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村这么几年,2017年给我印象最深,那一年实在是太忙了。”金乐凯边吃饭边说。
2016年,驻村近一年的金乐凯忙得焦头烂额。在全省开展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回头看”工作,让他不仅要处理本就繁难的帮扶事务,还陷入了填报各种表格的繁忙中。
2017年,对陕西省的所有第一书记来说,都不轻松。根据国务院扶贫办的有关规定,陕西省扶贫办要求在6月30日前上报重新核定的每户贫困户信息。这一在扶贫史上被称为“贫困户数据清洗”的工作,让第一书记的入户工作强度增加无数倍。过去只需要走访评定的贫困户,现在需要他们用脚步丈量驻村的每一户。由省扶贫办于2017年4月1日下发的实施方案中,明确要求乡镇包村干部、村“两委”会成员、第一书记、驻村工作队队员要进村入户宣传贫困户核实政策,并特别要求对长期不在本村居住和外出务工人员宣传到位。
谢来元就是那一年被金乐凯聘为资料员的。那年,她不但要做资料,而且还要和金乐凯一起入户宣传。因为入户,谢来元和裴建敏的妻子全红瑞、姬随记的妻子刘瑞霞,混得非常熟稔,甚至成了朋友。
金乐凯根据每户贫困户的情况为他们制定帮扶经
全红瑞娘家是河南荆紫关镇的,生于1971年,比裴建敏小了8岁。因为年龄差得多,而且裴建敏脾气比较好,所以全红瑞一直很受宠,几乎没有受过什么罪;三个儿女也很听话,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都各凭本事,在西安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两个女儿相继在西安成了家,除了儿子还没有找下对象,家里没有什么让她操心的事了,结果她却得了这么个病。刚开始没有评上贫困户时,她一天到晚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这些年,村里种粮的人家越来越少,磨坊的生意越来越差,夫妻两个还在考虑要不要把磨坊关了去干点别的。谁知道自己却得了那样的病,一想到巨额的医疗费,儿子还没有成家,她简直不敢空下来,因为一空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尽管裴建敏一再开导她,但想想今后的日子,她的心里就会发慌。
谢来元是河南商丘人,同为河南老乡,谢来元总能说到全红瑞的心里去,让她心里很是熨帖,慢慢地,这两个相差16岁的女人竟然成了交心的朋友。
2018年初冬时节,我第一次见到谢来元,她剪着波波头,眼珠像黑葡萄一样晶亮。我被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吸引。
那时,刚采访完蒋改枝,我就和她聊了一些蒋改枝的事情。
“蒋改枝是一个开朗的人。有一次我和金书记去入户,问她同不同意脱贫,她竟然说她自愿脱贫,儿子都24岁了,也该说媳妇了,再不脱贫,可能儿子都说不上媳妇了。你看看,人家是什么觉悟!”
谢来元说话风风火火的,颠覆了我认为的文静形象。2004年高中毕业后,她到广州的电子厂打工,在那里她结识了老公汤永刚。当时,她是检验员,汤永刚是她的领导,刚开始他们互不欣赏,是在做销售的哥哥撮合下才走到一起的。恋爱整整谈了7年,嫁给汤永刚,谢来元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在谈的时候,汤永刚就直言他家里很穷,他是月亮湾六组的,七八岁时被过继给了二叔家,家里条件不好,他从小就发誓要好好读书,后来他终于考上了西安的一所大学,学了电子专业。为了摆脱贫困,他南下广州到电子厂做工,一年年薪有8万~10万元。为了和谢来元结婚,他开始自己学做生产线,带领团队,做电器、冰箱、LED灯的出口项目。看到他为了自己而改变,谢来元心一软就同意了他的求婚。可是结婚那天,谢来元还是被惊住了。
2011年,丹江发过大水的第二年,丹江大桥还没有修起来,他们结婚只好坐船过去。车被放在船上,一辆一辆地运过去,而船要靠着钢丝绳拉过去,方向就靠竹篙撑。从船上下来,有一段砂石土路,她穿的高跟鞋深陷在泥里出不来,只好把鞋脱了赤脚走过去。这些都不算什么,让谢来元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家里竟然没有水,吃水比吃油都贵,井太深了。住在丹江边,竟然没有水喝!为了逃离那种生活,谢来元婚假都没有休完,就南下广州打工去了。可是2012年,她不得不回来,因为她生了女儿,不得不辞职回来。回来后和老人生活在一起,每天要吃糊汤饭,吃水也不方便,她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和娘家哥哥做小食品批发生意。2016年,女儿该接受教育了,她才不得不带着女儿回到了月亮湾。
有了谢来元的帮衬,金乐凯觉得入户宣传政策方便了许多。女人之间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她们聊着聊着,就能聊到实质性内容,能够聊到各自的经历以及特长,这给金乐凯为她们“量身打造”帮扶政策提供了许多方便。
金乐凯有一个笔记本,上面记满了人名,每个名字下面列举了诸如养殖、注资、互助资金等奇奇怪怪的名称。我在他的办公室桌上看到那个笔记本时,在封面上看到了“民情日记”的字样。金乐凯见我盯着本子发呆,就解释:“那可是我的‘红宝书’,里面是我帮扶贫困户的秘籍。”
在梳理完走村入户调查到的资料后,金乐凯坚定了自己的帮扶计划。白浪这边的贫困户致贫原因其实不复杂:第一个就是天灾人祸,生病、车祸导致的占了三分之一;第二个就是缺乏技术、缺乏资金;第三个就是先天不足的,即一些“五保户”和低保户,60岁以上的鳏寡孤独老人以及家里缺乏劳动力的家庭。
白浪村的贫困群众有三分之一强是因病致贫的。像蒋改枝这样患了大病的也有六七个。而这一部分人是最容易脱贫之后又返贫的,是解决“两不愁、三保障”的最大障碍。做好这部分人的脱贫工作,才能真正做到“一个都不能少”。
“我们经常说有什么都不能有病。”金乐凯解释他将蒋改枝她们几个作为重点帮扶对象的动机,“普通人生场病也会给家里带来经济压力,何况是这些因病致贫的人!”
2015年,在蒋改枝家被评为贫困户时,陕西省虽然有健康扶贫政策,但力度并不大。2017年,陕西省对贫困人口实行“一降两提三免四保障”的医保倾斜政策,“一降”即大病保险起付线降至3000元;“两提”即各级住院报销比例提高10个百分点,门诊特殊慢性病年度报销额度提高20%;“三免”即免除门诊一般诊疗费、乡镇卫生院起付线、县域内定点医院住院押金;“四保障”即建立新农合、大病保险、民政医疗救助和补充医疗保障四重保障体系。县和省市级定点医院非合规费用分别限定在5%和8%以内,超出部分由医院负担。同时,实施分类救治,实施大病集中救治,以县为单位,对罹患先天性心脏病、食管癌等11种大病的贫困患者,建立救治台账,实行动态跟踪销号管理,基本做到大病不出县。
所谓“四重保障”,按一位资深扶贫干部的通俗说法就是:合疗报销、大病保险、民政救助、困难帮扶。16字清清楚楚地提炼出这一政策的精髓。
除了让这些患了大病的贫困户享受“四重保障”,金乐凯还根据他们的个人经历和特长为他们量身打造了帮扶措施。
蒋改枝10岁那年就知道人生之不易。生于1971年的蒋改枝是湘河镇人,家里兄妹6个,她排行老三,小弟弟出生没有多久,母亲就患病去世了,丢下一大家子人,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
年少失怙,蒋改枝和弟妹们都知道,只有更懂事,才能帮父亲减轻负担,让这个家维持下去。每天放学,她和弟弟妹妹抢着干活,帮着父亲一起挑起生活的重担。小学还没有毕业,她主动辍学回家。附近的山上有许多野生的药材,她在忙完家里的事情后,就上山挖药材。那时,满山满坡药材很多,可是挖药材的人也不少,值钱的药材就那么几种,想要多挖手脚一定要麻利。在山上挖药材的那段时光锻炼了蒋改枝,她干起活来快、狠、准,总能比同龄的小伙伴挖到更多的药材。
19岁那年,蒋改枝遇到了薛玉良。
相亲的时候,蒋改枝发现薛玉良的右手食指是残缺的,心中便有些不愿意。介绍人说不妨事,是薛玉良小时候淘气被刀子割掉的。蒋改枝心里不乐意,可架不住薛玉良三天两头到他们家献殷勤,父亲动了心,觉得从山沟沟嫁到平地白浪,是个很划算的婚事,在父亲的劝说下,蒋改枝接受了这门婚事。
结婚后,薛玉良和哥哥分了家,他们分到了几间土坯房。1992年,家里添丁进口,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生了,老大是一个女儿,两年后,他们又添了一个孩子,这一次是男孩,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蒋改枝夫妇也很高兴,开始了为小家拼搏的日子。
为了挣钱,薛玉良告别妻儿,踏上了外出打工的路途,此后他一直在建筑工地打工,无论风霜雨雪,只要有人叫,不管腰酸背疼,他都会出去。看着丈夫如此为这个小家拼搏,蒋改枝也不甘落后,在经管好地里的两三亩黄姜后,就上山挖野黄姜和野菊花,夫妻俩比赛似的为这个家奋斗着。
光阴荏苒,转眼孩子们都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的土坯房开始漏雨,夫妻俩一商量,拿出了所有积蓄,购置了水泥、砖头、砂石等原材料,开始盖房。令人称奇的是这夫妻俩竟然没有叫一个帮工,愣是靠着自己盖起了两层楼房。
后来,孩子也慢慢大了,如果没有蒋改枝那场病,薛家的日子应该没有那么难。
研究了蒋改枝家里的情况,金乐凯和村“两委”会干部碰了个头,大家一致认为,将蒋改枝一家作为养殖专业户来帮扶比较好。因为蒋改枝原本就有养猪经验,薛玉良要照顾她无法出去打工,夫妻两个可以帮衬着搞养殖。
县环保局每年为她免费提供20头左右的猪崽,并进行专业的养殖培训,那个可以循环利用的养殖场得到了充分使用。进行了伤残评定的薛玉良也被安排做了护林员,每个月可收入400元,一年下来可收入5000元左右。加上家里种植的两三亩黄姜,一年可收入三万多元。除了家里的日常开销,他们家脱贫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本来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可谁知,“限养令”出台了,蒋改枝和那些养殖户怎么办?应该在2018年脱贫的她家会不会返贫?金乐凯想想都觉得头大,好在蒋改枝家的养殖场依山不临水,不在第一批拆迁范围内,能不能脱贫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相比蒋改枝家里,裴建敏家的情况要好一些。金乐凯在制订他们家的帮扶方案时轻松很多。
2013年开展“双包双促”活动时,县环保局就有“结对子”的活动。金乐凯将村里的贫困户梳理了一下,为局里的每名同志找到了“结亲对象”。白浪村有29户贫困户,县环保局有16名干部,每个人平均不到两户。裴建敏家就被分配到了局长手里。(www.daowen.com)
裴建敏家里最主要的致贫原因是妻子全红瑞得了乳腺癌,评上贫困户后,妻子在医疗报销上享受了“四重保障”,看病的压力骤然减轻。
环保局局长包扶他们家时,裴建敏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可他妻子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他觉得奇怪,问妻子高兴什么。妻子回答:“人家一个大局长一天到晚那么忙,还要为我的病操心,一个星期过来看我一趟,我觉得自己受重视,有人关心、有组织帮助,心里不那么空了,感觉很踏实。”
一个月至少有两天局长都会从县城赶到她家,帮助他们解决些实际问题,没有困难,也会过来陪她说说话、聊聊天,慢慢地,大家就像亲人一样了。每次局长来,都会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她都会说没有,国家的政策已经够好了,她的医疗费能够报销,她都觉得是给她解决了最实际的问题,所以她不想再给局长添麻烦。
可是局长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了她家磨坊存在的问题,就想帮他们谋一份长久的营生。有一次,局长过来,告诉他们县里正在搞光伏发电产业扶贫项目,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全红瑞压根儿不知道光伏发电是什么意思,就让裴建敏和局长好好聊聊。当她知道加入光伏发电合作社要入股2万元时,有些犹豫了,家里的情况搁在那儿,难道旧债未偿再添新债吗?她和裴建敏一块儿表示,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考虑考虑。
局长回程后,金乐凯又来到他们家,详详细细地给他们解释了光伏发电是怎么回事,加入这个合作社有什么好处。家里没有资金,可以从信用社贷来无息贷款解决这个问题。为了谨慎起见,裴建敏专程到商洛市考察了一番光伏发电,回来后就和合作社签订了协议,到信用社办理了贷款手续。年底他们就拿到了3000多元的分红收益。
“光伏合作社,是由国家投资的,由环保局出面帮扶跟镇上申请的,3年期限。从信用社贷款是由镇政府担保的,这样就没有什么风险了,我经过考察,就直接入股了。”裴建敏说起这个事情,心里还是很感激局长的。
光伏扶贫是国务院扶贫办2015年确定实施的“十大精准扶贫工程”之一,是利用贫困地区太阳能资源丰富的优势,实现扶贫开发和新能源利用、节能减排相结合的新型扶贫方式。在白浪,我终于亲眼看到这个项目在扶贫中的效用。要知道光伏发电可是能够连续25年产生稳定收益呢!
在光伏扶贫中,最大难题是资金。各地都在不断探索,形成了四种模式:扶贫资金+贫困户银行贷款,即政府出资70%,政府担保、贫困户从信用社贷款30%,很显然,裴建敏他们采取的就是这种方式;扶贫资金+企业垫付,即政府出资80%,企业垫付20%,后期贫困户以发电收益分期偿还企业;扶贫资金+地方财政配套,即由政府出资一部分,再由地方财政配套,贫困户没有负担;扶贫资金+地方投资公司垫付,即政府出资70%,当地投资公司垫付30%,后期贫困户以发电收益分期偿还投资公司。贫困户用3年左右的发电收益还清贷款,之后可获得长期稳定的每年3000元以上发电收益,实现脱贫。[1]
2019年4月,商南县的光伏发电扶贫项目进入“十三五”第二批财政补贴目录,补贴资金由国家财政部门直接转入光伏扶贫收入结转机构账户,彻底告别贫困户收益分红由供电企业垫资这一不稳定方式,使贫困村和贫困户能够及时足额享受到光伏发电收益。
得知这一消息时,裴建敏莫名兴奋。当初的一次“冒险”投资,以后会给他带来丰厚回报。当年因为投资需要贷款,村里也就他和姬随记进行了投资,没有想到,这项投资是他做生意以来最划算的一次投资,他确实有些得意,对“第一书记”金乐凯大加赞赏。
“现在的政策真是好,特别是对贫困户的政策,不说别的,就拿这个大病来说,可以享受‘四重保障’,这帮助我们解决了大问题。”他挠了挠头,继续说,“2017年,整整一年,我和老婆都在外面奔波看病,她这个病前前后后花了十七八万,因为那个时候没有评上贫困户,报销的比例少了一些,但评上贫困户以后,报销比例提高了,还享受了别的优惠政策,算下来医疗费报销了有十几万,我们自己只花了几万元,这样家里的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
看得出来,裴建敏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我们组里的群众还是很有同情心的,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后,她们会经常到我家里串门,和我老婆聊聊天,帮助她疏导一下心情。现在我老婆心里没有了压力,感觉病也不严重了,该吃吃、该喝喝,就像没事人一样了,看着她那样,我也从心眼里为她高兴。”
有了光伏扶贫收入垫底,裴建敏的心一下子踏实下来。空闲时,他就琢磨他的磨坊生意。过去,他用机器磨面,现在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他想反其道而行之,想试试用石磨来磨面,返璞归真,这样,也许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呢。这个计划目前还没有实施,想等到村里脱贫以后,着手干这个事情。
“也许这样,生意又可以红火起来了。”他满怀希望地说。
相比上述两家,姬随记家的帮扶工作,却远没有金乐凯先前设想的那样顺利。
“评上贫困户以后,日子好过多了,最起码他看病方便了很多,贫困户是先看病后交钱,他现在简直就是一个药罐子,除了心脏病,胃也不好、肝也有问题,反正全身上下没有几个零件是好的。”刘瑞霞皱起了眉头,“我现在身体也不太好,村上为了照顾我们,给我们安排了公益岗位,给我们划分了一段路,让我们去打扫卫生,一个月也能挣个零花钱。”
我看了一下姬随记,就他那样能够去打扫卫生吗?我忍不住问她:“他的身体允许吗?”
“可不是吗?你不知道他一犯起病来,那个嘴唇都是乌嘟嘟的,可吓人了。所以我每次都陪着他一起去打扫卫生。”刘瑞霞蹙着眉头说,“本来我还想去金书记他们组织的加工厂去上班的,我去培训过的,可那电动缝纫机我玩不转,就没有办法去了。”
“加工厂?什么加工厂?”金乐凯为白浪找到了一条产业扶贫的路子?我在心中暗自嘀咕。
“是个来料加工的服装厂。”
后来,我在白浪街车站旁边的一间房子里,终于找到了这个服装来料加工厂,门头上挂着“商南县环境保护局扶贫就业基地”的牌子。进了大门,可以看见30台电动缝纫机摆放在屋里。我去的那天,屋子里正有三四个工人在加工围裙。我问那些工人,一个月下来能挣多少钱,其中一个看着比较熟练的说可以挣到2000元左右,另外几人表示她们才过来学习,还不够熟练,不过也能拿到1500元。
前面说过,姬随记当年在村上也算是一个“能人”,烧窑大师傅这顶桂冠他也戴了很久,整天面对南来北往的客商,终是比一般农户多了些见识。当金乐凯告诉他光伏发电的扶贫项目时,他毫不犹豫地就加入了。姬随记的这个决断,让金乐凯心里对这个病恹恹的烧窑师傅多了一份佩服:“别看他平常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关键时候还真是一个拿事的,姜果然是老的辣。”
刘瑞霞嫁过来的时候,是带了一儿一女的,女儿早早出去打工,找了一个安徽的,就在那边成家立业了。儿子本来是跟着他们一起过的,可考上高中以后,刚军训完,就不上了,偷偷地跑到了姐姐家去。一想起这些,刘瑞霞的心中就堵得慌。
本来姬随记评上贫困户以后,家里的日子一天好似一天。后来村上又给姬随记办了慢性病卡,许多药也都不用掏钱买了,生活过得越来越惬意,如果儿子能继续上学,考上大学,那无疑是再好不过了。
“本来上学,学费、生活费都有补贴,他上完高中应该没有问题,谁知道在鹿城中学军训完以后,这孩儿竟然偷偷地跑到他姐家。你说,气人不气人?”
高中不是义务教育,刘瑞霞只好到学校给他办了退学手续。
儿子没有完成学业,让刘瑞霞倍感遗憾。她现在身体也不好,也干不动重活。姬随记更是浑身是病,亲生儿女又都远离他们,刘瑞霞对以后的日子充满恐惧:“这贫困户的帽子说摘也就摘了,摘了以后我们夫妻俩的保障又在哪里呢?那个光伏合作社的分红也是有今儿没明儿的……”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担忧,我也为他们夫妻两个的未来发愁。我没有办法给他们勾勒更美好的未来,只好安慰他们国家一定会出台政策的,就是脱了贫,下一步也会有新政策,劝他们放宽心。来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有带相机,和他们约好第二天早上他们打扫卫生时帮他们拍个照。
走在回三省饭庄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脱贫之后,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再度返贫的,会不会因为“大劲”已过,又陷入无人问津的状态?同时,这样力度的扶贫会不会让许多人产生“等、靠、要”的依赖心理,把一切期望都寄托到政府那里?金乐凯以及成千上万参与扶贫的第一书记又将怎样面对、拿捏这个度?
【注释】
[1]选自《深度解读〈光伏扶贫电站管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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