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土的统一和王权的扩张为法国民族国家的建立提供了条件,然而要真正建立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仅此还是不够的。现代民族国家的建立是欧洲历史上各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概括来说,城市的兴起给予封建制度沉重的一击;宗教改革为现代国家的建立提供了思想基础;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则为现代民族国家确立了法律基础。
随着地理大发现和价格革命,近代早期商品经济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城市的规模不断扩大,吸引着农村人口涌入城市。手工工场又为农村劳动力提供了充足的就业机会。摆脱了封建依附关系的农民在城市定居下来,成为公民。城市的崛起和王权的扩张结合在一起,共同瓦解了残余的封建势力,有助于现代民族国家登上历史舞台。
印刷术的进步、《圣经》的民族语言化和识字率的提高为宗教改革提供了条件,各种方言的印刷版《圣经》走进千家万户,打破了教会对宗教解释权的垄断,导致新的宗教思想产生。然而新教的产生也使欧洲陷入长期的宗教战争。
在加强中央集权过程中,如何推动国内的宗教统一,如何处理世俗王权与宗教权力的关系,是摆在国王面前的一个实际问题。波旁王朝的开创者亨利四世(Henri Ⅳ,1553—1610)努力调和境内天主教与新教的紧张关系。他原是一位新教徒,后改宗天主教。他于1598年颁布《南特敕令》,承认新教徒的宗教信仰自由,从法律上赋予新教徒和天主教徒同样的权利,比如允许胡格诺教徒出任公职等。敕令主张宗教宽容,维护国内稳定,使不同教派间的紧张关系一度获得缓和。胡格诺战争之后产生的南特敕令是新旧宗教力量妥协的结果,标志着法国开始尝试将两种宗教并存于一个国家,宗教不再是共同体唯一的认同标准。
17世纪初哈布斯堡王朝的斐迪南当选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打破了德意志公国中天主教和新教诸侯之间的平衡,新旧宗教之间积累的矛盾彻底爆发,影响欧洲近代版图的三十年战争开始了。法国作为一个天主教国家,最终选择与新教国家结盟,对抗天主教国家。战争的结果使法国树立了在欧洲的霸主地位,欧洲国家之间确立了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明确了新教的合法地位,规定了以主权、平等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准则,为现代民族国家确立了国际法的基础。(www.daowen.com)
17世纪后半期,王朝推行宗教统一政策,对法国诸多方面产生了深刻而持久的影响。路易十四以天主教保护者自居,在其统治时期,新教受到压制,教徒遭到迫害,南特敕令的一些重要内容被某些新条例或禁令所取代。政府限制新教教义通过学校传播,新教徒的聚居区遭到破坏,日常生活无法保持安宁。1685年10月17日,路易十四最终废止南特敕令。之后几年,有近5万新教家庭迁往他国,流失资财约6000万里弗。对国家来说,新教徒大量外迁,不止造成人口和货币外流,也意味着科技人才流失、技艺转移及知识传播。大批笃信胡格诺教派的工匠和商人迁往德意志、英国、荷兰、瑞士等地。他们在邻邦开设工场和作坊,涉及纺织、冶炼、造纸、钟表等领域,也为这些国家带去可观资本。南特敕令的废止虽有利于某些欧洲邻国的发展,但却使天主教重新在法国占据主导地位。对国王来说,宗教统一是促进国家政治统一的一个环节。
现代国家主权观念的形成过程伴随着王权与教权的斗争。亨利四世以后,法国王权不断获得强化,但教皇在17世纪的法国仍享有诸多特权。天主教会内部的一股势力敌视世俗王权,主张维护教皇特权,力主反对王权凌驾于教权之上。1614年,枢机主教迪佩龙(Duperron,1556—1618)明确反对教权不得剥夺王权的主张,严正强调,教皇的权力至高无上,不仅适于教会,也高于王权。路易十四对罗马教廷拥有的特权予以抵制,支持法国教会脱离罗马教会的控制。17世纪70年代颁布的法令规定,法国境内所有主教均由国王任命。随后,僧侣会议通过作为法国教会章程的《法国教士宣言》,强调教会组织无权干涉世俗事务。在加强中央集权的过程中,路易十四有效抑制了教会势力。
17世纪到18世纪上半期,法国逐渐发展成欧洲最强大的、统一的民族国家,成为普鲁士、俄罗斯、奥地利等国君主模仿的榜样以及近代中央集权国家机器的典范之一。绝对君主制在路易十四时期达到鼎盛,但并不完善。一方面,它推动法国远离传统社会。作为国家权力的竞争对手,国王不断压制主教和修道院院长,摧毁地方领主的权力,教会开始处于从属地位,中世纪的庄园开始凋敝。同时,国家官僚机构和公共服务部门得以发展,国家治理的理性化程度获得提升。另一方面,宗教和非理性观念粉饰着君主的形象,教士和贵族依然享有大量财产和权益,沉重的财政负担强加在民众肩头。在随后的岁月中,旧制度的弊端日渐明显。路易十四长期对外征战妨碍了国家财政健康以及民族经济的发展,海外贸易和航运并不占据优势,对新教教派的迫害造成技术人才和资金的流失。在18世纪中后期,法国在技术和产业领域逐渐被英国赶超,而传统社会结构中不同阶层的利益冲突丝毫未得到缓解。随着印刷技术和现代出版业的成熟,在旧的社会结构和政治人际关系之外,新的理念在法国社会获得传播,君主制渐渐丧失神圣的意义,王室逐渐成为空洞的象征,而法国也踏上了新的历史发展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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