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是生活中的四大要素,缺一不可。在我们那个三面环山的山沟沟里,说缺吃的,少穿的,都会相信,说缺烧的,谁也不会相信,靠山烧柴嘛,还能缺柴烧,可事实确实如此。在六七十年代,烧柴仅次于粮食那么紧缺。
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每家每户常年都在为烧柴而犯愁,近山的柴草被割光了,到远山去割,远山的柴草割光了到毗邻的山上去割,用镰刀割,用耙子搂,用扫帚扫沟头、阳坡上的羊粪蛋和柴草末,牛、马、骡、驴、羊粪本来是牧区的主要燃料,在我们的山区因为缺柴也成为做饭的主要燃料之一。谷子秸秆、玉米秸秆、豆科类的秸秆都要喂牲畜,不能喂牲畜的秸秆也都当柴烧。因缺柴,烧的东西很杂,如:树枝子、树叶子、树皮、蒿草类、灌木类、秸秆类、谷栅[zhà]子、玉米栅[zhà]子、牛马骡驴羊的粪便等等。那个时候因缺柴,买柴、借柴的屡见不鲜。
夏天最怕连雨天,雨前虽然没有天气预报,但每次下雨都有前兆,当人们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雨水即将来临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备烧柴。短时间还可以,一旦连下几天雨,麻烦就大了,有时为了把饭做熟,实在没有办法,就把不能用的旧家具、退役的旧农具也劈了当柴烧。
为节约烧柴,提高烧柴的利用率,人们想了好多办法:一是雨天和冬天由一日三餐改吃两顿饭,每天省去一顿饭的烧柴。二是用做饭的火烧炕取暖,炕热屋子暖,做饭烧的烟火要通过炕箱排出,既做了饭也烧了炕。三是用风匣助燃,那时,每家每户都要准备一个风匣(人多的家庭要准备两个),因为有些燃料不爱起火苗,要靠风匣吹才能起火,如:庄稼栅[zhà]子、柴火末子、牲畜粪便、树叶子等。四是冬天屋里取暖用做饭时未燃尽的炭火,那时的冬天特别冷,因缺柴、缺钱,取暖也很简单。记得当时全大队只有两户在外地当干部的人家,每年冬天拉几吨煤生炉子取暖,把人们羡慕得不得了。其他所有人家,都是靠火盆取暖,即用一个泥做的(后来改成铸铁的)盆子,火盆的底部放一些羊粪蛋或碎柴草末子,做完早饭,把灶膛里的炭火扒出来装在火盆里,再用火铲子把火盆里的炭火摁实,这样挺的时间长一些。除了把火摁实来延长时间,还要节省用火,否则连半天都用不了就变成死灰了。冷冷清清的屋子炕上放盆火,屋子立刻就暖和了起来。早饭后,老人和孩子们围坐在火盆周围取暖,女人们便坐在火盆跟前做着针线活唠着家常,有时孩子在外面玩耍,也要不时地回来烤烤火取取暖。到了下午,大约两点钟左右,火盆里的火全部化为灰烬,正好也该做晚饭了(前面说了,冬天吃两顿饭)。晚饭做好后,还是把灶膛里的炭火装在火盆里,作为后半下午和晚间的取暖用火。一个寒冷的冬季,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度过的。这盆火除了取暖还有很多用处,小孩子们围着火盆烧土豆、烧家雀、烧粉条头、爆玉米花、烧咸菜疙瘩,邻居家孩子来了,主人为孩子烧个面焗焗、烧个鸡蛋以示招待,还可以在火盆里用小坛焖肉、焖咸菜、烤干粮,老人们围着火盆抽旱烟等。
那时候,院子里柴火垛的大小,是一个家庭殷实程度的标志,柴火垛大的必是殷实勤劳人家。媒婆为姑娘们做媒,夸耀小伙子能干,家有多么多么大的柴火垛,姑娘过门后,吃不着苦,受不了罪。姑娘的芳心似乎也被这个夸耀所打动。由此,柴火垛的大小,往往成了父母为姑娘择婿的重要因素之一。
那时一年四季为烧柴奔波,我十来岁的时候,就跟着大人们到十六七里路以外的河北省围场县巴头沟林区去捡干棒(干树枝),不只是我自己,而是全生产队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都这样,可以想象得出烧柴难的问题是多么突出。为了弄到烧柴人们想尽办法,绞尽脑汁,吃尽苦头。下面让我们看看那时人们是怎么弄柴的。
割柴就是把长在地上的蒿草用镰刀割倒。割柴是我们那里最常用的弄柴方法,柴草高的时候,用镰刀割下来,整齐地放好,柴草矮的时候,用镰刀把柴草割倒后用小筢搂起来打成厦子。割柴,一般以蒿草为主,有时也割些小灌木,比如王八柳(当地俗称)、蚂蚱腿(当地俗称)、明榛、毛榛等。丘陵小山上的蒿草除了秃老婆花和酸巴溜以外一般留作牲畜的饲草,到了秋季割完羊草所剩无几,较近一点石质山上的蒿草,经过一个秋季、半个冬季,被人割了又搂,变成了光山秃岭,已无柴可割,人们不得不将目光转向十几里路以外的河北省巴头沟林区,去那里割柴。那是一件特别辛苦的差事,来回三十多里路,从早晨七八点钟出发,中午在林区里吃上一顿午餐(自带的干粮),喝上一顿免费的“矿泉水”(山泉水),到下午两点多钟背(挑)上沉重的柴草返回。去的时候很轻松,回来的时候就艰难多了,大人要背(挑)上一百多斤重的柴草,半桩孩子也要背上几十斤重的柴草,步履艰难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如遇刮风天特别是顶风行走,就更加艰难了,开始能走上千米才歇一歇,后来走几百米就得歇一歇,到家已是筋疲力尽,汗水湿透了衣服,待烤干后,黑色的棉袄面上出现了道道的白印,那是汗水里含的碱性物质。遇到大风天、雪天就得打空坡(空手而归)。
搂柴就是用竹齿大筢和大筢托子把地上的碎柴草搂起来。秋冬季节,当人们把长着的柴草割光了,开始用大筢搂地上的碎柴草,起初用十九根齿的,因为草短,筢齿稀,搂不上来了,人们就用二十一根齿的,后来二十一根齿的也搂不上来了,人们改用二十五根齿的,最多达到二十七根齿,这也是有大筢的历史以来筢齿密度最大的,再后来人们改用铁齿大筢,不但能把地上的碎草搂干净还能把一些草根搂出来,铁大筢对草本植物的破坏力是最大的。那时人在前面拉着大筢搂柴火,后面冒着缕缕黄烟,像是汽车行走在砂石路上。
到了青黄不接的夏天,自然也是最缺柴的季节。秃老婆花则是人们比较青睐的燃料之一,这种植物纤维化程度高,拔下来晒一两天就能烧。还有谷地头和豆地里的花麻也是夏季的燃料,人们在山上利用劳动间歇时间,到处拔秃老婆花和花麻,到了收工下山时,男人们肩上扛着大捆的秃老婆花或花麻,女人们手里拎着一大筐山野菜,在狭窄的山路上自然地排成几十人或上百人的长队,远处看去甚是壮观,真像是一个运输大队呢!秃老婆花和花麻被拔光了,人们不得不到远处的石质山上拔一种名叫蚂蚱腿的小灌木。这种植物高四五十公分,叶小,开伞状的小白花,含水量低,易燃,上午割下来,晒一个中午,晚上就可以烧。因为它火硬、易燃、耐烧,所以人们的目光就盯在它的身上了。蚂蚱腿,冬季用镰刀割,雨季人们将其连根拔起,几年之后有的农民说:“这几年蚂蚱腿和秃老婆花咋都不见了呢?”有的农民则接话说:“你将它连根拔掉,既没有留下种,又给断了根,哪还能再有呢!”
花麻、秃老婆花和其他青柴、湿柴不易点燃,要用别的燃料引燃,那时扒过麻的麻秸秆最易点燃,冬天人们把扒过麻的秸秆选整齐的捆起来,放在不漏雨的地方备着夏天引火用,没有麻秸秆就得用煤油引燃。夏天用青柴和湿柴做饭,烟非常大,三间屋子满是黑烟,外屋门口像一个大烟囱忽忽地冒着黑烟,有时还要把窗户打开一起放烟。家庭主妇每做一顿饭都会被烟呛得泪流满面,眼角、嘴角、鼻孔都是黑的,气管不好的咳声不断,每隔一会儿还要到屋外换换空气。青柴不爱起火苗,有风匣的用风匣吹火,没风匣的用个破盖帘在灶火门扇风吹火。
酸巴溜呈丛状生长,株高近两米,冠径足有两米多,开着青白色小花,一丛一丛的遍布在荒山和荒界子上。这种植物做饲草牲畜不爱吃,所以它像秃老婆花和花麻一样可以随便割。到了夏末和秋初季节,缺柴烧的人们,把酸巴溜用镰刀撂(割)倒,在山上晾至半干,再弄到家里晾干当柴烧,虽然不是太好的燃料,但也能解决燃眉之急。
秋天树叶快落的时候,每家每户都编织几个高大的花篓筐,或者把几条破麻袋拆开缝制成一个大口袋,以备装树叶用。晚秋树开始落叶了,大人和孩子们起早贪黑地抢搂树叶子,越是大风天,越忙得不可开交,树叶落净了也被人们抢光了。人们把搂回来的树叶子储起来作为冬季的烧柴,极度缺饲草的年份,还可以用来喂牲畜。
[zhà] 村里人通常把玉米和谷子的根叫栅子(茬子)。春种时用犁杖把谷子和玉米的根子挑出来,大人在劳动间歇时,孩子在放学后到种过的地上捡栅子用作烧柴。种完地,很难在上年种的玉米或谷子地里见到栅子。栅子比树叶子的火苗更高更硬一些,做饭时人们还是借助风匣的风力把火苗吹得更高一些,把栅子烧得更透一些。
那时候每家每户都要准备两三个用树条(树枝)编的筐子,也叫粪筐子,专门用于装牲畜粪便。冬春季节到山上做农活要背上粪筐子,就连到邻村串门、办事也要背上粪筐子,顺便捡些牲畜粪便。年龄大的老头儿户外溜达,身上总不离粪筐子,手上不离粪叉子,用来捡牲畜粪便。秋冬春季节,羊倌去山上放羊都要背上羊包(用于背羊羔的毡包),不背羊羔时用来装牛粪做燃料。冬天,半桩小子起床后要背上粪筐子到村路、河边和牲畜常去的地方捡粪,将捡回的牲畜粪便进行分类,把牛马骡驴的粪便放在院子里晾干当柴烧,把猪狗的粪便放在粪场里做肥料。大牲畜的干粪便渣和粪末子,人们也舍不得扔掉,要留着火区[ǒu]炕(烧炕)或用风匣吹着烧。(www.daowen.com)
为了弄柴,人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弄柴的机会,那些年每年生产队都要放(伐)很多树,用于盖房、做农具等,树皮自然是生产队不用的,所以,每当生产队放树时,树下站满了等待扒树皮、捡树枝的人群。榆树皮可分为两大层,外层(老皮)用作烧柴,里层(挨着树干那层)人们把它晒干磨成面作为玉米面、土豆面的黏合剂。杨树皮主要用作燃料,有的选薄的、光滑的缝制杨树皮篓,用来盛米面等。放树时摔掉的大小树枝,生产队也不要,人们用手把大小树枝捡完了再用筢子把碎树枝搂起来。
春播过后,孩子们放学后的主要任务就是弄柴火。有一年春天,下午放学后,我既没有捡到柴也没有拾到粪,正在犯愁无法向父母交差时,突然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在不远的山沟里,有一株树上搭了一个喜鹊窝。那时我还不会爬树,情急之下,也爬上去了,把喜鹊费尽艰辛搭起来的窝拆了下来,足有二十多斤重,父母见了非常高兴,因为喜鹊窝儿全是用干木棒搭起来的,所以好烧、火硬、耐燃。从那以后,我每天放学到处寻找喜鹊窝,本生产队的喜鹊窝捅光了,就到邻队去找,最多一次连捅了三个,哈哈,发了个“洋财”,一个春天的时间捅了几十个喜鹊窝。有很多喜鹊已经产蛋,就用单帽子装喜鹊蛋,用嘴叼着帽子的沿,有时稍不注意喜鹊蛋就破在帽子里,弄得满帽子都是蛋黄子。一春天就攒了满满一大水葫芦喜鹊蛋,然后再集中煮着吃或炒着吃,有的喜鹊蛋已开始孵化。那时,生活所迫也没有什么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为了烧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衣服被刮破了,皮肤被刮伤了,有几次还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其实如果不是缺柴烧,谁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爬那么高的树。一春天的奋战,院子里攒了一垛干木棒,成了生产队里干柴“暴发户”,邻居们都羡慕不已。这种事不只是我一个人干,队里的小伙伴和会爬树的大人有时也干。
晚冬,丘陵小山上的蒿草被人们用镰刀割了又割,用竹筢子搂了又搂,再加上反复地放牲畜,小山变成了秃山光岭,光秃秃的像个和尚头。大风更是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一场挨一场地刮着,把地面上的羊粪蛋、碎草末、草叶子、树叶子、兔子毛草、扎巴棱[lēng]等都吹到了背风坡和沟头里,这时人们挑着挑筐或背个小花篓筐或背个粪筐子,拿着扫帚到背风坡和沟头上扫羊粪蛋和草末子。有的还拿把镐头,到树林子里寻找树疙瘩(伐过的树根桩);到雨季冲刷过的侵蚀沟里寻找裸露的树根和草根;到封山里面寻找死杏树疙瘩;当然遇见大牲畜的粪便也不放过,一并收进筐里。总之一句话,凡是能烧的(活树除外)都是获取的对象,只要人不懒总会有收获的。
冬天最怕的是下大雪,那个时候不知是怎么的,好像老天爷专门和穷人作对,夏季雨多,冬季雪多,每个冬季都要下两三场中到大雪。一旦下大雪,就会出现柴荒,牲畜也不能出牧,只得圈内喂养,这时缺柴户的烧柴就要靠生产队了。生产队把羊吃剩下的羊柴秆子、树枝子(每年秋天在树没有落叶前,把榆树、柳树、杨树带着叶的树枝砍下储起来作为冬季牲畜的饲草)作价卖给社员(每百斤几毛至一元钱不等),以度柴荒。
早晨六点多钟,缺柴的社员就拿着绳子和小竹筢子到生产队的饲养处等着搂羊柴(冬天生产队有二百多只羊,每天都要喂羊草、玉米秸或带叶的树枝子),待饲养员打开羊圈门子,人们一拥而入,你一筢我一筢的瞬间就将满羊圈的散羊柴搂在一起,再抱到圈外打上捆,找饲养员过秤记账。经过一个夜晚羊在羊柴上拉尿,羊柴湿漉漉的,羊草的秸秆还好些,玉米秸秆本来就不爱起火苗,被羊尿湿了之后根本就点不着火,所以要晾一两天才勉强能烧。即便如此,有数的那点羊柴也不是人人都能摊上的,有的去晚了就会空手而归,家里实在没柴烧,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向别人匀一些以解当务之急。
开山即允许社员到本生产队的封山里有计划、有时间地按照统一要求割柴。有的年份林区被大雪覆盖,近山无柴,几乎家家户户都闹柴荒,为了解决烧柴,社员们集体请求开山,生产队长要召开队委会讨论通过方可进行,但要约法三章:一是确定准确的开山时间,即起始时间和结束时间;二是确定开山范围,划定开山区域;三是只许割蒿草不得砍树;四是非本生产队社员不得帮助割柴。开山那天,除了老弱病残几乎全部出动,人们老早就进山抢占那些生长茂密、草质好、地势平坦的有利地块,待懒汉们上山时,只剩下被勤快人挑剩下的次等地块。这天,人们打破了大山以往的宁静,说笑声伴随着嚓嚓的割柴声,顿时热闹非凡。经过几天的奋战,每家的院里都有了一个大小不等的柴垛,柴荒似乎解决了,但人们还是不敢放开手脚全部用好柴做饭,尽量多烧些碎柴和牲畜粪便,把从封山割来的好柴留着年前年后用。
所谓的偷山就是到封山和林区偷柴。腊月是用柴的高峰,为满足年前年后的用柴,腊月农历初十前后,生产队里的青壮年们开始“预谋”偷封山了,因为农历的十一二日到十八九日有月光,人们可以借着月光偷柴。晚上九点多钟出发,到大队或毗邻生产队的封山里割柴,夜间两三点钟返回。这样连续偷上几次也能满足过年用柴。偷封山有个原则,就是先偷大队的,偷不成就偷毗邻生产队的,一般不偷本生产队的。夜里偷柴,白天还要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
有的年份大雪封山,封山里也无法割柴,那是真正的柴荒,人们不得不到十六七里路以外的巴头沟林区去偷柴,夜间四五点钟出发,到林区砍桦树枝子或割一人多高的桦树苗子,几十分钟就能砍(割)一百多斤桦树枝子(桦树苗子),太阳出山时就能满载而归。那是一件铤而走险的事,一旦被护林员抓住是要受到重罚的。有几年搞冬季大会战,到腊月二十五六才放假,社员没时间准备过年用柴,几乎家家都闹起了柴荒。记得一九六七年腊月二十九,因缺柴烧队里十几名青壮年手持镰刀,肩背扁担绳子,一大早直奔巴头沟林区,割桦树根上萌蘖出的桦树苗子。人们满以为明天就过年了,今天护林员肯定不会上山,于是放开手脚猛劲地割,想早点回去啃猪骨头。没想到柴也割完了,捆也打好了,护林员王庆余“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眼前,大家全都傻眼了。王庆余说:“大过年的还出来偷山,而且你们割的全是小桦树,这是要重罚的。”大家说,家里实在没烧的才二十九出来割柴,为了早点回去才割了好割的桦树苗子。王庆余又说:“再缺柴、再图快,你们也不能割桦树苗子,多可惜。看在大过年的份上,如果不是缺柴你们也不会今天上山割柴。这样吧,给你们留一根绳子,把桦树苗子背回去,把扁担、镰刀和另一根绳子给我留下。”大家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就这样用一根绳子把两捆桦树苗子捆在一起往家里背,两捆合一捆很不好背,背到半路实在背不动了便把一部分桦树苗子寄放在小沟里,大年三十的早上又到山上把寄放的桦树苗子弄回家。想来,这个护林员还很人性化。
社员家暂时没柴烧又弄不来柴的,就到邻居家借柴烧以解燃眉之急。家里没有劳动力弄不来柴的就得在平日里攒点钱买柴烧,买柴不仅仅是在生产队里买,更多的要在个人家买。那些年家里没钱,到了农历的十一二月份,生产队没有那么多农活,父亲就上山割柴,除了满足家里烧柴,还要卖一些柴,换点钱来填补家用。放寒假时我们哥几个也参与其中,那是项不小的收入,每天卖柴所获得的收入就能达到三五块钱,父亲用卖柴钱置办年货,有时也用这个钱给我们买支钢笔,买双球鞋什么的。
那时上山砍柴有四不顺:一不顺“打空坡”,即上山砍柴行至半路或已到砍柴地点,但因天气突变(下雪、刮大风、特殊寒冷)空手而归的;二不顺“骨碌坡”,即挑着柴行走在陡峭大山的撇坡道上,柴火捆儿被大风刮跑顺陡坡而下,直至把柴散尽,打柴人空手而归的;三不顺“半路寄放”,即挑着柴行至半路突然变天,无法行走,半路把柴寄放在背风、背人的小沟里,找块石头把柴压好,待天气转好再把柴弄回家的;四不顺“被挡山了”,即到河北巴头沟林区或到大队及生产队的封山砍柴,被护林员抓住,柴火、绳子、扁担和镰刀一并被没收的。
我总认为只有我们那里缺柴烧,我参加工作以后,听说敖汉旗比我们那还缺柴,据说一户农民为了煮熟一锅年夜饭(饺子),连锅盖都烧了。后来,我在敖汉旗工作了几年,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不是虚构的,因为那里的林草资源远远赶不上我们那里。后来,敖汉旗成为全国人工造林第一县,被评为全国的治沙造林先进典型和世界生态环境五百佳,我想与原来恶劣的生态环境所迫不无关系,穷则思变嘛。
前几天,家里来了位老乡,我问起现在的烧柴情况,老乡说:“现在满山架岭的柴草没有人割,有的庄稼秸秆也没人要,连自家的树枝子都烧不完,牲畜粪便、树叶子等更没有人烧了,冬春时节防火成了大问题。”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块地,山还是那座山,人口不比过去少,用柴量不比过去小,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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