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对外商业,依其政治教化所及之范围依次推广,汉初经济衰敝,未遑向外远骛,自武帝经营四方,情势丕变,班固于此曾作下列之说明。其言云:遭值文景,养民五世,天下殷富,财力有余,士马强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则建珠崖七郡,感枸酱、竹杖则开牂牁、越隽,闻天马、浦陶则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后,明珠、犀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后宫,蒲梢、龙文、鱼目、汗血之马充于黄门,巨象、狮子、猛犬、大雀之群食于外囿,殊方异物,四方而至(《汉书·卷九十六》)。孟坚解释汉武开边之动机,显有微辞,未必遂当。但就所述因国外交通而促进外国物品输入中国之点,言之则为显确之事。汉代对国外贸易依其政治影响之扩张,渐由邻近各邦间接及于西欧,现可就匈奴、西域、印度、乌桓、鲜卑等方面论之。
一、对匈奴贸易。匈奴为游牧部族,经济落后,其需求于中国者甚多。尝考汉史,知匈奴势盛时,南侵中国,其战争之动机恒在财物之掳掠。汉兵出塞征伐匈奴,一方面固为自卫,阻止其劫掠,同时在征服匈奴之后便可以和平商业代替匈奴之掠夺商业。此又在桓宽《盐铁论》中言之凿凿可据。如云:以中国一端之缦,得匈奴累金之物,而损敌国之用。是以骡驴驼,衔尾入塞,马,尽为我畜。狐貉、采旃、文罽,充于内府,而璧玉、珊瑚、琉璃,咸为国之宝,是则外国之物内流,而利不外泄也。异物内流,则国用饶,利不外泄,则民用给(《盐铁论·力耕》)。汉征匈奴在经济上有如此重大之意义,故中国与匈奴间之商业在西汉四十五年间(从元帝建昭三年至新莽止),及东汉和帝以后至汉末和平相处之时代,在中国对外贸易上颇占重要之地位。大抵当时之天水、陇西、北地、上郡,均为与匈奴互市之都会,而西汉时对匈奴贸易管制颇严,某些货物禁止自由通商(孝景中二年,嗣侯许九坐寄使匈奴买塞外禁物,免。见《汉书·卷十六》)。
二、对西域诸国之贸易。西域诸国经济情况非一,有尚在游牧经济者,有已列入农业经济者,有特产珍奇名物者,有富于金属矿产者。大抵葱岭以东与玉门以西诸国距中国近,故与中国贸易特繁。此诸国自产之物输向中国者不一而足,如龟兹产铁,铸冶有钅厷(铅也),婼羌产铁,乌孙产名马,鄯善产驴马、骆驼,渠犁产五谷。其在葱岭以西则贸易范围径达大宛、大月氏、康居(大宛西北二千里)、大夏(大宛西南二千里)、安息、罽宾(今阿富汗地,一说今印度之克什米尔)诸国。其中如大宛之天马(汗血马)、葡萄(美酒),罽宾之织罽、文绣、金银、铜锡、封牛、孔雀、珠玑、珊瑚、琥珀、琉璃,均驰名中亚。
更西则为大秦(亦称犁犍,即罗马帝国)。据《汉书》所记,大秦地方数千里,国多金银奇宝,有夜光璧、明月珠、骇鸡、犀牛、珊瑚、琥珀、琉璃、琅玕、银朱、丹青、香药、金镂、绣织之罽、毛丝合织之布(所谓细布)。而火浣布尤称名异。【按:火浣布为石绵所织,印度西伯利亚欧洲俱产之,为一种遇火不燃之布。《列子》《抱朴子》俱记其事。《汉书》作火毳,西南夷以为贡品。《新元史》称博克多山即今乌鲁木齐之东,出石绒织为布,火不能燃,可用以避焚,又可用以为灯芯,宫廷常用之。】汉人称炎州出火浣布,为火光鼠之毛所织(东方朔《十州记》)。(www.daowen.com)
汉代中国品物中之具有最大威力者,厥为一缕之丝,一束之缯,横行西域市场,所向无前。时丝至罗马,与黄金同价,用之者众,故金银乃如潮东流(引威尔斯《世界史纲》语)。因此当时罗马称中国为丝国。但中国对西域之丝缯贸易量,亦受有限制,而非可以极度发展者。此乃源于中国之丝缯量小质轻而价复昂贵,同时自西域输来中国之货物则鲜具此优良条件,如此历时既久,西域之金银东流过多,贸易失其均衡,而中西两方之贸易遂中止不前矣。
三、对印度及南洋诸国贸易。陆路方面,汉时张骞曾有由四川经云南以通大夏之计划,但未实现。惟西南夷与印度通商,则为事实。盖印度此时已操有中国海上贸易之大权。法人拉克伯里(Terrer de Lacouperier)云:自公元前425年至前375年由古代巴比伦人所占之爱瑟洛(Erythroca)以达中国南海岸之海上贸易,即已完全操于印度航海人之手。印度人大都由马六甲海峡,经苏门答腊及爪哇之南,以达中国海岸,而输入印度洋与波斯湾之珍珠等物(见羽溪了谛《西域之佛教》;转引拉氏著《中国文化之西渐》)。因此,中国之邛竹杖、蜀布遂经印度至大夏。又日南之徐闻、合浦(广州湾)与交趾间汉时已有番商往来(见《汉书·地理志》),故印度货物多经交趾来中国。
四、对东北乌桓鲜卑贸易。后汉时汉与东北方面之通商已有正式记载。如后汉顺帝时对鲜卑,赏赐质子,岁时通市。又顺帝阳嘉四年冬,乌桓寇云中,遮截道上商贾车牛千余辆。二事可证中国与乌桓鲜卑间贸易颇盛(《后汉书·乌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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