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村民职业分化:传统观念与现实共存

村民职业分化:传统观念与现实共存

时间:2023-05-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村民的职业观念中,有严格的“上九流”与“下九流”之分。唱戏的、剃头的、捏脚的、修面的等服务性行业则属于“下九流”,一般只有穷人才会从事这些职业。虽然村民之间有不同的职业,但因为精耕细作的农业生产方式以及集中团块居住的居住形态,日常生产生活中不同职业的村民也经常会进行生产合作、生活互助,村民并未因职业不同而分化成不同的群体。

村民职业分化:传统观念与现实共存

在村庄解放之前,多数村民以农业为生,但囿于土地数量与产出的限制,很多村民兼做一些副业。家户的职业选择以当家人的意愿为主,其他家庭成员可以提建议,但最终决定权掌握在当家人手中。在村民的职业观念中,有严格的“上九流”与“下九流”之分。一般村内的教书先生、医生等职业是最受村民尊敬的职业,教书先生教书育人,医生治病救人,在村民看来是比较崇高的职业。唱戏的、剃头的、捏脚的、修面的等服务性行业则属于“下九流”,一般只有穷人才会从事这些职业。对于一些大家族来讲,如果族人有从事下九流行业的,甚至会拒绝让其上族谱。除此之外,村内还有一些从事手工业匠人以及为维持生计走街串巷的流动商贩。虽然村民之间有不同的职业,但因为精耕细作的农业生产方式以及集中团块居住的居住形态,日常生产生活中不同职业的村民也经常会进行生产合作、生活互助,村民并未因职业不同而分化成不同的群体。1948年以前,任徐店村的职业概况大致如下:

(一) 石匠及其关系

农民碾场用的石磙、耩麦用的碌砘,以及盖房用的石料、门墩,生活用的石碾、石磨等,都需要用到石匠。石匠所用工具十分简单,仅有锤头、凿子、石钻等。在任徐店村村内共有两个石匠,分别是郭恒祥和赵锡清。石匠家里依然种地,且耕种的是自家的土地。赵锡清家里的土地数量不详,在外做几年工回来之后参加了八路军;郭恒祥家里有六七亩水浇地,5个儿子,居住的是相对较矮的草房子,家庭条件在村内整体来看属比较贫穷一类。石匠的手艺是通过向他人学习获得的,郭恒祥和赵锡清均是向外村的石匠学习的锻磨、锻碾的手艺,师从何人现已无据可查。村内的石匠只会锻磨和碾,不会打造新的石器。当时村内共有40多盘石磨,4个石碾,大多是由祖辈传下来的。若谁家的磨、碾钝了,使用起来不方便了,就会请石匠过去帮其修理一下。

1. 请石匠

石磨、石碾均是固定的物件,因此磨在哪儿石匠就需要到哪儿去做活。请石匠来做活不需要带礼物,也不需要给订金,口头说即可,但是锻一次磨要给5升(15斤)麦子的报酬。报酬在活做完之后支付,若主家对石匠做的活不满意,双方可以协商,由石匠再进行加工,直到主家满意为止,不存在干完活赖账不愿支付报酬的情况。锻一次石磨需要花费将近一天的时间,除了给报酬之外,主家还要管石匠两顿饭,早中餐或者中晚餐,根据石匠的工作时间而定,饭食就是日常的家常便饭。锻石磨石碾的花费由主家自己承担,街坊邻里借用不需要支付修理的费用。不存在请石匠来干活但是支付不起费用的情况。对于一些家境比较贫困但是有石磨的家庭来说,其家里的石磨可能就废弃不使用了:首先石磨的损耗需要花费一定的修理费用,加重其生活负担;其次,穷人家里本来生活条件就差,使用石磨的机会也不多,偶尔使用的时候也可以去借用别人的石磨,借用不需要支付报酬。

2. 石匠做活的频率

锻磨一般是一年两次。收麦子之前锻一次,因为收完麦子大家都有粮食吃的时候,磨麦子的人就比较多,磨钝的话不便于使用;腊月半开始锻磨的也比较多,因为临近春节。一年之中主要就是这两个时期锻磨的比较多,其他时间相对较少。

3. 石匠的地位

石匠在村内除了会锻石磨、石碾之外和其他普通群众没有差别,吃酒席的时候坐的位子没有特殊的讲究,通常是按照辈分或是与他人的熟识程度来选择座位,和熟人坐在一起。石匠属于一门手艺,不属于下九流,所以在吃酒席的时候也不会受到歧视。对于石匠的称呼,因为大家同属一村,彼此都很熟悉,因此村民一般是直呼其姓名,没有什么特殊的称呼。

4. 石匠的学徒

石匠会招收徒弟,一般只收一个。招收徒弟存在两种情况:一是父传子,子承父业,将手艺教给自己的后代,比如石匠郭恒祥年老之后就是由其大儿子接替他的职业;二是徒弟主动拜师,比如赵锡清就是通过向他人拜师学到了手艺。收自己的儿子做徒弟就不需要拜师的过程了,若是外人来拜师,通常是通过他人介绍,说好之后徒弟过来跟着学习就可以了,不需要父母送过来。石匠的学徒首先是跟着师傅去做活,给师傅打打下手干点杂活,同时学习师傅的锻磨手艺,主家管饭的时候连带学徒的饭也要管。石匠的学徒多是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困难的,跟着师傅一方面可以学习手艺,另一方面也可以吃顿饱饭。学徒跟着师傅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可能再有活儿师傅就会让其直接上手,“粗活儿子(徒弟)干,巧活爹(师傅)干”。石匠的学徒没有固定的学期限制,学成为止。学徒期间,通常是有活的时候徒弟才需到师傅家里和师傅一起去干活,平常可待在自己家里做自家的事情。有活的时候由主家管饭,师傅不需要管饭。学徒初期徒弟是没有报酬的,主要是跟着师傅学习技术;待学得差不多了可以做一些粗活的时候,锻一个石磨赚的钱由师傅和徒弟共同分配,通常是师傅多徒弟少。过年期间,徒弟不需要专门去给师傅拜年,但是若双方之间存在辈分、亲戚、邻里等关系时,则需要按照正常的拜年仪式给师傅拜年,拜年是以邻里、亲戚名义进行而不是以师徒名义进行。

5. 石匠与村庄权力

石匠在村里从事锻磨、锻碾的工作不需要向保甲长汇报,也不需要向其送礼物申请,保上也不干涉石匠的工作,因为石匠是一门正当手艺,也是村民谋生的一种手段,不涉及村庄安全与稳定问题,保长无权干涉。

(二) 厨师及其关系

1948年以前任徐店村村内做厨师的有郭三元、李三庆、任志礼、任志广、任志山。郭三元年轻的时候在博爱做过厨师,回到家乡之后在县政府为县官们做饭,年老之后回到村内,厨艺精湛。一般只有买卖土地等大事请客的时候才能请到他;另外就是村内有威望的大户,若和郭三元平时处得关系良好,当家里想要改善生活或是想要吃其做的某道菜的时候也能请到他。郭三元一般只做私人家里的小活儿,从不参与红白大事的喜宴,因为其回到家乡时已上了年纪,而红白大事的活计相对比较重。李三庆是在焦作的矿业公司做厨师,年老回到家乡之后因为家庭条件还过得去也无儿无女,家里就自己和妻子两个人,没有什么负担,就不愿再从事这一行业。村内红白大事摆宴席通常是请任志礼、任志广、任志山三兄弟来做厨师,外村的红白大事也会经常来请他们。

请厨师要给报酬,除现金报酬之外,在红白大事结束之后主家还会给其装一大袋子烧饼。红白大事请的厨师一般是干两天,报酬的数量不多,具体数额不详,但是在干活期间由主家管饭、管抽烟,事情办完之后再给报酬和馍作为答谢。

厨师家里都有自家的土地,但是数量不多。村内从事厨师职业的人一般是家庭条件比较差的,因为厨师属于下九流行业,做了这行不体面,家人也觉得不光彩。

厨师也收徒弟,但是只干私活(红白大事,私人家里请过去做饭)的厨师不收徒弟,只有在经营性食堂的厨师才收徒弟。村内没有饭店,村内从事厨艺的人均是在外面的食堂学成出师之后就在外做厨师,到年纪大了才回到村内。只有家境贫寒的人才会去学厨艺,在食堂学习厨艺,吃住均由食堂负责,住宿就是在煤火旁边掏炉灰的地方,晚上在煤火旁铺个床单即是睡处。若徒弟不用心学,师傅可以随意打骂徒弟。厨师的徒弟通常是学习三年,服务食堂两年,还得孝敬师傅两年。学徒在农忙季节不需要去帮师傅家干地里的农活。学徒学艺期间没有报酬,师傅只管吃住、教手艺,不需要给徒弟工资。学徒期间徒弟不能经常回家,通常起码要半年以上才能回家一次,过年的时候食堂就关门不营业了,因此学徒也就可以回家过年了。春节期间徒弟要去给师傅拜年,且必须带拜年礼,拜年礼不会很多,因为学徒都是家庭困难的人,通常都是带一些点心过去。春节给师傅拜年徒弟自己一个人去即可,不需要家人陪同,通常在大年初三或是初四的时候过去。学厨艺大部分都是“亲搭亲”,亲戚介绍给自己亲戚。

厨师的工作与村内没有什么勾连,互不相扰,即使厨师去外村做事也不需给保甲长打招呼,保甲长不干涉。村民对厨师没有什么特殊的称呼,依然按照辈分、亲戚关系、邻里来称呼。

(三) 医生及其关系

1948年以前村内共有崔茂森家、李如松家、赵曾家、李三文家以及同德堂五家中药铺。崔茂森家中开设药铺且从村外请了一位医生。李如松本人是医生,其医术是祖传的,师从其父亲,其父亲、爷爷均为中医。赵曾只开药铺,药铺里没有医生。李三文本人是医生,同时开设药铺。同德堂内也有医生。崔茂森家的医生为蒯村董姓人士,请医生的程序和请教书先生一样,要主家去请,讲明每月酬劳,同时要负责医生的吃住,但是医生的工资不高,一个月一两斗麦子。开药铺的不一定是医生,有的只是抓一辈子药,不会看病。医生看了病开了药方之后不会给患者药方,而是直接抓了药给患者,即使是上门看病也是看了病之后让其家属随医生到药铺抓药。通常医生看病不收费,只有抓药的时候才收钱,因此一般请了哪个医生看病就去其药店买药。

除五家药铺之外,其他村民中也有会看病的,如村民李三清即自学医术成为中医,看病看得也很好。若村民是找李三清看病则可以自由选择药铺,不受限制,而且李三清帮人看病不收费,属无偿性质。除此之外,村民郭仲文、李如学也会看病。

村民看病可直接去找医生,也可将医生请到家里,费用没有差别,但是通常请医生到家里的都是上了年纪行动不便或是病情严重的人,有的富裕家庭中有人生病也会直接去请医生到家里就诊。请医生一般是家里人去,家人不管谁过去请都行,即使是富裕人家也需要自家人过去请,而不能派长工去请。请医生不需要带礼物,到药铺跟医生口头说一下即可。请医生的时候说话要客气温和,向医生说明病情,并谦和地请医生到其家中就诊。村外的人也可来请本村医生去就诊,医生对待患者一视同仁,不会有什么差别待遇或是医药区别。

村民中不存在看了病付不起药钱的情况,对于贫困家庭的人来说,如果患了大病需要花费较高的药费,一般就会选择放弃治疗而听天由命。如村民李如虎的大哥得了大肚子病(肝腹水),因治疗费用较高且自觉难以治愈,所以直接选择了不治疗。还有的得了严重疾病而无药可医时,会求助于巫婆来召唤神鬼驱邪治疗,以慰藉心里的恐惧。

医生家里也有自己的土地,一般在村内能处于中等或中等以上的生活水平,比如崔茂森家就是当时村内的大户。赵曾本人也不种地,自家共有十多亩土地,交给儿子种一部分,剩下的出租给外人耕种,自己和妻子以收租以及药铺的收入为生。村民对医生没有特殊的称呼,还是以辈分亲戚关系来称呼,但是村民会对医生另眼相待,相比普通人会更加尊重。

医生与保长、甲长无过多关联。开药铺以及从事医生职业不需要经保长批准,药铺的店主从县里的中药批发部买回药材,自己炮制成可服用的药即可开药铺,传统时期炮制药材的方法有蜜制(用蜂蜜炒)、醋熏等。医生看病也是一视同仁,保甲长与普通村民同样收取药费,药价相等。

药铺也会收学徒,但是任徐店村的五家药铺没有一家有收学徒的,村内的药铺都规模较小,患者少,收入甚微,不能支付学徒在药铺学习期间的花销,外面的大药铺都会收学徒。医生学徒的条件要比厨师学徒的稍微好一点,起码要有一点文化才可以去学习医术,要能认识和写出药材的名称。药铺的学徒也得经熟人介绍,互相不认识的即使去拜师医生也不会收。通常都是学徒主动拜师,由家长送到药铺,一般是学习三年、练习两年。学徒期间的食宿由药铺承担,学徒三年期间没有报酬,三年满后每月会有少量的报酬,而且每年药铺会为其提供一个布衫。药店的学徒首先要学习抓药、了解药性,而后才逐渐向医生学习把脉,通常是白天切药、抓药、炮制药,晚上学习写字、打算盘,打算盘也是其中一项很重要的技能,做生意的人必须会打算盘,不会打算盘做不了生意。学徒期间农忙时候不需要帮师傅干农活,学徒期间不能经常回家,通常半年一次,春节的时候可以回家过年。医生的学徒通常都是距离家乡比较远的,至少要有几十里的路程,因此春节不需要去给师傅拜年,但是距离药铺近的过年期间出于人情要去给师傅拜个年。学徒期间也不用交学费,只是要帮师傅切药、碾药等,有的还需要帮助师傅打扫卫生、掏炉灰等。

(四) 教书先生及其关系

任徐店村于1930年成立培英小学,第一任校长李芳秋,老师有宋跃臣、李三祝、赵锡美、郭恒德等七人,李芳秋、宋跃臣均为外村人。

教书先生除了教书育人之外,不再耕种土地,以教学为生。校长及教师均是从外面请过来的,由学董共同商量校长及老师的人数及人选,并出面邀请,请的一般是比较熟识、知根知底的人,不认识的人难以搞清楚其文化水平、教书育人的能力。

学董是学校事务的管理者,由村民崔绍成发起,村内绅士、大户赵文纲、李三辰、李红兰、崔茂森等人共同组成。学董人数不定,通常5—10人不等,一般是由对教育事业热心、思想品德好、有一定道德修养、家庭条件又比较好、在村内说话响当当的人组成。虽然名义上学董内部不存在谁领导谁,所有成员平等,但是通常情况下学董内部会再推选出最为德高望重者作为大家公认的负责人,能够在平常的一些事务中定调子、做决定。学董负责人必须是文化程度高、有威信、说话能让人信服的德高望重者中的德高望重者。成为学董成员不需要交纳费用,但当学校要购置教育设备时,就会召开学会议,由校长向各位学董讲明情况以及需要的花费,由学董成员进行集资。若花费较大,学董难以承担,就会由学董成员发动村内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大户共同集资,由此保证学校各项事务可以顺利进行。学董及大户出资的数额对他们来讲多是不疼不痒的事情,因此没有人会拒绝出钱,不愿意出钱反而会丢了自己的面子。学董没有工资,平时也基本不去学校,学校只有请老师或是购置设备产生花费等大事件的时候才会召开学董会议征求学董意见。

教书先生在村内是被村民公认的能被看得起的人,而且村民通常不会直呼其名,而是以“先生”来尊称,通常老师不上课在村内游走的时候,村民都会主动向其打招呼,而且多数会稍微低下头,表示尊敬。若是村内的教师,有的还会根据与其的辈分与亲戚关系而确定如何称呼。

吃酒席的时候老师通常和村内有一定威望的人坐一桌,然后再根据身份和名望确定具体的座席。过年的时候学生不需要去给老师拜年,若老师与学生是亲戚或是街坊邻里也会去拜年,但并不是以老师与学生的名义。教书先生日常与学董、与保甲长并无交集,学校的事项均是由校长去进行沟通交涉,教书先生只管教课。

(五) 和尚及其关系

出家做和尚的通常一是贫穷,二是久病,三是迷信。村民出家到寺庙之后,和寺庙的人一起念经、做法事,吃住均由寺庙解决,但是要听从寺庙住持的安排,承担打扫寺庙卫生、耕种寺庙地等任务。村民李如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出家,具体原因不详。据村民介绍,李如树家境一贫如洗,且和妻子离异,因为不愿种地而出家。其出家后,由其兄弟代为打理土地和财产,子女也由兄弟抚养。

村民对和尚无特殊的称呼。“好歹有半碗饭吃的人都不会送孩子去做和尚”,相比普通村民,和尚的社会地位较低。但比较出名的和尚也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经常会被请去为寺庙开光、祭祀等活动做法事,有的也会被人请去看病。如李如树自1950年代到洛阳白马寺出家,后又辗转到焦作市圆融寺,并取得一番成就坐上了焦作市佛教协会副会长的职位。再加上其从小自学过中医,有一定的医术功底,在村内李氏家族举行祭祖仪式以及隔壁祝徐店村洪济寺开光时专门有李氏祠堂和寺庙的人给其下请帖,请他回乡参加仪式,也经常会有人请其看病。

和尚会收徒弟,数量不限,有人来拜师即会收。一般来拜师的多数是受过帮助的人,比如疾病被治愈等。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来拜师,一般寺庙里谁去开门即谁收其为徒。和尚的徒弟学期不定,根据其态度与天赋来决定。入寺庙门做和尚之后吃住即为寺庙负责,寺庙的寺庙地以及人们平常供奉的香火即为寺庙以及寺庙内和尚的日常开支来源。做了和尚之后一般不允许回家,待资历够高之后,有特殊情况可向住持申请回家,但时间不会太长。徒弟过年期间要给师傅拜年,但因双方均以寺庙为家,拜年的时候不需要携带礼物。

村民去做和尚不需要向保长、绅士、甲长等送礼物或是做申请,也不需要向族长、门长等请示,因为做和尚虽然不光荣却也不是坏的行业,村民有自由选择职业的权利。但一般去做和尚之前会同血亲如叔伯等进行商量。

(六) 巫婆及其关系

巫婆高称为“神婆”。任徐店村的巫婆数量不在少数,其中以李如申的母亲李张氏名气最大,而且是被村民公认的比较灵验的巫婆,报酬较高,看好一个病人通常能赚到几斗麦子。神婆家里都供奉着多位神像。巫婆家里有自家的土地,但是巫婆一般是五六十岁的妇女,其本人基本不种地,而是由其他家人耕种,自己主要是通过给人看病来获得一些额外收入,不看病的时候就在家中料理家务。巫婆的报酬相对于其他职业来说比较高,名气大的外村人也会来请其去看病,且一般是患者家庭套马车来请。

巫婆需要到患者家里去,治疗时间根据患者的病情而定,短则半天,长则半个月,直到患者看着明显好转。看病期间患者家里要负责巫婆的吃住。巫婆看好了病会有报酬,有的看好一个病人能赚几斗麦子,看好之后主家要连人带麦子将巫婆送回家。即使病没看好主家也需将巫婆送回家里,且要支付少量报酬。村民李如申家原本家庭条件一般,其母亲做了巫婆之后,名气越来越大,赚的也越来越多,家里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像样子了。

巫婆在村中的地位与普通村民一样,称呼也不会因其职业而产生变化。保长、甲长不干涉村民从事巫婆的行业,双方互不牵连,有的时候保甲长家里有人得了怪病也会请巫婆来看。巫婆为患者看好病后,除支付报酬之外,逢年过节患者家属不需要再向巫婆有什么表示,但是到巫婆所信奉神灵的生日被治好的病人大部分都会来祭拜。大家来的时候会带一些馍、点心等供品,有的会在神桌上再放上一些钱。大家拿过来为神仙庆生的供品以及钱财均归巫婆家所有,但是巫婆家中午要管来客一顿饭。

各个巫婆信奉的神灵不一致,数量也不一致,通常会看病的巫婆信奉20多位神,但是每年神的生日只办一次,即以开光日统一作为神的生日,以后每年都以这一天作为神的生日。神灵生日通常都在农历六月份,传统时期粮食少,六月份是刚打下麦子的时候,村民能够拿得出粮食来供奉神灵。神灵生日的当天,除了被神婆看好的患者,其他善男信女包括街坊邻里也会去祭拜,凡是去的人都会带东西,多少不定,以馍、麻糖等食物类为主。除此之外,巫婆与巫婆之间也互有来往,彼此信奉的神灵生日的时候都会相互祭拜与祝贺。神灵生日的时候保甲长不干涉也不会去参与,但是保甲长的家人也会去祭拜。

(七) 产婆及其关系

村内任永孟的母亲会接生,村民请其去接生的比较多。

家里有人临产的时候,要由家人出面去请产婆到家里,一般是由家里的女性去请,请产婆的时候不需要带礼物。产婆各村都有,因此没有外村人来请本村产婆的情况,本村的产婆主要服务于本村人。传统时期接生的程序很简单,孩子夭折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四天风”“六天风”,多是由于剪脐带的时候未消毒而造成的中风,比如村民李继宗的七爷家生了11个孩子但未存活一个,孩子夭折产婆不需承担责任。

产婆接生结束之后,主家要给一定的报酬,以面、馍为主,数量不多,主要是为了表示感谢。孩子生下来后主家还要管产婆一顿饭,多是鸡蛋水和面条。到孩子“过九”,街坊邻里陆续来瞧看之后,主家要再给产婆送一碗喜面条,除此之外产婆无其他方面的物质报酬。因产婆主要是为人接生,是新生命的寄托,因此产婆在村中的地位相对于普通人较高。

(八) 媒人及其关系

媒人又称为“说亲的”。传统时期媒人人员、数量都不是固定的,只要愿意,人人都可以当媒人,通常是自家亲戚或是街坊邻里到了适婚的年纪,看到合适的对象就会主动去帮忙说亲。村民李洪洲是当时村内比较有名的媒人,因为他好管这样的闲事、爱给别人说媒,全村人不管是否存在亲戚、邻里关系,他看到合适的就会主动上门去帮人说亲,有的时候还会帮外村人说亲。说亲通常都是媒人主动找上门去帮人说亲,一般说亲的都是爱管闲事的、爱给人说媒的人,男女没有限制,既有女媒婆,也有男媒人。(www.daowen.com)

媒人没有物质报酬,但是亲事说成以后男方家要带着肉和烧饼等礼品到媒人家进行“谢媒人”,谢媒人之后就表示媒人已完成任务,被说媒的人也等于报了恩了,之后男女双方与媒人之间就没有关系了。男女双方结过婚之后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不需要再去媒人家拜年或是表示感谢。

媒人有专门的“媒人道”,对村庄以及周边村庄适龄未婚男女了解得很,甚至有的媒人会用纸笔记录下来哪个村的哪个姑娘多大年纪、什么时候出生或者谁家的小伙子到了年纪还未结婚及其生辰八字,对于比较登对的就主动上门去说亲。在向双方介绍了彼此的情况并征得两家的同意后,男女双方偷偷见一次面(按照规矩不能见面),觉得合适的话就由媒人继续往下说,觉得不合适的话媒人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有的时候村民凑到一起聊天聊到有适龄的未婚男女,也会出现主动去帮人说媒的情况,通常是由好管闲事的人出面去说。

(九) 剃头的及其关系

剃头的属于下九流行业之一,因此社会地位相对较低。学习剃头的一般是穷困户、破产户家的子女。学剃头的人在家中、族中以及村中的地位都不高。村民剃头通常是以麦子计算费用,如果相互认识也可以赊账。到收下麦子的时候,剃头的就会开始收账。传统时期村内少有专门理发的店铺,通常是几个人合买一个剃头刀,谁会剃头的话就负责帮助大家剃,这样合作购买剃头刀的不需要支付剃头的费用。

(十) 油匠及其关系

油匠,俗称“榨油的”,从事花生油、棉籽油、芝麻油等的制作。1948年以前,任徐店村有油坊四家,分别是李超吉家、李超位家、李三辰家、任贵新家。其中,李超吉、李超位和任贵新家以制作棉籽油为主,李三辰家以制作花生油为主。除此之外,村民任贵良经营了一家小磨油坊,主要制作芝麻油。

村内的油坊规模较小,因此油匠不收学徒,通常都是在自家的宅基地上空出两间屋子,买进制油的设备,然后由自家人从事生产。制油需要一定的技术和相应的工具,因此除了油匠之外村民一般不会自己制油。油匠只在自己家劳动,有村民需要制油时就将相应的材料(花生、棉花籽等)送到油匠家里,外村人同样;无原材料的时候也可直接到油坊里去买成品油。制油的价格由双方商量决定,本村人与外村人榨油的价钱没有差别,保长、甲长、绅士的价格与普通村民也无差别。油坊一般一年四季都会营业,但以秋冬季节生意最红火,尤其是秋季收了花生、棉花之后。

(十一) 银匠及其关系

1948年以前,村民张会文开了一家银匠炉,以制作银锁、手镯、手圈等装饰品为主,制作银器的技术是祖传下来的。相对来说他的家庭条件较为优越,家里有二三十亩土地,同时喂有两三头牲口。

银匠不上门干活,需要银器或是装饰品的人直接购买或找银匠定做,保甲长与普通村民买银器同样需要付钱且银价相等。但是若银匠与购买者存在亲戚或邻里等比较近的关系时,可能会减免一些人情的价钱,稍便宜一点卖出。

银匠也收徒弟,因为店铺规模较小,所以一般一个店铺只收一到两个徒弟。银匠收徒弟必须经过熟人介绍。学徒三年以内都没有工资,主要在于学习手艺。

(十二) 铁匠及其关系

铁匠,俗称“打铁的”“开红炉的”。在1949年以前,人们日常生产和生活中用的铁器多是铁匠所制。民间认为打铁和开药铺一样是一个好生意,所以说“开过药铺打过铁,什么买卖都不热”。

1949年以前,任徐店村共有三家铁匠铺,分别是陈三纲家、崔老虎家、李树桂家。

买铁器可用粮食抵换,也可直接用现金购买。铁匠一般是卖成品的,因此正常情况下不存在请铁匠的情况。大户家里有时会定做铁器,如铁皮马车、犁架子等,但即使是定做的,因为打铁用的工具、火炉等移动起来比较困难,因此一般也是在铁匠的作坊里工作。大户人家定做铁器由长工去告知就好,定做时要提前商量好价格,一般要支付一点订金,数量不多,待做好之后再根据做的质量支付剩下的金额。

铁匠也会收学徒,学徒的期限是“三年学徒,两年效劳,三年伙计,然后成掌柜”。学徒期间农忙季节要去帮师傅家干农活。学徒先是跟着师傅打杂,但是没有报酬,食宿由师傅家解决,如果与师傅居住得近晚上也可以回自己家住。待手艺学得差不多可以承担一部分主要工作时,师傅就需要付给徒弟一定的酬劳。一般铁匠的徒弟学会手艺之后就会选择自己出去单干,单干之后获得的收入归自己所有,不用给师傅抽成。

(十三) 木匠及其关系

传统时期,村民立梁架檩、盖房建屋都有木匠领作。在任徐店村,木匠又分为几种不同的类别:大木匠主要做粗活,比如盖房子套梁檩,做的活要求比较低,错三两厘米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小木匠主要做桌椅板凳、嫁妆类活计,要求比较细致;有的木匠专做寿木,称为“板铺”;还有的木匠在做马车、木耧、木犁方面比较在行,如木匠白金成最擅长做木耧与木犁。村民对木匠没有特殊的称呼,通常是直呼其名,活计比较精湛的也会被村民尊称为“师傅”,如木匠白金成即被村民称为“白师傅”。在任徐店村,村民闫钢旦、王小保、张三元、均做过木匠,其中闫钢旦会的手艺比较多,套梁檩、纺花车、木头篦子均能做,王小保与张三元只做篦子,孟照松主要做水车斗,做大马车必须要由白金成来做。“隔行如隔山”,不同类别的木匠做出来的活儿的精细程度也不一样。

1. 请木匠

木匠大都是应户主之约,上门为其制作物件,而非自己做好之后再给主家送过去。村民家里需要做水车斗、木犁、马车等木制活的时候就需要去请木匠到家里,家里成员中谁去请都可以。木匠在上门干活期间主家要管饭,一日三餐都要管,因早上做一段时间工之后才吃早饭,因此早饭主家也得管。饭食一般会比木匠在自己家里吃的要好一点,通常是早晚吃玉米糁汤和包皮面馍,中午吃鸡蛋面条,多数是绿豆面,个别会给吃白面。若主家不管饭则会引起木匠的不满,从而导致做的活不精细。比如木匠闫钢旦在帮一家做织布机时,由于主家没管饭,他便在织布机上留了一个小瑕疵,以致主家使用织布机织出来的布总是斜着的。木匠除上门做活之外,平时也会做一些小件的物品比如篦子等拿到集市上或者游村去卖,不需要交税,也无人干涉。

2. 木匠的报酬

木匠上门制作物件时,户主一般都要招待饭菜,遇到盖房上梁、叠脊等工序时,户主还要设宴招待。户主除了管饭之外,还要支付木匠一定的报酬,报酬多少根据所做木器的大小来决定,物件越大、工种越复杂,所支付的报酬也相应越高。不同的木匠计价的方式也不同,有的是根据物件来计工价,比如做一个犁机要给二斗麦子、打一个马车给五斗麦子等;有的木匠按天来计工价,报酬根据工作的时间来计算。具体的计工价方式由主家与木匠进行协商,不需要请中人,但计价方式或工钱总额要在开始之前说清楚。一般村民会提前对每个木匠的计价方式有所了解,而且每个木匠基本是明价钱,村民选择哪个木匠就会默认他的计价方式。木匠不会消极怠工、故意拖慢做工进程,因为木匠的活儿一般是在主家家里进行,而且做一个木器需要多少时间也基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前后差别不能超过半晌。木匠给保甲长、绅士以及普通村民做活一视同仁,工价相等,尤其是传统时期的绅士、大户人家特别注重面子,觉得公开讲价会失了面子,如果哪个家庭成员买卖东西时讲价被当家人或是家中长辈看到会被训斥。木匠的工钱在做完活后一次性支付,不需要提前给订金或是先支付一部分报酬。

3. 木匠的地位

木匠在村内基本都属于一般户,有自家的土地,但数量不多。木匠白金成原属白徐店村村民,因家中土地数量少而人口多,便到任徐店村做木匠并同时租种任徐店村村民的土地,租地期间就在任徐店村“串房檐”,哪家有闲置的地方就去住两天,后土改的时候落户到本村。

4. 木匠学徒

木匠会招收学徒,学徒的期限是“三年学徒,两年效劳,三年伙计,然后成掌柜”。木匠招收学徒的途径也是熟人介绍,“熟人介绍熟人的熟人”,有熟人介绍的徒弟才会收。学徒期间师傅负责徒弟的吃食,若学徒是本村人,晚上徒弟就要回自家居住;若是外村人,师傅要为徒弟提供简易的睡觉场所,床铺被褥由徒弟从自家带过来。学徒期间没有报酬,平常没有活计的时候学徒可以回自己家。若是同村,过年期间徒弟需去给师傅拜年,拜年的时候要带一些点心等礼品,徒弟自己去即可,家长不需要同去;若不同村,相隔较远的话就不用给师傅拜年。学徒在农忙季节要去帮师傅家干农活,比如收麦子、收秋粮、夏天锄地等。

5. 木匠的活动边界

外村人也会请本村木匠去干活,木匠可以自由外出干活,保甲长不干涉,工价与在村内做工的工价基本一致,没有太大的区别。

木匠平时闲暇之时,也会多备木料在自家加工制作一些木器,待到集会或庙会时,带上自己制作的器具到集市上出售。木匠的赶集范围以周边村庄集市为主,确保“早出晚能归家” 。

(十四) 泥水匠及其关系

泥水匠归属为建筑行业的一种,情况类似于木匠。泥水匠的工具有瓦刀、泥抹子,以及拐尺、五尺、吊线等,活动于乡间的泥水匠多与木匠合伙,为人修房盖屋。泥水匠领头的叫“掌尺”或“工头”。泥水匠组班多是两个匠人带一个徒弟,俗称“一工二作”。上工前,徒弟将所用之物准备停当,干活时,匠人一呼即应,要啥给啥,故有“匠人上了墙,好似小官升了堂”之说。

泥水匠的报酬不固定,数量与做活的总量和质量有关,一般是在做活之前和主家商量好的。泥水匠的报酬一般以粮食计算,有的人家也会给钱。

请泥水匠的一般是大户人家,穷人家建房子以及翻修房子的次数较少,且家里的一些小活多会选择自己动手解决。需要请泥水匠的时候一般不需要当家人亲自出面,由家里的长工去请即可,没有长工的家庭由家中任何一个成年人去请均可。请泥水匠的时候不需要携带礼物。普通家户少有请泥水匠的情况,盖房多为邻里互助,不计报酬,户主只管吃饭。

泥水匠是一项出力活儿,一般是家庭贫困、没有其他出路的人才会做。但是主家也不会看不起泥水匠,因为泥水匠是房子建得好不好的关键,如果得罪了泥水匠,房子有可能就建不好,也可能会坏了风水。

泥水匠做活期间由主家负责饭食,饭食没有特别讲究,保证吃饱即可。住宿一般是回自己家里,如果是路程较远的泥水匠,则需要主家为其安排住宿的地方,一般是和家中的长工一起居住。

(十五) 漆匠及其关系

在任徐店村,漆匠并不是专门以油漆为生的工人,只是会这门手艺,若谁家要油漆嫁妆、老人的寿木等就会找其帮忙。漆匠也归属为建筑行业的,情况类似于木匠与泥水匠。一般是家庭贫困、没有其他出路的人才会做漆匠,漆匠是为他人服务的,社会地位不高。

(十六) 染布匠及其关系

1948年以前,村内有李如升、任永禄、崔毛三家染坊,另有个别人在村民李三来的号召下在博爱大全勇染坊从事染布业。

染布需要有一定的技术,村内的染坊规模均较小因此坊主都不收学徒,通常都是在自家的宅基地上空出两间屋子,买进染布的设备(染料和染缸),然后由自家人从事生产。大全勇染坊规模较大,因此收了几十个徒弟,边学习染布边帮染坊干一些杂活,学会之后可以在染坊继续工作。染坊的学徒学习时间通常是三年。染布行业是一项出力活儿,染布、捶布、担水,全都是体力活儿,因此收徒弟没有什么条件限制,只要愿意去学习、能够吃苦就可以。染布匠除了正常的种地交捐飨外,不需要交额外的公共费用,也没有人干涉其从事该行业。染布匠用的染料部分是用村民自己耕种的怀兰、小兰炮制而成,部分是直接从外边买回来的成品。

染布需要相应的染布工具,因此染布匠只在自己家劳动,有村民需要染布时就将布料送到染布匠家里,外村人同样。有的时候染布匠自己也会外出收取布料回家染,布料染好之后由村民自己来取或是染布匠空闲时给客人送到家里,染布的价钱没有差别。通常外村的活儿染布匠会染好布去送,送的过程中可以再收一些白布招揽生意。

虽然村内只有三家染坊,但还有其他村民也会染布,如村民李如俞、王学文、李如升、李继孟等,多数是从大全勇染坊学成,但是这些村民不公开染布营利,只服务于自家的染布需求。

村内的染坊通常只有冬天才会营业,因为染布的时候需要保证染料的温度,冬天天冷生火还可以取暖,夏天再生火染布的话对于小染坊就不划算,甚至要赔本。

(十七) 做糕点的及其关系

村民崔茂祥、李如昊、常黑旦从事糕点行业,主要做鸡蛋糕、筋骨条、梅豆角等点心。常黑旦是从木栾店东义和(县城最有名的糕点店)学习的做糕点技术,1948年以后依然在焦作做糕点师。做糕点的一般只卖成品,因此正常情况下不存在请糕点师傅的情况。大户家里有时会定做,如逢年过节、家里办红白大事的时候。即使是定做的,一般糕点师也是在自己家里工作,做好之后送至主家家里。糕点的价格由买卖双方商量决定,但价格一般是固定的,购买量大的时候可以讨价还价。保长、甲长、绅士买糕点与普通村民买糕点的价格一致,不存在差别对待。做糕点的一般在年节的时候生意比较好,因为逢年过节亲戚间相互走动互赠的礼物中,糕点是重要的一项。

(十八) 唱戏的及其关系

村民任清香、任清秀两兄弟原系牛文庄村民,后因长期在任徐店村唱戏而落户本村。唱戏的一般是哪里请就去哪里唱,庙会以及春节的时候请戏的比较多,有的大户家里老人过寿等特殊情况也会请戏班唱三到五天戏。1948年以前,贫穷的、家里没有办法的人才会去学唱戏,唱戏属于“下九流”行业之一,对于一些大家族来说唱戏的不能上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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