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经济时期,社员家的大粪不得私自留用,要全部有偿交给生产队,每年生产队定时安排专人到社员家收几次大粪。生产队有两副水桶,两根水扁担,两个铁制大勺子(直径三十来公分的铁勺子安一个一米多长的木把),都是专门用来挑大粪的。那时社员家的茅房(厕所)都设在自家的房后,挖一个长约两米,宽约七八十公分,深一米左右的粪坑(大粪窖),粪坑上面用几根木杆子棚上,木杆子上面放几块石板,一来当粪窖盖,二来蹲大便时踩着。
春夏秋季节,挑大粪的每隔一段时间就到社员家收一次大粪,他们肩上挑着一副大粪桶,手里拿着一把大粪勺子,挑空桶时把粪勺放在粪桶里。那时没有胶皮或塑料手套,更没有替代工具,挑粪人只能直接用手把粪坑上面的石板和木杆拿到一边,然后用粪勺一勺一勺地把大粪舀到粪桶里。挑最后一趟时要用自带的铁锨把撒在粪窖外面的大粪清理干净(不能用别人家的铁锨,因为手上沾有大粪怕把别人家的铁锨把弄脏了,宁可脏了自己也不能脏了别人),然后用手把木杆搭在粪窖的上面,再把石板盖在木杆的上面,把一个最脏的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后再转到下一户。
冬天大粪都冻成了冰坨,只能用镐头刨,我们管这叫起大粪,即便如此寒冷的季节里,谁家的粪窖满了,挑大粪的人也要及时地把大粪给起出来,起大粪时要用镐头刨,刨粪时崩得身上脸上都是大粪渣儿,回家得赶快把衣服脱下来用刷子蘸着水刷一刷,把脸洗一洗,满身都是臭烘烘的,连家里人都不愿靠近。挑大粪的挑着大粪挑子,走到哪臭到哪,路遇行人都捂着鼻子、憋着气、加快脚步躲得远远地。
挑大粪的每天都要向保管或会计报告每家大粪的数量和质量,每挑子大粪按一百斤算,每百斤三元钱。有的社员为了增加大粪的数量,往大粪里掺杂物,如果被队长知道是要扣斤称的,每百斤大粪就会按七十斤或八十斤计算。队长还要找这个社员问一问,你家大粪是怎么搞的,那么稀那么多杂物,这个社员会解释说是老婆孩子不注意把脏水或杂物倒入大粪窖里,队长说每百斤按七十斤算吧,那个社员会点头默认并表示道歉。那时,社员很少有耍赖的,只要说得对一般都能接受。(www.daowen.com)
大粪场不能设在村屯里,那时生产队的大粪场设在小西沟嘴东面的北山根下,挑大粪的把大粪倒在大粪场里,然后拌上土再堆起来,上面盖上土发酵,待大粪发酵后晾干并倒得细细的,待用。大粪主要用于高产作物的追肥和菜园子用肥,因为它属于有机肥料,劲大用量少,我看比二铵更胜一筹,所以人们很珍惜,往庄稼地里运送大粪时车厢板上和挑筐底上都用炕席头什么的垫上防止大粪漏出去,用铁皮做的大粪撮子专门用来捋大粪。
村里有两个人几乎成了专业挑大粪的:一个是付振江,因为耳朵聋,哥几个当中排行又是老大所以绰号叫“大聋子”。他没娶过媳妇光棍一人,一直跟着他三弟过,冬天在棉袄外面整天扎根绳子,裤腰带上常年掖个大烟袋和烟荷包,不苟言笑,有点倔脾气,有时队长安排的活他不愿意干时会表现出不高兴,但不拒绝、不误工,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另一个是付振明,中等个,耳朵有点沉,见人总要乐呵呵地打个招呼。跟他说话时要大点声否则你说东他道西,虽然不是太爱说但是有问必答,你说什么他就跟着你唠什么,没人跟他唠嗑时也会自言自语地说几句,没脾气,与世无争,是最听话的社员。这两个人干农活的特长也基本相同,赶牛车、扶犁杖、耢压地等是他们常干的拿手活。不怕脏、不怕累、不惜力、不挑活是他们的共同特点。这两个人队长分配什么活就干什么活,都能服从分配,从不挑活。挑大粪虽然工分比别的工种要高一些,但是谁也不愿意干,年轻人给多少工分也不干,岁数大的嫌脏嫌臭也不愿意干,队长在安排这个活时也不愿意吃“闭门羹”,挑大粪这个活“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他们身上,他俩就成了小村“臭”事的骨干。
当一盘香喷喷的饽饽端上桌时,你可曾想到是那些不怕脏的人把恶臭的大粪变成了肥料滋养着芳香的五谷;你可曾想到农民们汗滴禾下土,一滴汗珠落在地上摔成八瓣儿付出的艰辛劳动;你可曾想到一盘做好的面食要经过种子准备、粪肥准备、土地的耕耘、播种、三遍耪地、三遍薅地、趟地、追肥、浇水、收割、运输、脱粒、脱壳(去皮)、磨面、制作、蒸熟等二十多道复杂的工序,当你想到这些就不会把可口的饭菜倒入垃圾桶。珍惜粮食、节约粮食是国人的传统美德,更是对劳动人民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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