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中期开始,以纺织机械和蒸汽动力为代表的技术进步在英国如火如荼,相关信息源源不断传向欧洲大陆。18世纪80年代初,法国的决策者认为,英国的产业发展水平不见得比本国更高,但他们在行动上积极加入获取相关信息的行列。许多法国工匠或企业家为了商业利益进入英国境内,以了解技术创新,开拓相关业务。紧跟工商业界人士的脚步,法国政府也发现获取科学、技术、工程、军事情报的机会。科技专家公开造访英国,对法国来说具有特殊的价值。
随着美国独立战争的结束,英法两国进入短暂的和平期。法国政府于1783年到1790年间向英国派遣国家公务人员和学生进行科教考察和访问。外派公务人员包括经过系统训练的科技专家,其中,最重要的专家包括佩罗内、勒萨热(Lesage,1740—1810)、普罗尼(Prony,1755—1839)、加香(Cachin,1757—1848)、福尔费(Forfait,1752—1807)和莱斯卡利耶(Lescallier,1743—1824)。这些专家跨过海峡,见证竞争对手在迅速工业化过程中所取得的进步。与访问学生相比,他们拥有更深厚的文化素养、扎实的知识贮备和准确的判断力;与为商业利益而获取信息的工商业界人士相比,他们自觉从国家利益出发,站在地缘竞争高度思考问题,视野更为开阔。返回祖国之后,他们往往写下翔实的报告,描述和评估有价值的信息。
1785年,普罗尼[30]和勒萨热等人组团前往英国考察。普罗尼是法国工程技术界的领袖之一,深受百科全书派影响,认同科学和技术的统一性。同时,他也与英国科技界保持着稳定联系。普罗尼本人虽对考察未留下太多资料,不过,同行的勒萨热撰写了报告。后者最初隶属于军事工程部队,后于1776年转入桥路团体。其报告对英国的基础设施、国防、农业、外贸等领域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记述,并对两国的军事、政治、产业情况做了多方比较(Lesage,1999)。出于职业和学术背景的影响,他们特别关注英国在军事工程方面的发展动态,也详细描述了英国的政治制度。
海军工程师福尔费与和莱斯卡利耶于1789年造访英国。他们主要关注英国的海军、军工、工程技术等领域的情况。他们的报告不仅有细致的描述,随时将英国情况与本国进行比较,也提出有针对性的整改意见(Lescallier,1999)。报告指出,法英两国之间竞争的关键在于舰船。18世纪末,木材是舰船建造质量的主要制约因素之一,而英国拥有大量高品质的橡木,这似乎使其占据优势。但报告强调,更深层的问题与煤炭有关,法国政府应该重视煤炭资源问题(Bradley,1999)。第一次工业革命中,煤炭及相关技术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学者们自觉地将专业考察与国家科技进步、产业发展结合了起来。(www.daowen.com)
法国科技专家的报告涉及邻国的道路、港口、产业、地理,以及军事等领域的内容。他们对英国的考察是如何帮助本国政府做出判断的?在随后两国陷入紧张关系时,又如何在抗衡英国时发挥效用?这些虽然难以准确评估,但可以肯定的是,18世纪晚期一些重要的产业状况、科技信息、军事情报已通过不同渠道跨越海峡,从英国传到了法国。
一些欧洲国家开始探索英国工业取得成功的秘诀,并开始从英国引入新技术,尤以法国和瑞典为首。从18世纪第二个十年开始,法国政府希望效仿英国的成功经验,支持从邻国引进技术和机器,促进本国技术发明,吸引熟练工匠。1710年到1800年间,在多方努力下,大约上千名英国工匠移民法国。18世纪出现的许多技术发明和革新,都源自工匠的经验积累和创新想法,并未建立在科学知识进步的基础上。熟练掌握特定技能的人才对18世纪产业发展具有特殊意义,他们的作用在某种意义上比技术和机器本身更加重要。英国从未漠视欧洲其他国家对其进行的模仿和学习。早在1719年,英国已开始禁止技工向外移民,1785年立法禁止机器出口。随着反对技术和商业信息外流等声音的出现,第一个旨在反商业和工业间谍的法案也相应出台(Harris,1998)。法国必须克服困难,去吸引英国顶级技术人才,同时培训大批本土工匠,以使其适应邻国的机器和制造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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