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该村村民而言,他们崇拜的对象主要是自己的近祖。虽然不少村民会祭拜远祖,但这更多是一种象征意义。此外,该村村民对于祖先的崇拜往往又寄托在特定的器物之中。

(一) 灵牌

以往,村民在去世后灵牌一般放在家庭的正堂之中的供桌之上,与观音和财神放于一起。一般而言,一块灵牌只写一位祖先的名字,在出殡之后灵牌便存放在正堂之上。对于父母的灵牌,村民一般都会悉心保存,避免灵牌被毁或者在迁徙的过程中遗失。有些富裕家庭还会保存爷爷、奶奶的灵牌。但是,多数村民除了母亲的灵牌之外,不会刻意保留自己奶奶或者其他女性长辈的灵牌。如果在搬迁过程中,女性祖先的灵牌不慎遗失,那么就不用重新制作。有些家庭甚至不会重新制作母亲灵牌。当然,村中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在中堂一般只供奉自己父亲的灵牌,其他祖先灵牌不用供奉,要供奉也只做一块灵牌代指所有祖先。如果是代指所有祖先的灵牌,一般上写“✕氏+宗亲、旁亲”便可。如果灵牌丢失或者损坏,可以在春节时通过“题祖”(1) 的方式重新制作。题祖要经过相应的仪式,由当家人去请题祖先生,也就是专门负责相关礼仪的礼生。在题祖时,多数村民只会重做父母灵牌,有些家庭则只重新制作父亲灵牌,或者重做一块灵牌代替所有祖先。

(二) 坟地

1. 坟地选择

村民去世后可以埋葬在自己的土地中,也可以选择埋在风水较好的冷僻地段。如果村民生前选择葬在自己的土地中,那么请风水先生查看自家田地,并选一处风水相对较好的地段便可。例如,艾宝玉老人家虽然从祖上继承了1亩土地,但这1亩土地上还埋有7个老坟。如果村民选择埋在风水较好的地段,通常会请风水先生在村落附近选择一处后边有山,前面远望无障碍,两侧开阔平坦的地段作为茔地。当然,上述只是当地村民认知中风水最好的类型之一。由于该村附近并没有山地,因此村民还会选择其他风水较好的地段。例如,该村赵家的祖坟就在附近的白杨沟。

2. 老坟(祖坟地)

如果村民选择在自家的土地上为去世长辈建筑坟地,那么后代去世后也可以随之埋葬,但是风水如果不适宜集中埋葬,或者土地面积有限,后代也可以不与祖先葬在一起。如果坟地建在风水较好的地段,后代死后也随祖先安葬,那么坟地则可以被称为“老坟”。如果村民将坟地安置在自己耕地中,且后代也随之埋葬,那么这种坟地也可以称为老坟。后代死后入老坟,一般要按照一定的规则埋葬,以不能影响祖先的风水为前提。因此,在后代去世安葬在老坟时,一定要请风水先生再次勘验风水。具体的埋葬方式也有很多种类型,有些会埋在祖先坟墓的侧面,有些则会埋在祖先坟墓的后面。如果老坟没有土地可以再造坟地,村民不能将祖先移出坟地,只能另选他地埋葬。在当地,埋葬多采取夫妻合葬的形式,先去世的一方如果是丈夫,死后家人可以立刻立墓碑,先去世一方如果是妻子则不能立刻立碑。无论是丈夫死后立碑,还是夫妻都去世后再立碑,其成本均由子女共同分担,特别是女儿一定要掏钱。如果家境较穷,也可能不立墓碑或者晚几年再立墓碑。同时,如果死者娶有小妾,小妾死后也可以一同埋入墓穴。坟墓中埋有几人,就在坟墓上放置几个坟头。例如,艾宝玉老人的爷爷有2位小妾,坟上便立有3个坟头。

此外,还有几类子孙不能埋入祖坟:其一,未满18岁的男性村民;其二,喝药或者上吊死的媳妇;其三,未出嫁的女儿。与此相对,非正常死亡和未婚的成年男性村民均可以埋入祖坟。埋葬不能入祖坟的村民时一般要另选他址。如果家人没有其他地块可以埋葬他们,通常会将他们埋入与祖坟相对的一侧。

3. 坟地与祖先崇拜

在该村,祖先坟地是村民对于祖先崇拜的主要寄托,因此毁坏他人祖坟将挑起不小的争端。在该村的历史上,还未出现过村民毁坏他人坟地的情况,即使排场人也不敢轻易破坏他人坟地。毁人祖坟会被视为大逆不道的表现,双方必然会结下世仇。据调查,在该县的魏埠口村就有过因村民破坏他人坟地而引发的严重冲突。在该村曾有个村民懂得一点风水,但是心术不正,经常担心其他村民祖坟比自家的好。于是,他便拿着罗盘四处查看,发现谁家坟风水较好,便偷偷破坏。有一次,他发现一户村民家的坟地风水最好,便在该户长辈去世时用木棍将墓穴中陪葬的一条青蛇弄成了两截,当时便激发了双方的对立,破坏者差点被对方打死。(www.daowen.com)

当然,村民对于祖先坟地的崇拜也存在一定的限度。如果自己的爷爷和自己的太爷爷并没有埋在一起,那么村民可能就不会再祭拜自己的太爷爷。如果村民知道自己的太爷爷埋在哪里,且又没有其他亲属去祭拜自己的太爷爷,那么他们在清明节和十月初一也会祭拜一下。如果村民定居在外村,那么回村时通常只会祭拜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同时,村民在外出逃荒时一般也不会携带祖先骸骨一同离开。此后,如果村民返回村中居住,或者在外村获得了较好的谋生手段,他们还会继续祭拜祖坟。如果村民无法返回村中,或者迁入的村落距离祖先坟地所在地较远,那么也可能不再祭拜祖坟。此时,村民对于祖先的崇拜多寄托在灵牌上,通过祭拜迁出时带出的灵牌或者重新制作的灵牌来完成相应的祭拜仪式。如果一处坟地超过20年无人祭拜,其他村民便可以平除坟地,这并不会引发村民之间的冲突。

(三) 祠堂

如前所述,在该村及其附近村落仅有温楼村有祠堂。温楼村是一个以温氏族人为核心的村落,温氏族人又相当有钱有势,因此温氏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才建筑了温氏祠堂。据温氏老人介绍,温家祠堂由村内地主捐资建造,祠堂内有祖先灵牌,但只有开基祖灵牌。除了祖先灵牌和供桌之外,祠堂内没有其他物品,也没有人负责看守,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由于温氏在该地势力强大,因此外姓村民一般也不敢随意进入温氏祠堂。在祠堂新建的几年中,温氏也组织了几次集体祭拜活动,但是后来便不再年年祭拜。在当地村民看来,祠堂并不是祖先灵魂的聚集地,因此村民对于是否有祠堂也不是非常在意。如果村民原来居住的村庄有祠堂,那么回去走亲戚时也可以祭拜一下,但是也不一定非要祭拜。可以说,祠堂并没有承载村民对于祖先的崇拜,也不是一种精神象征,只是某一姓村民在村内外势力的一种象征。

(四) 族谱

(1) 族谱与字辈

该村各姓村民均没有自己的族谱,但是不少村民都知道自己祖上所来的某一个村落拥有族谱。据村内老人介绍,族谱内主要包含有族训、修谱序言以及谱系关系。以往,村民上谱主要在修族谱时,上谱者只有男性,女性一般不能上谱,但是媳妇却能出现在谱中。同时,族谱并不会收录外村本宗族人,本宗外村族人如果得知修谱也可以将自己的名字报给负责修族谱的族长。不过,大多数村民并没有上谱的意愿,即使他们知道原本的宗族在修族谱也不会参与其中。民国时期,在不在族谱之上对于村民的意义并不大。村民即使不在谱,但能明确说明自己和某一宗族的关系,对方就能视自己为同宗。同时,在该县即使有些村落存在宗族,这些宗族也往往没有族产,宗族也不会为族人提供任何庇护。可以说,当地的宗族基本上都是“空壳宗族”,因此族人是否在谱上只有象征意义,并不能为村民带来任何实惠。

对于该村村民而言,族谱最重要的作用是辈分以及按辈分排序的字辈,即村民要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字辈。村民可以按照字辈为自己的儿子起名字,当然也可以不按照此方式起名。这主要是因为,不少村民对于字辈的知晓主要来自同姓亲属的讲述,真实程度并不高。例如,村民从邻村某一同姓村民口中听说其见过族谱,就会从他那里打听自己属于哪个字辈,以及前后的字辈。此外,村民知晓字辈还可以用于与外村同姓村民的交往。村民外出时遇到同姓村民,如果发现彼此字辈类似便能互攀亲戚,以达到互相扶持的目的。

(2) 请谱

请谱,实际上就是指同姓但并没有明确血缘关系的村民合修家谱的情况。1949年之前,村内刘万福等村民便合修过家谱。合修家谱主要是为了联合村内以及附近村落的同姓村民,证明自己是“大户”人家,以避免他们受到村内其他村民的欺负。请谱没有任何仪式,有意愿请别人一起合修的村民,向对方发出请求,对方如有意愿便能开始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