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们长久以来都在担心区域贸易协定的系统影响，担心它们会埋葬战后世界经济繁荣和贸易发展的一个重要基石——多边贸易体系。自20世纪90年代早期后，区域服务贸易协定（Regional Trade Agreements in Services，以下简称RTAS）方兴未艾，学者们又将这种担心延伸到了服务贸易领域。与货物贸易协定类似^[2]，对于区域服务贸易协定的消极影响的担忧来自三个方面：区域主义在进程上会造成多边主义的“注意力转移”效应（attention diversion），在机制上可能诱发国内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以及促使对第三方歧视性待遇加强，在利益层面则可能使多边贸易自由化问题复杂化。然而，区域主义与多边主义并行发展的趋势短期内不会改变，因此，二者如何实现并行不悖的发展是一个现实的问题。RTAS的收敛（RTAS的收敛包括RTAS之间的融合，也包括RTAS向GATS的收敛）或许是一种理性治理现有复杂的区域协定网络的重要方式。目前关于RTAS收敛的案例还比较有限，但是以一个更大的区域贸易协定代替众多小的区域贸易协定，或者在原有的区域贸易协定的基础上不断吸纳新成员形成更大的区域贸易协定，这种现象在全球多个区域已经出现。RTAS的这种收敛与融合现象对服务贸易多边体系将带来怎样的影响呢？它会是引导服务贸易区域主义走向多边自由化的有效路径吗？这将是一个极富价值的议题。本文选取RTAS收敛与融合的角度，从自由化规则的收敛、自由化水平的相似度以及RTAS自愿合并（merging of agreements）三个层面解读区域服务贸易协定的收敛与融合，在此基础上分析区域服务贸易协定对多边体系的影响，力图为服务贸易领域的“内生性扩展”的研究有所贡献。

Bhagwati，Jagdish（1991）提出了著名的“绊脚石”与“垫脚石”问题并得到了学者们热情而持续的关注，区域服务贸易协定兴起后，部分学者开始思考该问题对服务贸易的适用性。和货物贸易类似，现有的“垫脚石”与“绊脚石”之争可以分为两类：“内生性保护”学派（endogenous protection）和“内生性扩展”学派（endogenous expansion）。

“内生性保护”学派主要探讨区域贸易协定的形成是否对外部者（outsider）形成了更高的保护或更多的歧视。对于服务贸易而言，大多数学者主要是通过对RTAS自由化规则进行解读，分析各项规则对第三国以及多边规则的潜在影响和友好性而展开研究。对此，Carsten Fink做了一系列有益尝试。Carsten Fink和Marion Jansen（2007）认为，服务贸易的特性要求我们必须进行另外的思考，区域服务贸易协定比区域货物贸易协定更可能具有“垫脚石”的性质，这是因为服务贸易RTA具有弱歧视的特性——贸易承诺在实际操作中具有非歧视性，且包括了开放的原产地规则和非成员国MFN条款。Carsten Fink和Martin Molinuevo（2008）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他们考察了东亚地区的服务贸易RTAS的自由化内容，研究认为，东亚地区的区域服务贸易协定大多数是多边贸易体系的“垫脚石”。这是因为，大多数RTAS都采纳了开放的原产地规则，从而减少了服务贸易优惠中的歧视性。此外，区域服务贸易协定对WTO的正的外溢性可能高于货物贸易。除了Carsten Fink的一系列研究，Sherry M.Stephenson（2002）、Martin Roy et al（2007）、Miroudot et al（2010）、Van Grasstek Craig（2011）也进行了相关探讨。(www.daowen.com)

“内生性扩展”学派的关注点在于区域贸易协定的扩张，主要是运用政治经济学模型刻画区域贸易协定的扩张和合并及其对多边贸易体系的影响。这类文献对货物贸易协定的研究屈指可数，对服务贸易协定的研究更是凤毛麟角。对于货物贸易协定的“内生性扩展”研究，Baldwin（1993），Grossman和Helpman（1995）以及Soamniely Andriamananjara（1999）等做出了重大贡献。Baldwin（1993），Grossman和Helpman（1995）的研究表明，如果不考虑非经济因素的影响，且协定的会员制是开放的（open membership），那么区域主义最终会走向多边自由化。但他们的研究只考虑了开放会员制的情况，Soamniely Andriamananjara（1999）利用多国政治经济学模型对区域贸易协定扩张和合并进行了分情况讨论，研究认为，只有在两种情形下，区域贸易协定才是多边自由贸易的“垫脚石”：第一，在序贯加入协定的情形下，当且仅当外部者面临的是开放的会员制时，区域贸易协定的扩张才会形成统一的世界贸易市场；第二，在区域贸易协定非序贯形成而是同时形成或合并（form and merge simultaneously）的情形下，当且仅当其外部关税水平足够低时，区域贸易协定的合并才能导致多边自由化。对于服务贸易协定的“内生性扩展”，目前的研究寥寥无几。Stephenson，Sherry和Robert，Maryse（2011）在对RTAS影响WTO服务贸易治理的研究中认为，RTAS中存在着一种自下而上的收敛趋势（a bottom-up approach convergence），在美、欧、亚三洲都存在着一群“志趣相投”（like-minded）的成员国，推动了RTAS的收敛。Pierre Latrille和Juneyoung Lee（2012）以截至2011年的81个RTAS为样本展开研究，否认了“意大利面碗效应”在区域服务贸易协定中的存在，他们的研究表明，各类型的协定存在着对GATS收敛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