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种是整个农业生产中的最重要一环,春不种秋不收嘛!春种突出一个“早”字,确保一个“精”字。所谓“早”就是早种,充分利用解冻前的墒情,顶凌播种,延长农作物生长、发育期。早种还能等雨接墒,春雨贵如油,使有限的春雨发挥出最佳效益。播种后少量接墒雨就能保障出苗,如果是雨后种植,少量的接墒雨就不会发挥大的作用。春天的气温决定着种地的时间,春暖气温高,土壤解冻快,可适时早种;春寒气温低,土壤解冻慢,插不进犁杖。所以,快到春种时,生产队长每天都拿把铁锨到背风向阳的地块查看土壤的解冻情况,以便适时春种,阳坡种完了阴坡也解冻了。生产队与生产队之间也在暗暗地进行着春种速度的比赛,谁都不甘落后。
所谓“精”就是精耕细作,种植作物的深浅,覆土的薄厚,播种量的多少,株行距的大小,捋粪的均匀程度,打磙子时间的早晚,都需要春种时来把握,这些耕种细节无不体现着一个“精”字。
我们生产队每到春种时,能套出六七副犁杖,两头牛拉着一副犁杖。每副犁杖有一个扶犁杖的,人称犁杖头;有一个点籽的;有一个捋粪的,平地施肥量大时,每副犁杖要有两个捋粪的;有一个打磙子的;种山地时把簸梭挂在犁杖上,平地种大垄时覆土厚还得有一个拉簸梭的。在每个环节,都充分地体现和发扬着古老的精耕细作传统。
扶犁杖的一般都是五十岁以上有经验的老手,多年的实践使他们在农业种植方面的技能比年轻人更胜一筹。一些农活相对固定在某些具有某种技能人的身上,扶犁杖的亦是如此。种地通常一组四个人,扶犁杖的自然是这组的领头人。扶犁杖要有技能,做到垄沟深浅一致,垄的宽窄相同,对不同农作物采取不同的种植深度,调整垄的宽窄,达到农作物所需要的种植深度和行距,确保作物生长空间。种植深度主要在犁杖上进行调整,而垄的宽度(行距)则是由犁杖头来控制掌握的,功夫都在眼和手上。弯弯犁杖尺二垄的老祖宗种田法一直延续着。后来种植高产玉米(大马牙),最宽垄达到一尺五寸。从那时起人们也用其他农作物搞稀植高产试验,发现有些作物适当稀植加大株行距不但不会减产,反而还能提高产量和质量,改变了株数越多产量越高的观念。有些作物在单位面积上不是种的株数多产量就高,比如土豆适当稀植,土豆个大,含淀粉量也高,不但能提高质量而且也能提高产量。
点籽也需要技巧,种植谷子、黍子、糜子等作物,首先在点葫芦出籽的一头绑上小树枝,使种子落地时散开不聚堆,这样出来的苗散落,苗与苗之间有一定的间距,在薅地间苗时防止因谷苗间距小而带出保留苗。大风天点葫芦尽量贴近垄沟,防止大风把种子刮跑,风小或没风天,把点葫芦抬高一些,使种子均匀地散落在垄沟里,用木棍敲打点葫芦时用力的大小也要恰到好处。
那时种植谷子、黍子、糜子等作物时,点籽的要准备两个兜子或袋子,一个兜子或袋子装谷种放在地头上,另一个兜子装麻籽斜挎在肩上,种到地头点籽的从装麻籽的兜里抓出一点麻籽来,熟练地撒在地头的垄沟里。点籽时也有点多或点少的,所以用种量不同,几个点籽的支取种子数量同样多,在山上调剂余缺。那些年那么缺粮食,就从来没听说更没发现点籽的偷种子,说明都知道种子的珍贵,可能这就是人们做事的底线。
种玉米和大粒豆子都是人工点播,要求距离合理相等,几粒种子要散开不能聚堆。种土豆,一副犁杖要七八个人点籽,如果垄头长需要点籽的人更多。点籽时不可能用尺子量着点,都是目测的,种出来的庄稼株距基本相等,所以这些点籽的都有一定的技能。(www.daowen.com)
捋粪是个力气活,也是技术活,要选择壮劳力,还要有技巧。我记忆中队里捋粪技能最好的是鲍亚轩、付宝强、崔玉生等等。他们会把粪均匀地捋在垄沟里,而且能根据粪量的大小来掌握每根垄捋粪量的多少。捋粪时用粪扒拉子把粪坷垃砸碎,如遇风天,捋粪的为防止风把粪吹跑,要弯着腰,粪簸箕舌头紧挨垄沟。无风天,那些捋粪的老手们在距离下一个粪堆四五米远处,把粪簸箕使劲往前一甩,粪簸箕里的粪像一条线似的均匀地落在垄沟里,动作利落、潇洒,给人一种美感。种植玉米等大株距的作物时要墩粪,在种子附近撒一堆粪,没种子的地方不撒粪,所以捋粪的更需要有技巧。当庄稼长到几十公分高,如果发现庄稼的颜色深浅不一,颜色深的肯定是粪肥多的地方,颜色浅的就是没粪或粪肥少的地方,原因是春种时粪捋得不均匀。
打磙子也要掌握时机,地过湿,磙子打早了,垄沟出现裂纹,庄稼人叫龇牙,一是把地压得邦邦硬,二是失墒不好出苗。磙子打晚了,种过的地被晒干了土壤失墒,要不干不湿恰到好处。那时打磙子的都是半桩子丫头和半桩小子,所以打磙子的时机要由犁杖头来掌握。一般要打两遍磙子,两副磙子跟三副犁杖。
那时候大风天也很多,有时大风刮得天昏地暗,河套是从西到东的风口,大风天人们常说的一句话:风太大了,“都拉骆驼了”。这种天气只能停犁杖(停工)。我记得在一个春种的季节里停五六次犁杖(停工)的时候不在少数。
在春种的季节里,远远望去,那山坡上的耕地里到处都是人、牛、驴、犁杖、磙子的身影。两头牛在前面拉着一副犁杖,犁杖头在后面一手扶犁一手扬鞭;点籽的一只胳膊夹着点葫芦上头,手抓着点葫芦下头,另一只手拿个榆木棍有节奏地敲打着点葫芦杆;捋粪的一手拿粪簸箕,一手拿粪扒拉弯着腰紧随其后;一头驴拉着两个磙蛋子,打磙子的一手牵着驴,一手拿着小鞭沿着垄沟来回穿梭。在一个坡面上,六七副犁杖,四五副磙子你来我往,形成十几条美丽的风景线,而且离着很远就能听到当、当、当地敲打点葫芦和吱扭吱扭磙脐磨轴碗发出的响声,布谷鸟(杜鹃)也在不时地喊叫着,催着人们不误农时抓紧播种。下午放学后一群孩子跟在犁杖后面捡茬子,三四个孩子跟一副犁杖,每个孩子占一段,犁过茬子光。孩子们的到来又为这里增添了几分热闹。一个春种季节到处都是人欢马叫,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农村集体经济时期,村里种植的农作物种类繁多。种植的粮食作物有谷子、黏谷子、糜子、黍子、荞麦、莜麦、小麦、大麦、高粱、玉米等;种植的豆类作物有大豆、小豆、青豆、黑豆、绿豆、蚕豆、豌豆、红芸豆、花豇豆等,种植的薯类作物有土豆,种植的经济油料作物有向日葵、胡麻、大麻籽,种植的纤维作物有大麻,种植的糖料作物有甜菜。这些粮、豆、经、麻、油、糖料作物等达二十五种之多,几乎年年都种。
现在和五六七十年代相比,农作物的种植种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老百姓吃啥就必须种啥,因为市场调剂功能太差,想吃就得自己种,不种就吃不上,想买买不到。而现在啥作物产量高,啥作物价格高种啥,吃的东西大部分去市场购买。这些变化,市场经济起着主导作用,经营管理方式的改变和经营理念的变化也是原因之一。人民公社集体经济时期种植的农作物,主要用作农民的口粮、牲畜的料粮和向国家交售的公购粮,所以种植的农作物种类多,品种齐全。现在种植的作物主要是面向市场,种的太少了不够量没人来买,所以要讲究量化,讲究规模种植,方便经营管理。近些年种植的农作物主要有玉米、谷子、黏谷子、土豆、向日葵等,而这些作物除了农民少量留用,其余大部分是走向市场的。而平时用作口粮的其他品种,基本靠市场调剂解决,比如,大米、白面、豆类等。自用的粮食品种,种的量很小。农民春种伊始就把自用的和走向市场的粮食种类分得清清楚楚。用成品食品来调节口味,省事、省时、省力、好吃。现在的成品食品代替了过去的山沟民间小吃,一是没有这种原料,二是嫌麻烦不愿做,三是有些小吃类的手工艺失传。比如过去农村吃的麻籽小豆腐,现在几乎无人会做。过去是城市见不到,现在是农村见不到。而城市做的麻籽小豆腐主要是饭店的利益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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