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旱是我国北方发生最频繁的自然灾害,也是困扰农牧业生产的大问题。人们常说十年九旱,如果不按着季节和干旱程度来划分,这个说法一点也不过分;如果按着季节和干旱程度来划分,这个说法可能就有点过。我们村是高寒漫甸的过渡带,西南与河北省围场县毗邻,西边是河北省巴头沟天然次生林区,因其独特的天然小气候,每年比周边地区都能偏得几场雨。六七十年代比较干旱的时期十年总有七八年闹干旱,特别干旱的年份十年也总有三四年,有的年份颗粒不收。那时候即便是特殊干旱的年份也很少有河、井、泉干涸的现象,井水和泉水的水量看不出有明显的变化,小河的水量明显减少,但还不至于断流。那些年,抗旱是贯穿全年农牧业工作的主题,所以一年的农牧业生产有很多都是围绕着一个“水”字进行的。
把山坡地按着山的等高线筑埂再进行土地平整,变成平坦的小台田,提高了地面的存水能力和土壤的吸水能力,使雨水停留在台田上,确保土壤充分吸收水分,减少降雨后的地表径流。有效地遏制了雨小不管用,雨大遍地流的现象,有效地拦截了地表径流,减少了水土流失,充分利用天然降雨,也是确保有效灌溉,节约水资源,使有限的水资源发挥更大作用的一种手段。修筑梯田实际更是一种抗旱保墒的措施。
从秋收结束,准确说是在山上的庄稼被运回场院之后,人们就开始为下年的种植保墒做准备。秋翻地:在能上水的平地搞秋翻,即用翻转犁把耕地深深地翻一遍,疏松土壤,改善土壤结构,把地下害虫翻到地上风干冻死。另外,浇地时能浇透,使土壤能充分吸收水分。对墒情好不能浇水的平地也进行秋翻,但要秋耢保墒。秋翻不仅仅是疏松土壤,也是一种增墒措施。压地保墒:这项保墒措施贯穿整个冬季,即用一个圆柱形的碌碡在蹚过茬子的和秋翻不能浇水的地上压一至三遍,把地表面的土坷垃压碎,减少地下水分的蒸发。耢地保墒:山地在春季进行,把山地的庄稼茬子拖断,把土坷垃拖碎,防止土壤水分蒸发失墒,同时也为了方便种植。平地在秋季进行,对浇不上水的秋翻地,在没形成硬土坷垃之前进行秋耢,把翻起来的土块拖碎保墒,确保秋翻后不失墒;对能上水的秋翻地,待春浇后地表土块干松之后进行春耢保墒。蹚茬子保墒:秋收结束,用犁杖沿着垄背把庄稼地挑一遍,把硬土板挑开切断土壤的毛细管,防止水分从土壤毛细管蒸发失墒。
进入冬季要挖掘水源,打井是开发水源的一项重要内容。那时没有机器全靠人工打井,水浅的时候打的大井像个水塘,水深的时候就难以操作。有时打在铺山石上就会半途而废,因为人工是无法穿透岩石块的。没有电即便打出水来还需有配套设施,如柴油机、水泵、管道(那时没有塑料的全是铁的或橡胶的)等等,这些设施只有上级有关部门下拨,靠生产队是无力购买的。所以人们把目光盯在现有山泉的挖掘利用上,如果在山上挖掘出水来就不用抽水设施,修一条渠就可以了。我们队南山中上部有一处小山泉,北山小垛子沟有一处小山泉,这两处山泉的水量都不大,但长年流淌不息。几个老庄稼人提议把那两个山泉开发出来,如果水量大,泉子下面那几坡耕地就能年年保丰收,队长欣然同意。入冬后安排几名社员先在南山山泉开凿破土,七八个人挖掘十几天水量也没见大,人们判断这是一股空山水,没有水源潜力可挖,对这里的水量人们不再抱大的希望,队长决定不再挖掘。
南山的水源挖掘失败了,生产队长把目光又转到了北山。北山的大山上小垛子沟口,有一处山泉,水量不大但长年流淌,山泉的下边距离泉子一千多米的地方,有两坡耕地,人们想如果能在这里挖掘出大流量的水源,这些地的收成就有了保障。待晚秋农田基本建设结束了,生产队长安排我们四五个人去那里掏泉子找水源,每天吃完早饭在生产队支取八磅的大铁锤、钢钎子、尖镐,带上自己家的铁锨,到小垛子沟挖掘水源,下午三点多钟再带上这些工具回来。因为地处大山又是阴坡特别冷,有时还要在生产队背上一些干树棒,特别冷时点着火轮班烤一烤,真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挖掘时用镐刨、用钎子撬,刨不动、撬不动时就自制炮药(把硝铵混上锯末子翻炒,再混拌柴油,用雷管和导火线引爆)打眼放炮崩。因为是石质山所以放一炮也崩不下多少东西,还不敢放大炮怕把水崩漏了。一个冬天过去了,凿了一个很深的石头坑,水量还是那么大。那时候没有塑料管,靠修渠引水浇地,水源的水量过小,渠底渗水,不等水到地就渗没了,北山的水源开发也失败了。
南山的山泉水源没有挖掘出来,生产队长决定在山泉的下边筑一条土坝,把山泉水用土坝拦截起来,夏天储水,冬天储冰,然后修一条渠把水引入农田。没想到开春冰融时,山泉地处阴坡,积冰融化的很慢水量太小,冰水在水渠里地下渗漏地上蒸发,还没等进入农田就干了。夏天因为泉水的水量太小都渗入地下,下大雨时土坝也被冲垮了。想利用山上的泉水筑坝截浅,灌溉山坡耕地的想法都失败了。(www.daowen.com)
从敖包山后到我们门前有条小河,夏天有水,冬天有积冰,积冰最多的年份,冰融时河套的冰水像洪水那么大,而且一直能延续十几天。生产队就组织劳动力,从苇子沟门河套西南修了一条一千多米长的引水渠,把主河道的冰水引入敖包台子,敖包台子下的梯田和南沟门的近百亩耕地,每年都能浇上一次春水。因为渠道很长再加上拐弯抹角的,雨季就被雨水冲坏,所以每年的早春都要对引水渠进行检修。尽管如此,春天浇地时还是要安排三四个身体强壮的小伙子看渠,看渠的人不停地沿渠巡查,一旦跑水,看渠人就像进行一次激烈的战斗一样来修补渠道。为了充分利用有限的冰水,生产队还要组织社员夜间浇地,浇地的手里拿个提灯,看渠的手里拿个手电筒。有了这条渠生产队的水浇地扩大了近百亩。
秋旱、冬旱再加严重的春旱,浇不上水的耕地,土壤含水量极低,墒情更无从谈起。人们应对这种严重干旱的办法有三种:一是对能插进犁杖的耕地就先种上等雨(干埋等雨),二是对插不进犁杖的耕地采取等雨播种的办法,三是对浇不上水的平地和梯田地就要采取坐水点种。比如坐水点种玉米,用犁杖挑沟,年龄大的刨坑、点籽、浇水、覆土,青壮年墩粪、挑水,或用马车拉水。那时候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两个大铁水罐,能盛两千多斤水,水罐的一头下端有一个放水管,水罐的上顶有一个灌水口。装水时跟车的用水桶从泉子提水递给站在车上的车老板子倒入水罐里,一罐水需要六七十桶,省着用能种三四分地。一天能拉四五车水,一天拉水坐水点种最多能种两亩来地。三十来人挑水坐水点种能种两亩多地,算起来大车拉水、人工挑水,每天能种四亩多地,一个春天最多能种六七十亩地,相当于总面积的10%。这种办法把人们累得死去活来,肩膀子磨压得又红又肿。挑水时有的把水扁担当中用布包上,一挑水七十来斤,铁皮水桶二十多斤,如果是木桶还要重一些。青壮年挑水上山汗流浃背步履艰难,实在走不动了就找个平甸放下水桶稍息片刻,待下个人到此就赶紧启程让位。下山的时候来了精神头,一溜小跑谁也不甘落后,挑水时为防止洒水每只水桶里要放一两根高粱秆。“天大旱人大干,多种一亩是一亩,多种一分是一分,不靠天吃饭,与天斗与地斗”是当时的抗旱口号。县政府、公社、大队都下派抗旱工作队,层层都有抗旱要求,还有流动监督检查组,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上报一次坐水点种进度,如出勤人数、出动车辆、完成面积等,从生产队逐级上报。夏季是庄稼生长的旺季,人们常说三天一小旱,五天一大旱,这时严重干旱也要重复春种的办法,拉水、挑水浇灌。初秋干旱也会影响庄稼籽粒饱满度,重者绝收,这时遇着特殊干旱也要拉水、挑水浇灌。实际那些年用人工拉水、挑水灌溉的成效甚微,如果算经济账入不敷出,但是体现了人们与自然灾害抗争的精神。
春夏耪地(锄地)不单是除草、松土,也是一种抗旱措施,就是人们常说的锄板下面有雨水。耪地有三个作用:一是锄掉杂草;二是疏松土壤;三是切断土壤的毛细管,减少地下水分蒸发抗旱保墒。所以越是旱天人们越是不停地耪地。我记得天旱的时候,有的勤快人家把自己家的自留地耪四五遍。
集体经济那些年,十年有九年上级政府要求抗旱,有时抗春旱,有时抗夏旱,有时抗秋旱。春天号召抗旱抢种,夏天号召抗旱保苗,秋天号召抗旱保收,冬天号召抗旱保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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