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的采访到此本该结束了,却因为湘东2019年7月7日开始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我们的脚步又停顿在了丁家垅村。
6—7月是湘东雨季,而这雨来得又是连绵不断。年年有雨季,习惯了半月只听雨声,不见太阳,屋地水渍渍,墙面长青苔的日子。今年的雨季不一样,进了5月,雨稀稀拉拉就没间歇过,又有多个台风也从南海海面形成,向腹地推进,湘东首当其冲。
进到7月,梅雨季变成暴雨季,上游酒埠江水库再也承受不起饱和的洪水压力。泄洪,减轻毁坝决堤的风险。
7月8日这天晚上,有关部门发出上游水库泄洪的紧急通知。第二天中午、下午3点连续开闸放水,白龙江被上游的洪水灌满了,洪水又快速泻到下游丁家垅村。越过江堤的洪水很快淹没了庄稼地、荷塘,又毫无阻挡地占领了地势较低的农居。
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一连数日暴雨,灌进丁家垅村农家。村民们先还是趟着水在底层做饭,很快一层淹没了,人们撤到二层。从窗口向外看,白龙江上了岸,白茫茫一片。
村头通向外界的水泥桥很快被冲垮了。
丁家垅村成了洪水中的孤岛,被迫切断了交通。
老辈人说,这是湘东百年未遇的洪灾。
丁家垅村怎么样?白龙江桥被洪水冲断了,人们只能站在江对岸焦急地打听丁家垅村情况。回答他们的是风声、雨声和手机断断续续的通话声。
7月初,丁雪龙在株洲参加民政工作会议,每天晚上定时与村主任丁卫东通话,了解水势。他知道泄洪水流量大,却没想到9日泄洪超过了1982年那年泄洪的600个流量,测定达到850个流量。这水势使处于白龙江下游的丁家垅村早已变成一片汪洋。(www.daowen.com)
丁雪龙看见妻子发来大哥家被水淹了的视频,想到几家地处更低凹处的人家,他心情紧张了,会是开不下去了。拿起手机正要给丁卫东打过去,丁卫东电话先来了。丁卫东说,村里看不见路面了,怡香园完全泡在水中。怡香园原来是个臭水塘,后改造成了文化广场,江水也是从这里快速上岸进村的。丁雪龙向会议主持人请了假,冲进风雨中。他要赶回丁家垅村和村民一起抗洪。
通往丁家垅村的桥冲垮了,他必须从上游寻找进村的渡口。县防汛办公室给他弄到一艘冲锋舟,派人从上游把他送到丁家垅村。
不用通知,“两委”成员先后来到村委会。没有寒暄,不用解释,洪水来了,丁家垅村主心骨们这时表现出了冷静、坚定和果断。丁卫东让两人一组查看村民受灾情况。两个组村民受灾严重,查明的受灾村民有四五十户。这么大面积水灾百年不遇。丁雪龙担心家中只有老人、病人的困难户,提出组织人快速上门帮助他们自救。
7月9日洪峰达到最大流量。丁家垅村各村民小组组长来了,留在村里的党员来了,他们中许多人没有被通知,也没有被动员,但是他们来了,齐刷刷地站满村委会的会议室,他们要和村干部一起抗洪救灾。此时,没有人说话,只等村领导一声令下,闯进雨中。
安置在攸县的三峡移民坐着冲锋舟来到了丁家垅,协助丁家垅村民开展自救,这是唯一进到丁家垅村的外援队。
两只冲锋舟的到来,救援工作顺利多了。丁雪龙、丁卫东把自发来的村民小组组长、党员分成小组,24时派人值班,其他人分到受灾群众家中,帮助向高处转移财产、人员。
村干部来了,村民心里很暖。村干部家里也进了水,没顾惜自己家,而是来到村民中间。
洪水退下去了,丁家垅村已是一片狼藉,1900亩被淹没的庄稼地,900多亩几乎绝收。丁家垅村人没有哀怨,没有哭泣,在“两委”成员组织下,开展自救。
我再次来丁家垅时,已经到了2019年9月底,丁家垅村又恢复了原来的面貌,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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