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资本以各类直接投资机构、私募股权基金、对冲基金、信托投资基金、并购基金的形式掌握在欧美大大小小的基金管理人手上。一个企业从创业开始就可以在不同的存续阶段与各种各样的金融机构打交道。第二次工业革命除了工业形态、产业形态比第一次工业革命有质的飞跃以外,金融业表现得丰富多彩,创造了人类文明史上最为辉煌的金融文明。
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金融主要是货币金融,其金融机构也主要表现为商业银行。即使后来欧洲也发展了资本市场,但欧洲就从来没有过只从事投资银行的大型金融机构。今天的荷兰银行、汇丰银行、德意志银行、巴克莱银行都是综合性商业银行为中心的金融混业机构。而世界最负盛名的美国高盛投资银行创建一百五十多年来从来就没有从事过商业银行业务。
华尔街金融的核心一直都是以企业股权为核心创建的。第二次工业革命早期,产业形态主要是钢铁、石油、化工、机械、电子、商业、贸易、轻工业这样一些产业门类,今天称之为传统产业。在这样的阶段企业主要依靠技术、管理、产品来发展,依靠对产业链的合理组织和配置来获得竞争优势,主要利用盈利能力来获得资本市场的支持,同样也依靠娴熟的资本市场运作手段成为公司发展的主要战略。规模的扩张主要依靠资本市场灵活多样的IPO、重组、并购、分离、分拆手段来配置市场资源。把企业资产充分资本化、证券化,产业和资本水乳交融。产业资料包括产品设计、品牌、技术、工艺、经营管理,虽然产业资料控制在企业管理者、工程技术人员手上,但企业的资本几乎都控制在金融资本家手上。企业家的产品经营和资本家的资本经营相得益彰,资本家不仅通过重组、并购、整合让企业规模越来越大,也不断通过产业链的优化配置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推动技术进步。由此诞生出许许多多规模巨大的世界级企业,如GE、西门子、杜邦、卡特皮勒、波音、麦当劳、可口可乐、福特、丰田等。同样,在推动产业资本的同时,一大批金融帝国也因为推动产业和资本的融合成为巨大的金融机构。摩根斯坦利、高盛、花旗、美林、黑石、KKR等资本玩家也成为大赢家。
20世纪后期,一些大资本推动的技术研发成果使第二次工业革命形态获得升级。一个是电子信息技术突破,带来通信和互联网的变革,新材料的出现使工业化更加丰富;另一个是生物技术的发展,带来生命科技的全新学科。产业形态的变化扑朔迷离,技术周期由长变短,技术更替更加频繁,技术风险加大的同时,新技术成功带来的垄断性回报给人更多刺激。创业投资、风险投资应运而生。创业投资与创业投资相适应的资本市场纳斯达克共同形成新技术、新的商业模式完美结合的市场机制。这个市场机制又催生出投资规模大、投资周期长、技术难度大的生物产业、半导体产业、互联网产业这些新兴产业形态。
由于美国的强大,也由于现代通信、交通的发达,资本金融与产业高度结合而产生了全球性产业分工。到20世纪90年代,完全形成了以美国资本市场为核心、以资本为纽带的全球性产业分工体系。由主要发达国家控制资本、技术、品牌、设计、销售渠道这些产业链的上游,而原材料、生产、加工、物流、劳动力这些产业链下游的要素就在全球范围内不断流动、不断循环。另外,国与国之间贸易壁垒被打破,美元成为全球单一结算货币,降低了国家之间的贸易关税,加大了产品、产业要素在全球范围的流通速度,降低了流通成本,而这些所有配置规律都受华尔街控制。华尔街的游戏规则又全部掌握在各大投资银行手上,形成了以“华尔街为中心、全球为半径”的产业、资本生态体系。不论是制造业、消费品、文化体育、影视传播、金融服务行业还是这些行业的游戏规则,基本都是华尔街或者美国来制定和掌控的,这就是美元和美元资本推动的全球化。
以文化娱乐业为例,我在2014年认识了英国著名作家G.P.泰勒,他是英国著名的魔幻畅销小说家。他的《灵界巫师》系列小说曾获得美国《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名。他告诉我,他的小说畅销后,引起好莱坞关注,好莱坞找上门来希望把他的作品推向电影市场。他也在好莱坞巨大的诱惑之下,去好莱坞设立了工作室,希望把他的作品搬上银幕。和好莱坞打交道几年下来,他失望了。他认为,好莱坞就是一部被资本操纵的机器。在这部机器里,编剧、导演、制片人以及整个电影产业链条都是表面的,都由背后强大的公司主导。不是编剧写出一个好的剧本就会有好的制片人来投资,也不是在忠实于作品的基础上,有好的导演、演员就能共同生产出来一部好作品。实际上是由电影公司按照投资、按照资本的需要,发掘当前市场热点或者引领市场消费趋势,把作家的作品按照市场的需求进行拆解、组织、编撰,文学作品变成了电影产业的脚本,再通过高科技生产出来,在他们强大的发行销售市场里宣传、销售。整个过程的背后完全是MBA教科书的商业模式和盈利模式,多部电影批量化生产。《蜘蛛侠》出来了就会有《蜘蛛侠》续作,一直到观众产生审美疲劳为止。艺术家的激情、浪漫、创造荡然无存,最后只沦为电影产业链条上的一个元素而已。世界电影发展一百多年来,再难以诞生过去那些奥斯卡艺术作品,再难以诞生卓别林这样伟大的表演艺术家,电影完全沦为资本的产品、科技的奴隶。为什么中国很多国产优秀电影或者世界其他国家一些优秀电影没有办法获得更多的国际市场票房呢?原因就是全球电影市场整个产业链被美国六大公司高度控制、高度垄断。他们要获取的不是销售中国电影产生的票房收入,因为巨大的资本利得是属于中国投资人的,所以你进不了他们制定游戏规则的电影产业“机器”。只有背后是他们主导的资本,才有可能进入他们的产业体系。这个体系的面纱后面是资本,资本的后面就是主导着全球资本市场的华尔街。和华尔街的交往让这个英国著名作家的自尊受到很大的伤害,当我提出希望把他的作品带到中国来的时候,他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他的一个观点引起我的深刻反思。他认为,中国已经是一个世界经济大国,中国对外输出的不能只是物质产品,还应该有文化、精神产品,中国不仅可以输出代表中国文化精华的文化艺术产品,同样可以吸收世界各国文化元素,创造输出符合人类共同价值观的文化艺术作品。“美国为圆心、全球为半径”背后的秘密完全可以通过G.P.泰勒现象一目了然。(www.daowen.com)
电影、电视、演艺、体育、娱乐,只要是产业化的东西,和这些行业息息相关的债券、基金、衍生金融产品、期货市场、货币市场、大宗商品交易、财富管理也都基本上掌控于华尔街。而美国,一方面依靠这些获取了全世界最多的财富,成就着美国的大国霸权;另一方面,美国又必须通过强权外交、强大的军事力量维护着属于他们的经济秩序。
以中美产业与金融的关系为例,中国产业领域和美国产业领域就存在巨大的差距。这种差距首先体现在产业主体,中国产业主体中最强大的产业力量是国有资本控制的各级国有企业。国有企业固有的体制使他们经营的目的不会选择资本价值的最大化,同时,他们也不善于利用资本和资本市场发展产业。所以,他们发展生产、扩大经营的主要资金来源是银行贷款,由于中国货币金融市场发达程度远高于资本市场发达程度,货币金融承载机构、各类全国和地方商业银行主要控制在国有资本手上,银行资金主要向国有企业倾斜,于是,中国主要产业主体非常不善于通过资本市场,更不善于通过国际资本市场来发展自己。
以纽约为中心,依托强大的资本市场,依托资本市场的中介机构,摩根大通、高盛、美林、摩根斯坦利这些身经百战的投资银行不断利用规则、创造规则制造活跃的市场氛围,引领时代财富集聚趋势,不断掀起一场一场龙卷风,席卷着全球的财富,整合、控制着全球产业走向。
当今世界最具创新优势且全球领先的依然是美国。硅谷成为全球科技、创新的天堂和代名词。在中国出现的很多软件、很多创意都是由美国原创,之后IP(知识产权)被拿到中国来。为什么那么好的科研机制在美国,为什么那么多科研人才集中在美国,为什么那么多的科研成果也诞生在美国,都是一个原因——财富和投资机制。
当然,我们已经感受到了一天一天悄然发生的变化,感觉是地球引力在发生倾斜,这个倾斜来自哪里,这个重心最终会平衡在哪个时空,相信我们会成为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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