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社会的劳动力分类与人事政策谬误

社会的劳动力分类与人事政策谬误

时间:2023-05-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劳动力的分类——只有一种人事政策的谬误——“新的一代”在语言中很少有一个语词像“工作”那样的含有矛盾的意思和感情的色彩。事实上,了解了贝多芬创作这一交响乐时的条件,也无助于音乐欣赏者增加他的享受、他对音乐的评价以及音乐的感受力。社会已经成为一个雇员的社会。知识工作不一定要有高度的技术或高度的学校教育。最近五十年来,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他们取得的进展是令人夺目的。

社会的劳动力分类与人事政策谬误

  工作及其矛盾的意思——“工作”和“做工作”——工作和工作者都在迅速变化之中——雇员的社会——重点转向知识工作者——体力工作者的危机——“戴硬帽的体力劳动者”和“自由派”——工龄的危机——对知识工作者进行管理;新的挑战——什么是知识工作的生产率?——什么是成就?——劳动力的分类——只有一种人事政策的谬误——“新的一代”

  在语言中很少有一个语词像“工作”那样的含有矛盾的意思和感情的色彩。当人们说到“工作和休息”时,“休息”显然是“好的”。但是,“退休”是否比“工作”好,那就大可怀疑了。工作比“懒惰”好,这是无可置疑的。而“失去工作”却决不是“好事”——事实上是一大灾难。

  当人们说到“工作和玩”时,“玩”带有吸引人的意义。但是,如果以动外科手术作为玩,却决不是一件好事。工作可能是有高度成就的,例如我们讲到“一位艺术家的终生作品”;但工作也可能是极为劳累、繁重和枯燥乏味的。

  所以,语言本身就清楚地显示出工作是复杂的,并植根于人的生活、人的感情、人在社会和社区中的存在,以及人同自己的关系之中。

  工作既可用作名词,又可用作动词。“工作”和“做工作”是相互密切关联的。如果没有人做工作,工作就不会完成。但是,如果没有工作,也就无需做工作了。

  但工作和做工作又是极为不同的。工作是不具人格的,是客观的,它是一种“事物”。并不是所有的工作都可加以测度与衡量的。但是,即使是最无形的工作,也独立于工作者之外而存在着。

  工作和玩有些什么区别是一个老问题,从来没有使人满意的答案。有时往往是同样一种活动,各种细节都相同,其真正的区别可能在于工作不同于玩,是不具人格的,是客观的。工作有一个存在于工作者之外的成果。玩的目的就存在于玩的人本身之中,而工作的目的则存在于最终产品的使用者之中。当最终产品不是由玩的人而是由其他人决定时,我们就不把它叫做玩,而叫做工作。我们说下棋的人在玩——但是如果有人在研究棋术问题,我们就讲他是在工作。

  即使是艺术家的作品也是不具人格的,并且是一种“事物”。一件艺术作品的确必须表现出艺术家的个性才具有艺术上的价值。否则,它就是缺乏独创性的,是学院式的,没有感动人的力量。但是,即使最主观的画家,当他看着他刚完成的一幅画时,他也不会问“这是我吗?”而是问“这画好吗?”而且,正如经常有人指出的,没有一个欣赏音乐的人会猜到贝多芬在创作他的最欢乐和最愉快的交响乐即第七交响乐时历经历的困苦和失望。事实上,了解了贝多芬创作这一交响乐时的条件,也无助于音乐欣赏者增加他的享受、他对音乐的评价以及音乐的感受力。

  但是,工作是由人、由工作人员来做的。它是一种独特的人类活动。所以,做工作具有生理的和心理的、社会的和社区的、个性的、经济的和权力的多个方面团素。正如人际关系的一句老话讲的,“你雇用的不是一个人的手,而是整个的人。”

  所以,工作和做工作有着不同的规则。工作属于客观事物的领域,有着自己的不具人格性的逻辑。而做工作则属于人的领域,有着动态的性质。但管理人员始终必须对工作和做工作两者都进行管理。他必须使工作有活力并使工作者有成就。他必须把工作和工作者结合起来。

  工作和工作者都处于急剧变动的时期。本世纪余下的时期——也许还有下一世纪的绝大部分——的变动是二百多年以前产业革命开始以来最急剧的变动。

  绝大多数的工作人口目前是作为雇员在工作,在发达国家中则肯定是这样。他们是为某些组织而不是为自己工作。他们在他们的家庭之外并远离家庭而工作。社会已经成为一个雇员的社会。仅在一个世纪以前,人口中的绝大多数——当然,特别是农民——或者是为自己而工作,或者是在非常小的团体中工作。工作仍是围绕家庭而进行的。

  与此同时,劳动力的重心已从体力工作者转为知识工作者。所有发达国家中劳动力的愈来愈大的比例,不论是熟练劳动力或不熟练劳动力,不是用他们的手来工作,而是用他们的思想、概念和理论来工作。用马克思主义者——或俄国人——的话来说,他们是“知识分子”。他们的产出不是物质产品,而是知识和思想。另外,仅在半个世纪以前,知识工作主要是由独立工作或在很小团体中工作的自由职业者来做的。劳动力的绝大部分是体力劳动者。

  知识工作不一定要有高度的技术或高度的学校教育。如档案管理就不要求具有高度的智力和高深的学校教育。但是,档案管理所使用的工具却不是槌子和镰刀,而是字母,那是高度抽象的并且是一种象征而不是一件事物。人们不能通过经验而只能通过正规教育才能学到字母。

  体力工作者的危机

  这些变化首先就意味着体力工作者及其特殊组织——工会的危机。

  工业中的体力工作者,产业革命的产儿,二百年来为争取在工业社会中的经济安全、社会地位和权力而斗争。最近五十年来,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他们取得的进展是令人夺目的。在绝大多数发达国家中,那个在过去只是处于维持最低生活边缘的“无产阶级”的体力工作者,已获得了充分的经济安全,其收入比过去的富裕中产阶级还要高,政治权力也愈来愈大。

  但是,随着知识工作者的兴起,体力工作者又处于危险的境地了。他们的经济安全并没有受到威胁——相反的,他们的经济安全可能更为稳固了。但是,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威望却在迅速消失。在发达国家中,产业工人认为自己受到严重的剥夺。他们认为自己甚至在起步以前——特别是年青的一代——就已经成为一个失败者、一个输了的人。这并不是由于管理活动的结果,而是由于社会发展及其产生的压力所造成的。

  在所有的发达国家中,工人阶级中能干的、聪明的有抱负的人,在达到能做体力工作的年龄以后,日益继续留在学校中学习。所有的社会的、家庭的和邻居的、社区的和学校的压力都迫使年青一代接受更多的学校教育。如果有人一旦在行将毕业的年龄——十五岁左右——离开了学校从事体力工作,那他就是一个被抛弃者,一个失败者,一个被拒绝者。

  因此,现在的年青体力工作者在开始时就带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一种失败的感觉,一种要做二等公民的感觉。在绝大多数发达国家中,年青体力工作者往往有一个亲属,一个兄弟、姊妹、表兄弟在校中继续学习,毕业出来后从事知识工作并进入较高的社会阶层(也许只有美国和法国是例外,但情况也正在迅速地变化)。事实上,年青的蓝领工人本身也要接受更高的学校教育,至少在美国是这样。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读完了中学,而且有—半以上还在某种学院中至少读了一年——然后离开了学校。而这更增加了年青的体力工作者的失败和被抛弃的感觉。七十五年或一百年以前,工人阶级是有自尊心的,他们知道自己除了收入和经济地位以外,同“境况较好的人”是平等的。

  但是现在发达国家中的体力工作者却并不尊重他们自己。这必然使他们对自己以及对组织和管理当局感到不满、怀疑、没有信心并怨恨。他们并不象他们的父亲和祖父那样的趋向予革命。因为,同马克思在五十年前的预言截然不同,占人口大多数的是知识工作者而不是无产阶级。除了这一点以外,革命显然不会改变体力工作者的基本条件。随着社会的重心日益转向知识工作和知识工作者,现在的体力工作者已经是而且将愈来愈好斗。

  工人政党和工人运动的宣传家仍在谈论什么邪恶的资本家并攻击利润制度。但是,真正的阶级斗争却日益在体力工作者和自由主义者——受雇佣的中产阶级知识工作者之间进行。在本世纪迄今为止的绝大部分时间中,在所有的发达国家中,正是体力工作者和自由主义者的联合形成了进步的左派并在政治上占统治地位——如美国的新政以及欧洲的社会民主党和工党(其开始是英国的“自由党一工党”联合,并于1907年首先建立了劳合·乔治的第一个“现代”政府)。本世纪以后年代的主要政治事件可能是这两个集团日益增长的分裂。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年代中,在美国——以及在英国和西欧,虽然程度较小——已发生了机会、权力和地位的从工人到中产阶级自由职业者(即教师、社会工作者以及政府计划的管理人员)的重大转变。工资薪水和收入的国民收入相对比重,以及高低收入阶层之间的收入分配,这些年代中并没有重大的变化。但是中产阶层却增长很多,特别是同工人相对而言。过去二十五年中发达国家中的社会计划,不论其目的何在,但其第一个——而且常常是主要的——成果是受雇佣的中产知识工作者的人数、收入和权力大为增长。

  很多人已不相信那种旧的假设,即每一孩子的平均学校费用的增长必然意味着教育和学校较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教师更多了,而且收入更高了。美国的对贫穷宣战的计划对穷人到底有多少帮助,是值得怀疑的,但它却的确为社会工作者、会计师和管理人员创造出了许多前所未有的高薪职位。人们虽然可以期望,比起对贫穷宣战的计划对穷人的帮助来讲,保护环境运动可能对环境带来较多的益处,但其第二个受益者当然是生物学家、工程师、化学家等。而这些计划都是用中等收入集团交纳的税金来支付的——在一个发达国家中也没有其它更大的征税基础。至于“中等收入集团”,那只不过是经济学家用来指“工人”的一种婉转词。工人不可避免地要为收入较多而教育程度较高的“知识人”直接受益的各项计划支付费用。而这种强征勒索却是以进步、自由或“左翼”的名义来进行的,这使得工人陈了在经济上受到损害以外,还感到受了侮辱——至少在体力工作者看来是这样。

  工会的危机

  随着重心转向知识工作和知识工作者而来的体力工作者地位的改变不仅造成了新的阶级分裂——这一分裂可能比十九世纪初叶使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对立的阶级分裂更为严重——而且也给体力工作者自己的组织、工会造成了严重的困难。这一点的最明显的迹象也许就是工会领导质量的急剧下降——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教育爆炸”的结果。在过去,能干而有抱负的年青工人由于缺乏中等生活水平而不得不提前离开学校,因而,如果不讲是失去了进入当老板的阶层的机会,也是失去了从工人阶级转入中等阶级的机会。那么,在工会中担任领导工作,就是他唯一的职业机会了。

  已故的美国联合汽车工会主席沃尔特·鲁瑟(Walter Reuther)在二十五年中是美国最有名、最受人尊重、也许是最有权力的美国工会领袖了。鲁瑟在二十年代中开始是在大学读书的。如果他能读完大学并得到学位,他可能在二十年以后成为汽车工业中的一个上层人物。但是,他被迫离开了大学。他有抱负,有智慧,能直觉地抓住经济问题和工商业问题的实质。他是一位有技巧的工会组织政治家。知道怎样建立一个派别性的政治机构。但他也是一个忠诚的工会组织主义者。他开始时具有浓厚的社会主义信念,但对他后来的作为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不管怎么说,亨利·幅特有一段时期也被人广泛地认为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在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早期经营汽车工业的许多人——其中包括在艾尔弗雷德·斯隆之后担任通用汽车公司董事长的查尔斯·威尔逊(Charles Wilson)——都同鲁瑟有着同样的背景,在工人阶级阵营中成长起来的,而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时期的美国社会主义领袖尤金·德布斯(Eugene Debs)则是这一阵营的主要代表。

  当鲁瑟在大萧条的早期被迫离开学校后,他立即成了装配线上的一个机械工人。从此以后,这位能干而有抱负的人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他唯一可能实现的职业机会——工会领导之中了。

  目前在发达国家中,能干而有抱负的年青人都留在学校中——可能继续读硕士或博士学位。其结果是,这些年青人进入自由职业者或经理阶层去了。他的信念可能仍旧“左倾”,但他的领导品质已丧失了工人阶级。填补由此造成的真空的一些工会领导者可能不是由于抱负而是由于怨恨才走上这条路的,其能力要低得多,尤其重要的是缺乏自信心。他们是一些软弱的领导者——而一种行业的最坏情况就是不得不同软弱的工会领导者打交道。

  与此同时,年青工人认为自己是一个“失败者”这一事实又使他对自己选出并送进工会办公室的工会领袖感到怨恨并进行抵制。一个人一旦在工会中担任重要的领导职位以后,他就自动地有“身价”了,他必须同政府或工商界中的权贵人物相称。他必须有权力以及代表权力的一切东西——大办公室,大批随从和助手,桌上有四部电话机,等等。为了有效地进行工作,他必须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而不再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了;过去的工人认为工会权力是代表他们的。他们为工会领袖成为有权的人这一事实而感到骄傲。而现在的年青工人感到自己是失败者和被抛弃者,不可理解地对工会领袖的权力甚至比对老板的权力还要抵制得厉害。其结果是,工会领袖日益失去他们对工会会员的控制力,日益受到工会会员的排斥、抵制和不信任。而这又使得工会日益软弱。因为,—个工会如果不能代表工会会员的意志和行为,不能保证履行合同协议,其领袖的地位和行动不能指望得到工会会员的支持,那个工会就是软弱无力的。

  工会的未来及其在工业社会中的作用,特别是在发达国家中的情况,超出了本书的范围。但有一点是很少有怀疑的,即集体谈判,无论是个别公司和一个工会之间的,还是像西欧和日本那样,一个行业同全行业的工会之间的,已处于麻烦之中了。集体谈判这一“文明的工业战争”是二十世纪初叶的一项主要成就。今后是否还能继续存在,已大可怀疑了。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它,还完全是模糊不清的。(www.daowen.com)

  所有的想用来代替集体谈判的某些其它措施,如瑞典和荷兰由公众代表、资方代表和劳方代表三方为了国家的利益而找出一种处理方案的办法,都未能长久维持下去。这些方法都是在紧急情况时采用的,例如荷兰就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经济重建时期来用的。但是,这些办法已被证明经受不了通货膨胀这类的重大压力。它们日益被新一代工人所拒绝。

  没有一种经济——事实上没有一种社会一能经受得住没有控制的工业战争,特别是没有控制的工业游击战,或者劳动成本的不断上涨和通货的不断上涨。政府控制也不是一种解决办法。“工资一物价政策”迄今为止至多只是在一个有限的时期内才有效。

  但是,与企业管理当局相对立、或至少是相分立的一个代表工人的机构是必要的——不但对于工人来讲是必要的,对于社会来讲也是必要的1。

  企业管理当局不论它是怎样选拔出来的,或其组成如何,总是而且必须是一种权力机构。任何权力都必须有限制和控制,否则就会成为专制。工会就是限制管理当局的权力的一种非常特殊的、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机构。它是一种永远不会成为统治当局的反对力量。但在其限度以内,它在工业社会中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可是,它却日益起不了这种作用了。

  在未来比过去更需要工会的这种反对作用。体力工作者已开始感觉到——而这种感觉是符合实际的——他们已不再能依靠一个政党及它对多数人民的呼吁。这是由于工人和自由派在新政、工党或社会民主党中的结合逐渐瓦解的结果。而且,需要加以限制的权力已日益变得不是老板或资本家的权力,而是受过教育的中产阶级知识工作者的权力。这些知识工作者对利润并不感兴趣,但对权力却很感兴趣。最激烈的权力冲突并不是发生在私营企业或工商业中,而是校工和校董事会之间,护理员和医院当局之间,教学辅助人员和研究院的教授之间,或者象瑞典的钢铁工业中那样,在一个国有化的行业中,在工人及其坚定的社会主义上司之间。这些冲突是工人同公共利益之间的冲突(至少自由派是这样来解释的)。在这样的冲突中,那些旨在得到群众支持和得到投票者多数的政党几乎必然要站在老板一边,这是由于任何雄辩都不能掩盖这样的事实,为了解决冲突而付出的代价将不是由利润来支付而肯定要由涨价或增税来支付。

  公共服务机构所面对的工业关系问题可能比工商企业所面对的问题要复杂得多,而其准备又少得多。医院、学校、政府机构等已日益工会化。这些机构中的体力工作者——或低级的办事员——可能比制造业或服务业中的体力工作者更感到处于“被剥夺”的地位,处于二等公民的地位。

  工会本身不能对它自己的未来作用进行深入思考并制定出有关自己的结构和职能的新方法。其原因之一是接替死去的或退休的工会开创者的新领导人常常是能力较差、不够成熟、才干较差。但同样重要的事实是,这些新领导者只有“反对”任何事情才能维持他们对会员的微弱控制。这些新领导者连提出问题都不敢,更不要讲去求得答案了。他们不敢进行领导,而是被迫做些激烈的行动以便能保住位置。英国工会未能解决其改组问题,虽然英国工会联合会的每一届新任总书记在接任时都要大声叫嚷承担起这一工作,却都可悲地失败了。这就是许多例子中的一个。

  政治家也不会提出这些问题,更不要说解答这些问题了。政治家被工人和自由派的分裂麻痹了。如果他本人是一个自由派,他就处于他当选和保持职位所需支持的两派的夹攻之中。如果他不是—个自由派,他必然日益希望能赢得以前联合而目前互相怨恨的两派中的一派的支持。因此,近年的每一个保守派领导者——美国的尼克松、英国的希思、法国的戴高乐和蓬皮杜——也完全像自由派一样地回避这一问题。在日益厌倦于工业战争、特别是罢工“反对公共利益”(或更引人怨恨的“反对公共便利”)的舆论的压力下,他们可能会压制工会权力,甚至在不久的将来采取行动反对工会的垄断一例如工会的管辖范围以及限制进入行业;但是他们很可能不会愿意或没有能力来制定新的基本政策。

  在工业关系方面,我们需要有新的政策。因此,在所有的发达国家中——但在发展中国家中也同样——企业中和公共服务机构中的管理人员都必须深入思考工会的未来、工会的作用、工会的职能、工会在机构中和社会中的地位。这是管理当局的一项重要社会责任。我们对日益增长和深化的工会危机的解决方式或无法解决将大大地影响企业和经济的未来、社会的未来。深入思考工会的作用和职能也符合于管理当局本身的利益。认为工会的软弱就意味着管理当局的力量,这完全是自欺之谈。人们可以对工会化表示悲叹(在工会运动中,我很少被人认为是倾向于工会的)。但是,工会既然已经存在了——而工会化是非共产的所有发达国家的一个事实——,那么,一个软弱的工会,即没有确定的作用、职能、权威以及没有坚强、可靠、有效的领导的工会,就意味着罢工、蛊惑人心的宣传、不负责任的要求、日益增长的怨恨和紧张。它并不意味着管理当局的力量,而是管理当局的挫折。

  对知识的作者进行管理:新的挑战

  对体力工作者进行管理和处理好与工会的关系,虽然对社会是极为重要的,但对管理人员来说基本上是一种后卫战。他所能希望的只是把二百年来的工业史所遗留下来的损害加以限制。这些有限的目标虽然要求在政策和实践方面做出重大改变,但它肯定要求在管理假设和管理态度方面做出更重大的改变;但其目标必然是不算太大的。在生产率、激励、关系等方面不要再丧失阵地,这已是相当困难了。要恢复二百年来工业中管理不善所丧失的阵地是极为需要的,但在目前只能看作是一种希望而不是一种合理的期望。

  对知识工作和知识工作者进行管理是“目前和未来”的工作而不是“过去”的工作。由于它基本上是一项新任务,我们对它的了解甚至比对体力工作者进行管理(或管理不善)所了解的还要少。因此,它是一项更为困难的任务。但这里倒是没有长期传统的痛苦,互相猜疑,伪装成科学理论的怨恨,以及树立各种严格的限制、规则和条例的民间传说。因此,对知识工作和知识工作者进行管理的工作可以集中力量于发展正确的政策和实践。它可以集中力量于未来而不是集中力量于消除过去,集中力量于机会而不是集中力量于“问题”。

  对知识工作和知识工作者进行管理需要特别的想象力、特别的勇气、高等的领导能力。从某些方面来说,它比起直到最近的对体力工作者的管理来说,是要求更高得多的一项工作。因为,长期以来;各种恐惧,如经济贫因的恐惧,职业保障的恐惧,对公司警卫人员或地方警察权力体罚的恐惧,曾经作为一种武器代替了对体力工作和体力工作者的管理;而这对知识工作和知识工作者来说是完全不起作用的。除了其最低层次以外,知识工作者不是在恐惧的迫使下进行工作的,只有自我激励和自我指挥才能使之具有活力。他必须以创造为根本目的才能有成就。

  每一个发达社会的生产率,事实上还有其社会团结,都日益取决于使知识工作有生产性并使知识工作者有成就的能力。这可能是新的知识社会的中心社会问题。对知识工作的管理没有前例可循;知识工作在传统上是由小团体中的个人独自进行的2。而目前,知识工作是在大型的、,复杂的管理的机构中进行。目前的知识工作者甚至并不是过去的“知识自由职业者”的继承者,而是过去的技术工人的继承者。因此,必须对他在组织中的地位、职能、贡献和职位予以规定。

  更糟糕的是,我们并不能真正确定绝大多数知识工作的生产率,更不要讲予以衡量了。对于档案保管员成杂货店售货员的生产率还可以确定和衡量;而对于制造企业的现场推销员来说,生产率就是一个不明确的术语了。它是指销售总额?或者它是指销售所提供的利润贡献?而利润贡献则因各个销售员所销售的产品组合的不同而大为不同。也许,一个销售员保持老顾客的能力应该看作是生产率的中心内容。或者,中心内容应该是创造新顾客的能力。这些问题比起技术程度最高的体力工作者的生产率的确定和衡量来说,都要复杂得多。对后者来说,人们始终可以用产出的数量(如每小时、每日或每周生产出来的在最低质量标准以上的鞋子数量)来确定和衡量生产率。

  更为困难得多的是确定一个设计工程师或服务工程师的生产率,确定质量控制员或销售预测员的生产率。而要确定教师或研究科学家的生产率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有经理的生产率也难于确定。

  对知识工作者的成就甚至更难确定。只有知识工作者自己才能了解那些构成其个人满足的有关工作、业务成绩、社会地位和骄傲感等问题,而个人满足才使得知识工作者感到他做出了贡献、有所成就、实现了其价值、实现了自己。

  劳动力的分类

  可是,劳动力不仅可以按体力工作者和知识工作者来划分。本身是一个生产工作者但又不使用机器的办事员就是性质截然不问的一个重要类别。同样重要的事实是,在所有的发达国家中,劳动力还按性别来划分。

  直到最近,妇女职工或者只是临时工作,在学校毕业以后和结婚以前这段。期间工作,或者只是从事较低级的工作。“受人尊敬的”工作者的妻子除家庭外一般不接受雇佣和外出工作。至于上层妇女大多从事独立的自由职业,如少数女医师、女律师和女教授。只有中学教师和医院护士是例外,但她们或者是不结婚,或者是结婚而离开工作。

  在所有的发达国家中——但日本至今还是例外——这种情况正在急剧地变化。妇女中有很大一部人作为雇员而从事工作也许是发达国家的一个标志。已婚的中产阶级妇女已日益成为典型的女职工。中上阶层的妇女由于家中人口有限而家务劳动大为减轻(这是因为家务较简单而又有许多家用机械设备),已愈来愈多地加入到劳动力中来。这种趋势看来在继续下去。其推动力量却不是“女权运动”,而是经济、社会和心理上的因素。但是,工作的妇女要求有一种不同的作业结构来适应其实际情况和条件。她在工作、经济报酬、厂区中的社会地位等方面要求有不同于男工作人员的待遇。例如,由于有孩子,妇女常常要求一天中只做部分时间的工作,并且采用弹性上班时间。对于已婚妇女来说,退休养老金就不如现金收入高一些更感兴趣。

  劳动力的各种不同类别对福利待遇也有不同的需要。对现金工资来说,各类职工可能认为其报酬“价值”都相同。但是如果是退休工资、住房津贴或教育津贴、保健福利或其它福利,他们的需要和期望就由于性别、年龄、家庭负担、自己及家属在生命周期上的不同阶段而大有差别。

  无论是工商企业或任何其它机构中的职工,传统上每个人只有一种个人保险单。将来可能需要多种保险单,因为劳动力有多种类别。在使工作富有活力特别是使职工有成就这—任务上;劳动力的分成各类将日益要求有不同的方法。

  还有其它的一些转变:体力工作转变为自动化,而在体力工作内部转变为高度机械化,工艺技术的急剧变革使得体力和智力上的技能都在短期内就变得陈旧了,因而影响到已掌握的手艺和知识;人的生命的不断延长使得工作期间日益成为不工作即退休的很长期间的一种准备,以及其它许多转变。

  但是,对工作和职工进行管理的三项主要挑战是;职工社会的来到;体力工作者在心理和社会地位上的变化,他们虽然比以前受的教育较多而且收入较高,但仍感到自己从过去的自我尊重的工作者阶级降为二等公民;知识工作和知识工作者作为有人称之为工业社会后的经济和社会中心而出现。

  新的一代

  正是这些变化说明了新一代工作者的出现,即年青的一代,特别是有高度教育的年青人。在发达国家中,他们正在向工作和职工的传统管理方式、传统的组织以及传统的经济和权力关系提出挑战。

  这常常被说成是由于丰裕的缘故,因而据说古老的新教伦理崩溃了3。这种解释太随便而肤浅了。的确,丰裕毕竟是一种新事物。在人类的整个历史中,绝大多数人总是处于仅能维持生活的边缘。绝大多数人从来不能肯定到哪里去找到下一餐饭。而现在,在发达国家中,绝大多数人在经济上有保障了,至少从传统意义上讲是如此。但是,并没有迹象表明绝大多数人对经济报酬(无论是物质的或非物质的)丧失了胃口——也许只有少数中的最少数才是例外。相反的,对绝大多数人来讲,既然他们现在已尝到了生产率果实的某些甜头,显然就更渴望能得到更多——比迄今为止经济所能生产的要多得多,如果不说是比我们这个星球的有限资源所能生产的更多的话。

  工作的结构和性质的转变要求工作提供出某些纯经济利益以外的事物。已不能满足于维持生活了,工作必须创造出一种生活。

  最突出的现象是人们欲望的日益增长,而不是丰裕。这意味着使工作富有活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同时,体力工作者由于在心理上感到深深的不安全,而知识工作者则由于其新的和没有明确规定的地位,都希望工作能提供某些非物质的心理上和社会上的满足。他们不一定期望工作成为一种愉快的事,但期望工作成为一种有成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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