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亚进入中国首先便需要翻越帕米尔高原，这个过程异常艰辛：

这个高原名叫帕米尔高原，沿高原走十二日，看不见一个居民，因此出发前必须准备好一切路上所需的食物。此处群山巍峨，看不见任何鸟雀在山顶上盘旋；同时因为高原上空气稀薄的缘故，点起火来，不能产生与低地同样的热力，对于烹煮食物也难以产生同样的效果，这种现象虽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是被事实证实了的。

图95　马可·波罗旅行路线示意图

走完十二天路程后，仍须向同一方向再走四十日，经过连绵不断的山峰和沟谷，穿过许多河流与荒地，看不见任何住所或青草，每种食物必须自行携带。^[1]

经过艰苦卓绝的旅程后，便到达美丽的喀什：

终于我们到达一个叫喀什噶尔的地方，据说这里从前是一个独立的王国，但现在隶属于大汗的版图。居民信奉回教。这个省十分辽阔，有许多市镇和城堡，喀什噶尔是其中最大的和最重要的。居民的语言是他们所特有的。他们以商业和制造业为生，棉织业尤其发达。他们有美丽的花园、果园、葡萄园，棉花、亚麻和大麻的产量都十分丰富，国中的商人遍布世界各地。^[2]

接下来是叶尔羌和和田。叶尔羌（今新疆疏勒）：“是一个宏伟壮丽的城市，城内有美丽的花园，周围有盛产一切果实的平原。”当时的和田物产丰富：“一切人民生活所必需的东西，这里都极为丰富。同时此处还盛产棉花、亚麻、大麻、谷类、酒和其他物品。居民经营农场、葡萄园，并有无数花园，他们以商业和制造业维持生活。”^[3]

喀什、叶尔羌、和田均在塔克拉玛干大漠南缘的绿洲上，这条路正是丝绸之路新疆部分的南道，马可·波罗以一个外国人的视角记录了当时丝绸之路南道的繁荣。

接下来的路程要穿越沙漠，自然条件极为恶劣，人们要准备充分，在第五章和第六章《罗布镇》部分，书写了穿越罗布沙漠的艰难：

罗布镇位于东北方，靠近一个大荒原——罗布荒原——的入口处。此镇属于大汗的版图，居民信奉回教。所有要经过罗布荒原的旅客，通常都在此处停留一段时间。一方面可以恢复体力，另一方面可以预备将来行程所需要的物品。他们将食物和商品都装在那些强壮的驴子和骆驼背上。如果这些牲畜在走完这个荒原之前，就已精疲力竭，不能前进的话，商旅就把它们杀而食之。不过这里的人用骆驼的多，用驴子的少，因为骆驼能载重物，而食量又小，比较合算。

人们必须要准备能够支持一个月的食物，因为即使从荒原的最窄处穿过也需要一个月时间。倘若要穿过它的最宽部分，几乎需要一年的时间，而要携带如此多的食物，实在是不可能的。在这三十天的路程中，不是经过沙地，就是经过不毛的山峰。不过在每晚所停留的地方可以找到水，水量虽然不多，但却足够供给一百人和他们所携带的牲口之用。有三四个停留地的水又苦又咸，但其余二十处的水却都是甜的。这一带没有任何禽兽，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可以养活它们。^[4](www.daowen.com)

和沙漠艰苦的环境相比，更为可怕则是沙漠中的幽灵：

这个荒原是许多可恶的幽灵的住所。它们戏弄商旅，使他们产生可怕的幻觉，陷入毁灭的深渊。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有些旅人如果在白天睡觉或被其他事情所困，落在后面，而骆驼商队却已经转过山脚，不见了踪迹。那时，他们就会突然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并且口音很熟。他们误以为是同伴的呼叫，就会跟着呼声走下去，而这恰恰误入了歧途，迷失了方向，最后只好坐以待毙。如果在晚上，掉队的人会听见大队人畜在道路的这边或那边行进的声音，他们又会认为这是他们同伴的足音，于是向发声地方走去。等到天一破晓，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大道，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这些幽灵有时在白天幻化成他们同伴的样子，呼唤他们的名字，并尽力引导他们离开正道。据说还有些人在经过这个荒原的时候，看见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迎面而来。为了不被抢掠，这些人便夺路而逃，但却困此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往哪边前进，最后悲惨地饿死。据说，这些幽灵，有时会在空中发出乐器的响声、鼓声和刀枪声，使商旅们不得不缩短自己的队伍，采取密集队形前进。商旅们在晚上休息之前必须小心谨慎，要定下一个前进的标志，来指出第二天要走的路，并在每只牲畜的身上挂一个响铃，以便在失散后易于控制。这就是在经过这个荒原时不可避免的麻烦与危险。^[5]

这些奇诡的现象现在可以得到地理学和大气学的科学解释，然而当时的人们却只能归结与鬼怪幽灵了。穿过罗布沙漠后，便进入了一条绿色的走廊——河西走廊，这里有祁连山冰雪融水灌溉，水草丰美，农耕发达。

他们首先到达河西走廊的西端：沙州（今甘肃敦煌）。沙州的“居民不从事商业，而主要从事农耕，此处盛产小麦”，“城中有许多寺院，寺中供奉着各种各样的偶像。居民对这些偶像十分虔诚，常常祭以牲畜”。此后向东进入肃州（今甘肃酒泉）。这里的“山区中盛产最优质的大黄。由各地商人运到世界各处出售”。继续向东进入甘州（今甘肃张掖），甘州“颇为宏大，城内有管辖全省的政府机关”，马可详细记录了当时甘州佛教的繁盛：

许多庙宇，供奉着大量的偶像。其中有些是木雕的，有些是石制的，有些是泥塑的，但这些偶像都装饰得十分富丽并全身都贴了一层金皮。就雕刻本身讲，也是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有些偶像魁梧高大，有些却小巧玲珑。其中有的偶像呈侧卧式长十步，小鬼则在后面，像弟子一样恭敬侍立。这些偶像都极受当地居民们的敬仰。偶像崇拜者中间的祭司——按照他们的道德观念——所过的生活比其他人都要高尚，他们不吃肉，不结婚。^[6]

由于父亲、叔父之故，马可在这个城市大约逗留了一年。离开甘州后，继续向东走了五天，到达西凉（今甘肃武威）。马可对武威的白牦牛很感兴趣：

这里有一种野兽，大小可与大象相比。它们的颜色黑白相间，十分美丽，除掉肩上的毛高达三手掌之外，全身其余的毛都十分光洁，向下垂着，它们的毛是白色的，比丝更加柔软细密。

它们和普通母牛交配生下的小牛犊，十分珍贵。它们耐劳的程度比其他任何一种牛都要高。这种新品种力大无比，比普通牛能驮更重的东西，能做两倍的工作。^[7]

马可·波罗还在《游记》中得意地说，他曾“被好奇心所驱使，带了一些这种毛回威尼斯，亲眼看见的人都觉得所说不假”。

离开西凉继续向东，就离开了美丽的河西走廊，马可·波罗沿丝绸之路的旅程即到此结束，此后，马可·波罗一行继续向东北抵达元朝的夏都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