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公社集体经济时期,每家每户都有两块宝地:一是山坡、沟坡的小镐头地,二是家家门前的小菜园子。这两块宝地解决的都是顶天的大问题。
小镐头地,后来改为自留地,前面已经作了详细的说明,在这里不再重述。小菜园子就是每家每户在院里或在院外的菜地,这个小菜园基本能够解决一个家庭夏秋季节和半个冬季的吃菜问题。开春时,主人们就开始精心侍弄,首先把去年秋、冬季堆放在园子里的作物秸秆、羊草和柴草的碎末清理干净,不能影响化冻。待菜园冻土层解冻至三四十公分深的时候,就用铁锨一锨挨一锨地挖上一遍,然后浇上一场春水。待水分全部被土壤吸收后,再把土坷垃敲碎,用铁耙子搂平,打上若干个畦子,将畦子埂踩得尖尖的、实实的,畦子的大小,是根据园子的大小和种植蔬菜的种类而定,一般长二至三米,宽一米以内。畦子里均匀地撒上一层农家肥,再将畦子里的土和粪挖一遍搂平,第一次搂平是菜园整体的平整,第二次搂平是畦子内的局部平整,并使农家肥和土壤混合均匀。根据园子的大小,还要借助畦子埂修上小毛渠和人行小道,以备浇水、侍弄之用。打好畦子的小菜园,土细如面,地平如镜,埂直如线,像是用笔绘的一般,给人一种美感。
人们在种植蔬菜时更是精细有加,行与行之间距离相等,株与株之间距离一致,像用尺量过似的。畦子里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有黄瓜、辣椒、茄子、西红柿、洋蒜、白蒜、小葱、韭菜等等。畦子埂上种着水萝卜、生菜、芫荽(香菜)等。园子的四周种着一圈角瓜、倭瓜。一个夏季、一个秋季,甚至小半个冬季的吃菜问题都寄托在这个小菜园子里。那时候对作物的生长要求不讲工艺成熟,也不讲经济成熟,只讲自然成熟。不像现在黄瓜还没有长大就摘了,吃什么顶花带刺的;玉米还没长成就掰了,吃什么一掐一包水的;羊还没有长大就宰了,吃什么羔羊肉。那时的黄瓜长得喜人,最长的有七八十公分,像镐把一样粗,香味十足,一个人吃黄瓜,周围十几米范围内都能闻到黄瓜的芳香,所以人们常说黄瓜和大蒜是偷着吃不了的。种黄瓜的畦子里还有个特殊用途,那就是每年农历的七月初七,让七岁以下的孩子到黄瓜架下,听牛郎、织女说情话。
那园子里的辣椒先是绿绿的,然后是红绿相间的,最后是红红的。茄子紫紫的发着亮亮的光泽。西红柿有绿的、有黄的,还有红的,伴着白色的小花显得生机勃勃。水萝卜长在畦子埂上,上边顶着绿绿的叶子,下边露着半截粉红色的萝卜根甚是好看。角瓜秧上开着一朵朵黄色的喇叭花,角瓜有白白的、有绿绿的,长得快熟得早。炒顿角瓜片尝尝鲜,包顿角瓜馅饺子改善一下伙食,搜点角瓜条子晾起来备着过年用。大倭瓜长得又大又圆,有黄的、有绿的、有红的,还有很多带着花道的。倭瓜熟在秋季,土豆熬倭瓜可口的面。倭瓜放的时间长,可用作冬储菜,还能当做小礼品送给亲戚朋友。角瓜和倭瓜因为种在园子的四周,瓜蔓爬得墙上墙下到处都是,有的大倭瓜还挂在了墙的外面,这不用担心,它不会丢的,即便是掉了下来也会有人给送回来。
有的小园或院子里还长着一两株果树,品种以杏树、沙果树居多。杏树好种,只要杏好吃就把杏核埋在地里第二年就会长出杏树来,甚至吃杏时随意丢下一个杏核,第二年都会长出一株杏树来。普通杏子熟得早,是农家小院的第一茬水果,当杏子熟了的时候主人会东家给点西家送点,来了亲戚给带上点,让亲戚邻居一起分享初夏的果实。也有秋天才熟的杏子,那叫秋百杏,皮黄白色,个大肉厚,口感更佳。沙果比较好经营,大小年现象不那么明显,又不爱招虫子。还有一种小苹果叫海棠,人们简称楸子,到了晚秋树叶都落了它还长在树上,红红的挂满树冠,有的一株树能产一千多斤果。天冷了把海棠果冻成了紫黑色,人们趁着冻把它从树枝上敲下来,放在花篓筐里冻上,到了腊月拿到集市上卖了,也能换回几个零花钱。自己也储上一点,到了年五更老早地拿出来化化冻就有水果吃了,当然也是冬季里妇女和小孩的零嘴。(www.daowen.com)
这些蔬菜和瓜果除了夏季、秋季用度之外,有的还要留着过冬呢,如大蒜、辣椒、倭瓜、大葱、疙瘩白等等。角瓜搜成瓜条、豆角剪成丝晾干储备,留着过冬吃和过年用,还有些蔬菜要用盐腌制起来过冬当咸菜吃,如芥菜疙瘩、芥菜缨子、芹菜等等。咸菜在那时很重要,一冬天没有那么多的菜可吃,有很多时候就得用咸菜下饭。白菜要腌起来(积酸菜)作为冬天的家常菜。过冬菜,光靠自己种的还远远不够,大多靠生产队分,比如白菜、土豆、大头菜、胡萝卜、芥菜疙瘩、撇拉疙瘩等等。撇拉疙瘩可以熬着吃,也可以腌咸菜。有的年份芥菜疙瘩、撇拉疙瘩种得少,不够腌咸菜的,就用土豆做补充,土豆腌咸菜要煮熟了方可食用。
除了腌酸菜、腌咸菜、晒干菜(角瓜条、豆角丝、茄子干、干白菜),每家的院里或菜园子里还挖一个大大的深深的地窖,把生产队分的土豆、白菜、疙瘩白、胡萝卜和自家种的青储菜等,放在窖里储起来以备过冬用度。到了冬天每隔几天就要下一次窖:一是取菜,二是检查菜冻没冻、烂没烂。为了防冻窖口还要盖些羊草,羊草上面压上大石板,有时还要用泥把窖口封上。
小菜园给人们希望,也带给人们许多快乐。回想起这些和老人们常常向往的“二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想吃什么就种什么,亲手种植,亲手侍弄,亲手采摘,亲手烹饪,老婆孩子全家人坐在热热乎乎的炕上,分享着丰收的喜悦,这种田园生活是多么快乐、多么幸福的事呀!如果是在冬季,外面下着雪刮着白毛风,坐在屋里的热炕头上,炕上放着一张八仙小桌,桌上放着猪肉炖粉条子,再放上几碟咸菜,酒壶里烫着纯粮小烧,与家人或朋友小酌,边吃边喝边聊,是何等惬意啊!又是何等的悠哉!可惜啊,那时咋就那么贫困,缺吃的,少烧的。本来人们可以过着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可人们却在贫困中煎熬。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