文书上签字画押。卖方将地契给买方后,买方要去县里将旧地契换成新地契,以实现土地产权归属的变更。此外,千佛寺、地藏王大庙、三教堂、玉皇庙都有庙地,庙地的产权归属寺庙,其收入由庙里支配。村中一些家族有祖坟地,祖坟地的产权归属家族,由族人共同享有。赵氏家族置有祖会地,祖会地归属赵家族人。每年正月初三上坟后,赵氏家族都会用祖会地的收入按族人家中的男丁数发放白面馒头。为了更好地耕种土地,村民们也能换地。换地的双方必须关系好,关系差则换不成。换地的时候不需要请见证人,只需换地的双方交换地契就行。

(三) 产权边界

1. 土地边界。村民们的土地都用田埂隔开,以田埂为界。田埂一般1—2尺宽,由土地两边的人共同享有。此外,村民们会在土地的边界处打洞下灰橛并在上面插上桑树桩来标注土地的界线。在地里种树要经过地邻家的同意,如果将树种在了公共的边界上,那么这树就归属于双方。

2. 村庄边界。河北铺村北接段庄、曲屯,东临朱庄、睢宁、瓜井,西接柴凹村、洛阳村,南临洺河。河北铺村以河流和土地作为村庄的边界,村民的地在哪里,村庄的边界就在哪里。“我的地在哪儿哪儿就是边界,边界都是地,没有山,南部有个洺河。”村中老人回忆道。村庄的边界不是固定不变的。如果村民将村庄边界的地卖给邻村,那么这块地从此就归属邻村,村庄的边界也相应地发生变化。如果村民不将村庄边界处的地卖给邻村而是卖给其他村,则村庄的边界不变,这地就叫“外庄地”。村庄的边界以村民们的地契为准,村里并不进行公示,“就是靠各家各户的地契来证明,村里没有什么证明。是这个村的人,是这个村的地,这个就是边界。”村中老人回忆。为了标明边界线,村民们会在地的边界上挖个一米多深的洞,在洞里撒下白色的灰橛。为了方便寻找,村民们会在灰橛上面插个桑树桩。村庄边界上的树谁种的归谁,水井也是谁打的归谁。

3. 房屋边界。村民们的宅基地通过购买或继承而来。购买的时候需要请房屋的四邻、村长、管事人来当证明人。房屋边界通过房契公证,并通过打洞下灰橛标示。宅基地和房屋都能出售,出售的时候先经四邻,如果四邻不要,再将房屋卖给别人。

4. 河流边界。村南以洺河中心为界,河的北边属于河北铺村,河的南边属于临洺关镇。河边的河滩地没有边界,想种的人可圈地而种。

(四) 产权纠纷

村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会因为边界问题而发生产权纠纷。“地边不断地向别人的田靠,一点点的时候我可以不吭,但是,时间长了,多了,那就要说对方了。这人的心眼不平。”村中老人说。土地、村庄、房屋的边界受侵犯后,都可以通过挖灰橛的方式重新找回。“有纠纷的时候就挖出来,看是你吃我的地了,还是我吃你的地了。”村中老人回忆道。若是家户与家户之间发生了产权纠纷,可先由邻居出面调解。调解不好可以再找家族里的“家长”或是管事的,再不行就通过打官司的方式处理。若是家户与家族之间发生了产权纠纷,那就直接由家族里的“家长”和管事人出面调解,调解不好再打官司。如果是村庄之间发生了产权纠纷,就由双方的村干部协商处理。纠纷调解好后,双方是否还来往要看调解时双方的气氛。如果是和平解决,以后还会来往。如果调解时双方闹得不可开交,那以后就不来往了,有些还成了仇家。

二、 土地所有类型

(一) 地主土地

河北铺村24户富户,100口人,占有5200亩土地。按人均计算,富户的人均耕地占有量为52亩,比全村的人均耕地占有量多出45.92亩。村中富户的土地首先选择雇用长短工来耕种,如果长短工耕种不了那么多,再将多余的土地租种出去。外村的村民也能来河北铺村租种土地,但是,村民们会优先选择将土地租种给本村人。交租的时候佃户将粮交至东家家里。河北铺村的财主多居住在本村,不在村的财主很少。财主们平时除了出租土地收租,有些还在城里做生意,如开铺点、绸缎庄、饭庄等。据村中老人回忆,旧时,临洺关镇有400个门市都是河北铺村的。这些门市都用来出租,靠收租挣取收益。“可以在城里做生意,可以去门市上看看,但是不在那里住。不管弄什么都是为了多挣钱。家里有房子,家里有人伺候。”村中老人说。

(二) 自耕农土地

除了富户,河北铺村其他的300多户村民,1100多口人,占有2100多亩土地。按人均计算,其人均耕地占有量为1.91亩,比全村的人均耕地占有量少4.17亩,比富户的人均耕地占有量少50.09亩。村中那些有地、有钱、有牲口,一年四季不断粮,不会饿肚子,用得起短工却用不起长工的人家叫土财主,亦被称为“二百户”或“敖包财主”。这些土财主们家里有钱,但是没后台,所以他们在村中经常被黑团要钱要粮,而且要得最多。“大地主家他不敢拿,人家有势力,没钱的穷人也没什么东西,所以就问中农户要钱,让他们掏钱。”村中老人回忆。交粮差的时候也是如此,村中有钱有势的富户可以少交或不交,但是土财主们则是让交多少就要交多少。“掏钱的都是中农户,土财主一般没有官场势力。大地主有权有势惹不起可以不掏。到底是少交还是不交,就看其权力的大小以及在官场是否有人。”村中老人回忆道。

(三) 宗族土地

河北铺村有大大小小姓氏48个,但是只有赵氏家族有祖会地。赵氏家族的祖会地由赵祖会管理,祖会地不请长工耕种,而是用来出租。本村抑或外村的人都可以租种,租金也都一样。祖会地的收入归赵氏家族所有,用于祭祖、修缮祠堂等公共开支,由全族人共享。但是,并不用于对族中的困难家庭进行救济。

(四) 村落公共土地

村南的河滩地和乱葬岗属于村庄的公共土地。河滩地有的是被河水冲刷而成,有的是私人的土地遭河水淹没而成。河滩地无人管理,村民们谁都可以去那儿开荒,开荒后的收益归开荒人所有。因河滩地收成无保证,所以,在河滩地开荒后不用交粮差。乱葬岗也无人管理,村中无论谁家有人去世了都可以埋葬在那儿。

三、 土地买卖关系

旧时,村民可以自由买卖土地。村民们卖地有两个原因:一是家里遇见困难,“实在没法了”。如果能借钱渡过难关是坚决不会卖地的。“一般情况下家里有地就能顾上生活,卖地就像割肉一样,没有最大的困难不会卖,我会卖就是急着办事,急着要钱。”村中老人说。二是被强买强卖。如果财主或恶霸想要买村民的土地而村民不卖,那他们就会利用各种间接的手段逼迫村民们卖地。如让黑团的人去其家中找事,或者让黑团的人对其家人进行绑票。遇此情况,村民也就只好把自己的地给卖了。“我家有势力,跟官场有关系,我不直接找你事,间接地找你事,你需要用钱,就把地卖给我了。”村中老人回忆道。

据统计,1949年前全村300多户,1200多人,总共有7300亩土地。其中富户24户,100口人,占有5200亩土地;贫困农民近300户,1100多口人,占有2100多亩土地。“河北铺,像赵家,有探花,有进士,还有举人、秀才,他们家里在朝中有人有势,所以有钱。有钱就买地买房,买了就往回收钱收租。”村中老人回忆道。河北铺村民大部分土地在本村,也有少部分地在外村。家中土地超过100亩的就算作财主。财主家一开始地也少,但是通过几代人“滚雪球”式的积累,地多了,就逐渐地发展成了财主。“今年年成好,收的东西多,钱花不了再买几亩地。自己种不了就用短工。短工还不行,就用长工。”村中老人回忆道。当家里的土地越来越多后,财主们就不干活了,他们请人管账管财产,自己不干活也有钱花。

(一) 先后顺序

河北铺村村民卖地的时候有个先后顺序,一般是“先经四邻”。也就是说,卖地的时候一般是先问自己地界周边的四户人家要不要。如果卖方给出价钱后,四邻有要买的,那么就不能卖给别人。只有卖方给出价钱后四邻没有要买的,才可以再卖给别人。“如果要降价卖地,那么也还是得先经过四邻,他们不要了再问别人。”村中老人回忆道。如果四邻不需要买地,那么可以将地卖给亲戚。旧时,有亲戚买亲戚的地的情况,但是不多。因为如果两家是亲戚,一方因有困难要卖地,另一方不会忍心看着他把地卖了,而是会借钱给他帮他渡过难关。如果卖地的这一方实在是因为困难种不了地了,那么亲戚就会把他的地买下,并且还会给他较多的钱。“你家有困难,你卖给我,我要是不要你的地,你就卖给别人了。这个亲戚就把这个地要下了。”村中老人说。此外,还可以将地卖给外村人。但是河北铺的地卖给外村人的少,一般都是河北铺的人去外村买地,这些地就成为了河北铺的外庄地。“地卖给外村的少,都是卖给本村的,本村没人要了再卖给外村。买外村的地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就是一个买一个卖,买了地就出租。”村中老人回忆道。

(二) 丈量土地

土地的买卖按亩计算,卖地的时候要先对土地进行丈量。土地的丈量由村中比较有威信的管事人负责,管事人包括经纪人、中人和地方等。丈量完后要给管事的一定的报酬。丈量的时候还要将土地的四邻一起叫来,让其在旁边看着。

(三) 买卖价格

土地的买卖价格因地而异,其高低主要看三个方面:一是看土质好不好,沙土地产量低。二是看浇水方不方便,有没有水井。三是会不会被水淹,洺河边的地就容易被水淹。买卖的时候土地具体价格的确定,一是“随行就市”,二是要经双方讨价还价。“什么都有个行情,什么时候定什么价格,有高有低。还可以互相讨价还价。说好了就摆合食。”村中老人回忆道。但是,如果赶上家里有困难急需要用钱,那么不管是什么地,什么行情,原本该卖300块钱的地200块钱也会卖,付钱就给地。土地买卖不采取先支付订金的形式,而是一次性结清。经纪人在土地买卖完成后,按照土地买卖价格的2%或3%向买方抽取相应的报酬。

(四) 地契

买卖双方达成协议后,在管事人的签字做证下签订文书(如图3-4、3-5所示)。卖方将老地契给买方,买方再将地契拿去县里换取新的地契。“国民党、清朝都有文书,到县里盖公章,两边各按一个,然后再按个骑缝章,你的地就卖给别人了。”村中老人回忆道。

　图3-4　土地买卖契约

图3-5　土地买卖契约

　　(五) 摆喜面(9)

买方买地后,其亲戚不会特意来祝贺。但是,买方要摆喜面请管事人和土地的四邻一起吃饭。摆喜面的时候,买方的本家或亲戚会来帮忙招待客人,给客人们端茶倒酒。

(六) 粮差

粮差按照土地面积缴纳。每年缴纳粮差的时候村长都会在村里催。地方把村民们的粮差收好后交给村长,村长再统一往上交。交完粮差,村长回来后将条据发给大家。粮差缴纳的数量并不是每年都一样,具体交多少“年年定”。“村长可以决定每户交多少,村民不知道上面要多少,村长说要多少就多少。”村中老人回忆道。并且,村长可以不交粮差,上面要多少粮差,他可以把自己要交的那部分粮差分摊给村民,让村民们交。村长不仅可以不交,还能从大家交的粮差里面留出一部分给自己。此外,租出去的外庄地的粮差由佃户缴纳。按照村民们的说法,东家只负责收取其应得的租金,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都由佃户负责打理,佃户既缴纳租金,也缴纳粮差,但是其租金会低一些。(www.daowen.com)

有钱有势的大户跟村长都有联系,有关系,所以他们可以少交,甚至不交,村长把他们应该交的那部分摊派给其他人。少交还是不交主要看其权力的大小以及跟官场人的联系。势力大的大户村长也惹不起,而一般的土财主则是村长说要多少他们就交多少。“掏钱的都是中农户,土财主一般没有官场势力。大地主有权有势可以不掏。”村中老人回忆道。有些交不起粮差的人会选择逃走。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后也还是得借钱回来交粮差。租的土地粮差由东家交,佃户不交粮差。“种地的就是种你的地,谁的地谁纳粮,我名下没有地。旧社会有账簿,你有地就你交,我租的你的地就不交,户口上没有地。”村中老人回忆说。

四、 土地租佃关系

河北铺村村民的土地一般是自己耕种或是雇用长短工来耕种,将土地租给别人耕种的较少。土地用于出租后就很少再收回来自己耕种。“本村的土地太多,自己耕种不了就往外租一部分。用于出租的土地一般都是外庄地,本村土地出租的少。”村中老人回忆道。将土地租佃给别人主要有以下三种情况:

一是有钱人家自己不种地或是自己种不了那么多,就把地租出去,租给那些没地但是有劳力的人。“租地的人自己家没地有劳力,你要不租别人的地,家里的劳力干吗,没法。”村中老人回忆道。

二是有些家里有地的村民,因劳动力多,自己家的地不够种,就再去租种别人的地。这些人租种别人的地不是为了挣多少钱,主要是为了多收点粮食,有了粮食就能顾上温饱。“家里有劳力坐着没事,做买卖又没资本,就租别人的地,到年终了多收一点。”村中老人回忆道。

三是当地出租。当急着用钱的时候,当方把地典当给典方获得自己所需要的钱。但是地还是当方种,典方每年向当方收取租金。

当亲戚和别人都想租种自己的地的时候,租种给谁就看跟亲戚的关系好不好了。如果跟亲戚的关系好,那么就租种给亲戚,即使别人的价钱更高也还是租种给亲戚。“租给亲戚有些租金要少一点。我给了你地,你就有饭吃了。不然我的女儿嫁到你家受罪啊?我给你几亩地你好好干。”村中老人回忆说。但是,如果与亲戚的关系不好或是亲戚的为人不好、不诚实,那么就会选择租给别人而不租给亲戚。佃农和财主有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财主在选佃农的同时,佃农也在选财主。“人都有个名(声),都知道哪个地主怎么样。佃农租地的时候也看地主好不好说话,同样的交租,说话难听,还催你,不好的就不打交道,惹不起。”村中老人回忆道。

租佃关系确立后,财主只要将地给佃户耕种即可,不需要为其提供房子。佃户可以随意决定种什么,粮食作物抑或经济作物都行,地主对此并不干涉。外村没地,在家没活干,但是想租种土地的人会通过中间人介绍来河北铺村租地,并且还专门在村中租房子住。

(一) 租金

河北铺村的地租分为三种形式,具体采用哪种形式则依据各自的家庭条件而定:一是五五分成。村民们租种富户的地,用自己的种子、肥料、农具、牲口等,富户只出土地,粮食收割后村民和富户一人一半,五五分成。二是三分之二归富户,三分之一归佃户。村民租种地主的地只出劳动力,土地、种子、农具、牲口都用富户家的,一年收获的粮食三分之二归富户,三分之一归佃户。三是定额地租。这就是在一开始租种土地的时候就言明租额,无论是丰收年还是减产年佃户都要交那么多地租给富户。这种地租形式在丰收年的时候对佃户没什么影响,就怕减产年。“给你的东西有数了,剩下的就都是我的。固定地租会让村民们感觉自由点,有的人就愿意这样,他会多投资点,能多得一点东西。”村中老人回忆道。

考虑到有减产年和灾荒年,财主们出租土地一般都采用固定地租,不用分成地租。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如果租种的是外庄地,那人具体收了多少粮食说不清,分成的话矛盾太大,所以就按一亩地交多少粮食交租金。二是如果土地遭受天灾,租种方是一点都没有收到,还是收了一点点,这个也说不清,所以也按照固定数目收租,不管对方收了还是没收,就交这么多。“如果分成的话说不清,矛盾太大,收了1000斤说是800斤,你又不知道,我说多少是多少。”村中老人回忆道。所以,如果遇见天灾,干旱减产或是土地被水淹了,都是按照合同上的约定给租金。有些心眼儿好的财主会让土地租种者少交点地租。但是,如果遇见的是刻薄财主,那么他不仅不会允许不交或少交,还可能让人去其家里搜粮食。

土地租金都以粮食交付。“那时的银行叫中日联合银行,票子叫‘鬼子票’。今天的盐一万一斤,明天两万一斤。所以以前的租金都用粮食。”村中老人回忆道。具体交多少双方可以相互协商。如果财主要的太多,土地租种者可以与其讨价还价。租金一年两季交,五月和秋季。“五月收了麦子交,还有就是秋天收了玉米、谷子的时候交。它们的价钱不一样,麦子贵、小米贱。具体交多少双方协商,定了就按这个办。”村中老人回忆道。交租金的时候,要佃农自己将粮食送至财主家里。交完租,财主家会给其打一个条子,作为交了租金的收据。对于那些没有交租金的,财主会派人去其家里催。如果暂时交不起租金,允许其推迟一些日子,但是不能不交。遇见收成好的年份,财主一般也不会涨地租,因为今年好,明年又不一定了。

(二) 租期

土地租种的期限由双方自行协商,一年、两年或是三年,但是租种一年的不多。因为如果财主的地好,肥沃,租种土地的人就不会对土地进行投资,不给上肥,而是直接用这地种一年,那么这地明年就薄了;如果地主的地不好,不肥沃,那么租地的人又不会租。“我要上肥料,要投资,我种了一年你就不给我种了,我也不干。”村中老人说。所以,一般是租种三年。“我今年投资,肥料上得多,收得多,明年养好了,又收一年,后年不想种你的地了,我就不投资了。”村中老人回忆道。在土地租种期限确定的过程中,土地租种者和出租者都在相互算计着。

虽然说土地租种的契约上明确地写出了租种的期限,但是如果租种土地者不按期交租,那么土地出租者有权将地要回来。“你租我的地不给我交租,我就不让你种,合同会写明这个事。说好是三年,但是一年的地租你都不给,还三年。”村中老人回忆道。如果租种土地者能够按时交租,说话算话,那么就会一直将地租给他种,与其续租。“在合同上再签个字,再租几年。不用再写也可以,有的另写合同,再租三年。”村中老人回忆道。因为地租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续租的时候地主可能会涨价。土地租种者接受涨价的话,就可以继续租种;不接受涨价的话,就只能让别人来租种。

(三) 中间人

租地都要通过中间人,即使是租给本村人也要通过中间人。要租种土地的人和有地出租的人都告知中间人,中间人知道后就相互做介绍。“如果是赖皮的人、吃喝嫖赌的人,经纪不管,管不了,租给他,他还能给你把地卖了。种不好就不给介绍,介绍丢人。”村中老人回忆道。因此,在介绍之前,中间人会事先对要租地的人进行一些了解。当土地出租介绍成功后,租种土地和出租土地的人都要给中间人一定的报酬。

(四) 契约

土地租种的契约上会写好双方租种的条件,如租金、租期等。虽然不盖公章,但是中间人要签字,买卖双方要按手印。写好后,一式两份。“即使租给亲戚也写,亲戚也有说赖话的,有中间人赖话就不好说。”村中老人回忆道。

(五) 主佃关系

旧时,佃客称呼财主为东家,称呼财主的儿子为少爷、公子。

平时,佃客不需要帮财主干什么活儿。但是,如果财主将地租给亲戚,那么该亲戚在干完自己的活儿后,会去帮其干活。“因为你救济我了,秋天五月我就去给你割麦子(收秋)。如果是其他人就不干了,自己家的活儿都干不了。”村中老人回忆道。

佃客和财主平时很少往来,一般就是种地交租,交了租金也就没什么事了。如果财主家办喜事,佃客会主动上门随个礼钱。“你对我们不错,你家办喜事,就给你随个礼钱,就是个‘敬情’。你家有钱有势,不敢惹你,本来给100的,我给你150。”村中老人回忆道。逢年过节的时候,佃客为了“攀高”“攀高门楼”,也会给财主送点礼。还有些人给财主家送礼是因其官场里有人,想让其帮忙办事情。佃客家办喜事请财主,一是为了让其帮助自己,二是为了让其给自己撑场子。“请地主无非是想让他救济我,家里困难你借我个钱。或是请你来喝酒,让你来捧捧场。”村中老人回忆道。对于佃农们的邀请,财主一般不去,但是会派个人去。

佃农租种财主的地,与财主家就是有点关系。但是,当佃农家里出事遇见困难了,财主会借钱给他就算不错了。财主对佃农没有一定的救济或帮忙关系。“地主认为这个人不错,就借给你钱,到时你还我,利息的高低就看相互间关系的好坏程度了。”村中老人回忆道。

当佃农与别人家闹纠纷了,如果是佃农被别人欺负,且财主觉得佃农人品比较好,那么就可能会帮其说话。但是,如果是佃农欺负别人,且其人品不好,那么财主就不会帮其说话,除非财主本身人品也不太好,与佃农是同一类人。这时,周边的四邻就会说这佃农是那财主的狗腿子,说佃农是狗仗人势。

当佃农家被抓壮丁了,东家是否对其进行帮助得看其与财主家的关系。如果其与财主的关系不错,且财主本身也是有钱有势的人,那么就能请他帮忙把人要回来。要人的时候,有些可以不用钱,有些多少还是要给点钱。“一般是没有一定的关系,他不管你这个事情。”村中老人回忆道。

财主和佃农一般不会闹什么纠纷,佃农一般也不敢跟财主闹纠纷。主佃双方万一有意见上的不合,东家是个开明财主的话可能会跟佃客商量,但如果是个恶霸财主,那么佃农就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了。

(六) 转租

在土地租种期间,如果自己因为家里有事不能再租种土地了,可以将土地转租给别人。但是,转租的时候得跟财主说,还要告知当时为自己做介绍的经纪人。“你转让给别人,还得看这个人可靠不可靠,要是这人不可靠就不行,到时要不了租金。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把地收回去。”村中老人回忆道。转租后,当初自己与财主签订的土地租种文书在签好转租证明后就直接转给承租人,那人直接将地租交给财主。

五、 土地典当关系

家里有困难,急着用钱的人可以把地典当出去。“你有钱,地给你,但不是卖给你,你给我多少钱,几年后我再拿钱赎回来。”村中老人回忆道。是否典当、典当多久都由当家人说了算,其他人不能做决定。典当既可典当给本村人,也可典当给外村人。一年四季什么时候都可以典当。如果是在地里的粮食快要成熟的时候典当,那就可以连苗带地一起典当,地里的青苗也折算个价钱。

典当的价格无论典当给谁都是一样的,即便是自己的亲兄弟、亲戚也不能少。在遇见困难的情况下,如果亲兄弟、亲戚能帮且愿帮自己的话就会直接借钱给自己渡过难关。如果他们不帮自己,那就还是按与别人一样的价钱典当。“我有困难了,你有钱,就会直接给钱。如果你不认这个亲弟兄了,那就是典当给你,跟别人一样的。我急用钱,尽管是亲弟兄,价格上也不能少。”村中老人回忆道。典当的价格根据土质的好坏和用水的方便度而有所不同,土质好、灌溉方便的地价格高,土质差、灌溉不方便的地价格低。“有的沙地、黏土地、旱地、不能浇水的地,就价格低。像南河的地,不到时间就风干了。好的地就价格高。”村中老人回忆道。典当的时候具体当好地还是当差地,就看所需钱的多少了。如果需要的钱多就典当好地,如果需要的钱少就典当差地。

典当的时候一般都要通过经纪人,不然没人当证人。经纪人会向双方收取一定的报酬,典方收得多、当方收得少。典当要写临时的文书。因为不是卖地,所以就只需请村长、地邻和管事的人做证并在文书上签字即可,不需要去县里盖公章。典当的时间双方协商,三年、五年或是其他,到期后赎回。赎回的时间一般按照契约上约定的日期。如果有钱了,当方也可以与典方协商提前赎回,但是在赎回时要付给典方一定的利息作为赔偿。“你说了三年,两年就往回要,租金要给退回去,还得出点利息,不能白让你吃一年。”村中老人回忆道。到期了,典方会问当方要不要把地拿回去。如果当方还是困难,没钱赎回去,那么双方可以商量续当,再当几年。关于典当,村中老人回忆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1943年,黑团写了个条子到老人家里,说老人家与八路通商,要老人家交1000块的罚款。虽然知道根本就没有这事情,就是黑团故意来讹诈的,但也还是得老老实实地交钱。老人的爷爷为了交这1000块钱就把家中的骡子卖了,卖了800块钱,还差200块。于是,老人的爷爷就把4亩地典当给了别人,把剩下的200块钱也给黑团送去了。1944年,老人的爷爷被要求赎回地。老人的爷爷就把钱给经纪人,让经纪人把钱转给对方。但是,这经纪人当时吸大烟,当老人的爷爷把钱给他后,他并没有把钱给对方,而是自己拿去抽大烟花掉了。1945年,老人的爷爷已经去世,对方拿着文书来向老人的父亲要钱。老人的父亲觉得奇怪,他说他们已经把钱给经纪人了。当再次找到经纪人后,才知道原来这经纪人没有把钱给对方。无奈之下,老人的父亲又拿了200块钱给对方,把典当的文书拿回来了。

土地典当后,因为地还是在当方的名下,所以粮差还是当方交。典方典地后,可以转租。“典当给你了,你有使用权,就可以转租给别人收租子。这个钱就归他自己。”村中老人回忆道。

六、 土地置换关系

为了方便耕种,使土地离家近一点,关系不错的两户人家可以互换土地。换过后,两家再找个中人,双方把地契换了。“你的文书给我,我的文书给你,这样就没有后遗症。得过户。”村中老人回忆道。因为都是住在一块儿的人,所以换地也就不需要像卖地那样特意告知四邻,也不用经其同意。互换的两块地如果一块大、一块小,那么就从经济上找齐,一块3亩的地与一块2.8亩的地换,剩下的2分地就算钱补差价。但是,两块地的质量不能相差得太多,“如果一个是好地,一个是河滩地,一般是不换的,即使是亲戚也不换,差距太大。投资后水一冲就没了。”村中老人回忆道。如果想换地,但是两家的关系不好,那这事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