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童年时自家的门前有一条弯弯的小河,清澈透底,河水不深,非雨季节,最深处仅有半米,浅处二三十公分,宽几米到十几米不等,河水四季不断。河套两边长满了天然落种的河柳、杨树和榆树,河滩上长着绿绿的青草,时不时地还有几头驴、几匹马、几头牛或是几头猪光顾这里,它们摇着尾巴悠闲地吃着青草;河里有鱼(泥鳅、白漂子),有蛤蟆(青蛙)、小虾,有时人们拿着盆子、笊篱到河水里捞蝌蚪喂鸡,或是到河里抓一些小泥鳅,做一顿干炸小鱼。到了雨季,水量就大了许多,人们在河水里洗衣、洗菜,男孩们在河水里洗澡,嬉戏。人们在山上劳作收工回家,路过小河的时候,总要在河边停留一下,放下手中的农具、烧柴、野菜,洗一下沾满泥土的手和挂满尘土的脸,一来省水,二来省事,也很惬意。到了夜晚,月光不停地在河水里有节奏地晃动,河水发出哗哗的流淌声,蛤蟆发出呱、呱、呱的叫声,人们就在河水的流淌声和蛤蟆的鸣叫声中酣然入睡。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小江南的味道呢!在河的上游,修上一条引水渠,还能浇地。
到了冬天,小河能结出几十米宽的冰面,凸起的冰包能达到两米多高,淘气的孩子们把冰包凿一个洞,做个煤油灯,在家里偷点煤油在夜里点着,像一个大型的冰灯,甚是好看。到了傍晚,半桩小子和半桩子丫头们到冰上去玩耍,有打冰出溜(滑冰)的,有站着滑的,有坐冰车滑的,没有冰车的就靠跑时的惯力坐在一个光滑的石板上,也能滑出很远,玩得开心极了。
好像过了几年,由于村民搭房盖屋,生产队搭牲畜圈棚、制作农具、家具等,致使河两边的树减少了很多,河水逐渐变小了,小鱼也逐渐消失了,小虾也没有了。又过了几年河水干涸了,变成了洪水的河道,发洪水时就有水,不发洪水时就剩下一条又宽又长的干河套。原来小河的哗哗流水声,变成了洪水来临时冲击石块哐哐作响的怒吼声和哄哄作响的咆哮声,原来长满绿草的河滩上布满了大小不等的干石块。后来才知道这种变化不是河道自身的问题,都是山上植被急骤减少,水位下降惹的祸。过去也发过洪水,但没有那么凶猛,危害也没那么大。
小河的消失破坏了自然环境整体结构的和谐。比如,有青青的山、绿绿的树、方方的田却没有那弯弯的河,反倒多了一条堆着乱石的干河套,极不协调,大煞风景,感觉很不舒服。当这条小河存在的时候,人们并没有发觉它给人们带来多大好处和方便,当它消失的时候人们会感到莫大的缺憾,当它变成另一种状态出现的时候,甚至对人们的生产生活乃至生命造成危害和威胁的时候,它会变得十分可怕。
六十年代中后期,与我童年时期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天旱不下雨,有雨就成灾。山陡、山秃不能有效拦截雨水,所以每当天降中到大雨都会暴发山洪,山体被雨水冲得遍体鳞伤,像被挠破的脸出现了道道伤痕。雨前一条不到一米宽的小沟,一个雨季过后变成了一条又长、又深、又宽的大侵蚀沟,山间小路被冲断了,人们不得不另辟新路,绕沟而行了,一块整齐的农田,雨季过后,变成了两块。
那个时候每年都要重复地做着几件事,如:扎沟,为了截流;筑坝,为了拦洪;修壕,为了引洪;修路,修好被雨水损毁的路,便于送粪、拉运庄稼。河道被洪水冲宽了,平地冲走了,甚至威胁到了村庄。大队在水泉子东南角修了一个几亩地的养鱼池,一场大水过后,鱼池被冲垮了,平均二斤多重的大鲤鱼被冲个精光,两米多深的养鱼池被泥沙於平。为了抵御洪水的侵害,保住自己的家园,人们不得不与洪水发起抗争,进行河道修理。(www.daowen.com)
秋收过后粮食进仓的非雨季节,由大队组织各生产队的劳力,开始修挡水坝。一批批劳动大军的进驻,第一次打破了河道以往的宁静,人们的说笑声、石块之间的撞击声,在河道里回荡。人们把大的、方的石块垒在了坝的外面,把不成形的和小的石块填在了坝的中间。一个冬季过去了,靠着河的北面(村屯的南面)一条宽约五米、高一米五到两米不等的长坝展现在人们面前,看上去河道整洁了很多,也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人们在欣赏这个伟大作品的同时,更期待着明年的雨季里它能发挥出人们想象中的作用。
这一年的雨季到了,几场小雨过去了也没有形成大的山洪,挡水坝依旧安然无恙,人们的心中似乎有了几分底气。夏末一场大雨终于降临了,巨大的洪水,从坝顶越过,把拦水坝冲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几场山洪过后河坝便荡然无存了,人们想用水坝挡住洪水的梦破灭了,几百人一个冬季的劳动成果,瞬间被洪水冲没了,人们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为了整治肆虐的洪水,第一次的失败并没有打消人们与洪水抗争的决心,大坝拦不住洪水,人们试想在河道开一条大槽子,把洪水引入河槽,于是,这年的冬天,人们再次涌向河道开始挖河槽了。在河套的中间挖一条宽十几米、深近两米的笔直的河槽,铁钎磨短了、铁锹用碎了、铁镐用坏了、抬筐被石头磨坏了一大堆,一根拴抬筐的绳子打了七八个结头。人们冒着刺骨的寒风,手被磨出一个个血疱,震出一条条血口,不得不天天涂抹蛤蜊油减轻疼痛。人们忍着血口的疼痛,轻伤不下火线,奋战了一个冬季,一条宽十几米、深近二米的河槽终于展现在人们的眼前,等待着第二个雨季洪水的检验。没有想到的是,一场山洪过后,整个河槽被泥土、沙石淤平了,几百人一冬天的劳动成果又被毁掉了,人们的尝试又一次失败了。
河坝挡不住洪水,河槽盛不住洪水,两次大的失败,人们还是没有气馁,为了挡住洪水,又开始修石笼了。生产队买来了很多八号铅丝(铁丝),编织成一个大的铅丝网兜,把石块装在铅丝网兜里,把几十斤到几百斤的石块集中在一起,形成一个上千吨重的整体,人们想,再大的洪水也不会将这个千吨多重的庞然大物冲走,人们的底气似乎比前两次大多了,认为这回可是万无一失了。可谁都没有料到,洪水将石笼下面的沙石冲走,石笼便沉入地下,这个庞然大物竟卧在了河套的下面。这次的失败,可亏大了,生产队用集体的钱买来的铅丝,也被埋在河床下面,铅丝在当时来说是很贵重的东西,想用弄不到。有个农民想做一个拾粪的叉子,向生产队保管索要,保管偷着给他不到一米长的一段,他当时感觉都给了好大面子了。这次的失败使人力、物力、财力一起付之东流。一次次的失败,为了房屋不被洪水冲毁,平地不被冲走,保住这赖以生存的家园,人们并没有停止治理洪水的脚步,仍在探讨怎么才能控制住如猛兽一般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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