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之前,四邻关系在地缘关系中可谓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当地曾流传着“远亲不如近邻”以及“两好合一好”之类俗语,这实际上就是对四邻关系的基本形容。

(一) 四邻标准

由于该村村民居住相对集中,因此四邻的数量也相对较多。从狭义上来讲,四邻仅指住在某一村民前后左右的村民,他们便是该村四邻概念的核心范畴。正常情况下,与一户相邻的村民有2—4户,有些村民如果前后无人居住便只有2户邻居。当然,也有些村民居住在村落中较偏僻的地段,此时与其相邻的村民无论相隔多远都可以算作是四邻。对于该村村民而言,四邻又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村民口中所指的四邻一般不会只包括与自己房屋紧挨着的几户人。就临街村民而言,与其住在同一路段的村民都可以称之为四邻。例如,某一村民住在村内官道上,由寨门算起到十字街这一路段上住的村民,也可以称之为四邻。在不临街的地段,四邻主要包括房屋前后2户人,以及两侧30—40米内居住的村民,左右分别包含5—8户村民。1949年之前,由于该村姓氏混杂,所以集四邻与亲属关系为一体的情况虽然有,但并不是很常见。可以说,四邻基本上是不同姓的村民。

(二) 四邻关系

1. 四邻间的界线

以往,四邻之间物理上的边界主要是宅基地的边界,对此前文已做叙述。除了物理上的边界,村民之间的边界还体现在心理层面。具体而言,主要涵盖以下几个方面:其一,互相不打听对方的事情。即使邻居关系再好,通常也不能打听对方的私事或者是家事。由于村民之间通常住得比较近,因此日常生活中窥探到对方隐私的可能性相对较高。如果某村民无意中听到对方私事,可以在外与人谈论,但是绝对不能就此询问自己的邻居。如果恶意窥探四邻的私事,被四邻发现后不仅会影响彼此的关系,还会降低该村民在村中的地位。其二,互相不干涉对方的生活。除了不打听别人的私事,四邻之间也很少去管别人的闲事。当然,如果邻居邀请自己前来帮忙,村民也会主动参与。其三,东西互不混合。过去,有些村民房屋之间并没有围墙阻隔,但是四邻之间通常不会将彼此的东西混堆在一起。此外,在屋外空地晾晒稻谷时,村民也会用石头将自己晾晒的粮食围起,以免与四邻粮食混在一起。

2. 四邻与日常交往

1949年之前,村民的日常交往主要分为“串门儿”和“聚街”两种形式。串门者多是家中男性,在农闲时或者是农忙的间歇期,他们会利用饭前或者饭后的时间去说得来的四邻家闲聊一会儿。但是,男性村民去串门通常不会在对方家里吃饭,一般只搬一张板凳在院中或者堂屋中就座。如果四邻邀请,男性村民也可以进入对方卧室,但绝对不能进入家中其他成员的房间,特别是家中长辈的房间。男性去串门可以传一些村上的闲话,但是不能谈论四邻家务事,除非四邻主动谈起。以往,虽然女性也能去串门,但频率却相对较低。女性去串门也集中在农闲时,具体时间主要是下午和傍晚。正常情况下,女性去串门多是找与自己关系较好的妇女,但对方丈夫在家时她们不会过多逗留,闲聊几句便会回家。在串门时,女性通常坐在屋外,很少进入堂屋,如果对方邀请也可以进入对方卧室。女性串门时,谈论的话题基本为村上闲话、教育孩子的技巧、纺织技术。除此以外,她们还会相互诉说生活上的烦恼。(www.daowen.com)

聚街主要出现在农闲时,村民们会集中在村落的街道上,男女分别成堆,聚于树荫下或者是墙根处一起闲聊。不过,外出聚街的村民主要为男性,女性相对较少。这主要是因为女性并不能随意出门,农闲时她们仍有很多家务活要干。在聚街时,村民可以随意聊天,但是一般不能谈论别人的闲事。这主要是因为,聚街时人数较多,有一些风言风语便会在一天之内传遍全村。在该村,传闲话是对别人隐私的窥探,背地里传一般问题不大,但当众传播势必会引发当事人的不满。据村内老人口述,清朝时该村附近曾有村民因为受不了别人传闲话而跳河自杀。在该村的历史上,因为传闲话而大打出手的情况也经常出现。因此,村民通常不会当众说别人闲话。

3. 四邻与年节交往

以往,过年之时四邻间一定要初一早上相互拜见,但没有谁优先拜见谁的要求。中秋、端午等节日时,村民也会将买来的月饼或者是做好的粽子分给四邻食用。

4. 四邻与帮忙

1949年之前,四邻间的互助非常频繁,在某些场景下四邻甚至是村民请求帮忙的首选对象。例如,家中发生红白喜事时四邻基本上都要前来帮忙,生产合作方面村民有时也会优先选择邻里。同时,四邻之间的互助还体现在生活方面。如果一个家庭来了客人,但家中没有足够的房间容留对方,村民可以请自己的四邻收留客人1—3晚。如果家中没有饭吃,村民也可以让自己的孩子在邻居家偶尔吃上一两顿饭。此外,四邻之间的互助还体现在借东西上。除了借粮、油、盐、钱、工具等,四邻之间相互借锅、借药罐、借盆、借桌椅等生活用品的情况也非常常见,特别是借药罐的现象尤为普遍。四邻之间借生活用品,必须在3天之内归还。如果是红白喜事时借用则可以适当放宽限制,归还时借用者必须以蒸馍、油条、肉菜作为回礼,当然经济条件较差的村民也可以不还礼。如果村民向四邻借药罐,那么一定不能归还,还药罐有“送病”的意味,所以主家需要时才会去讨要。村民归还织布机时,要给机主留一缕织布用的线或者机头布。如果借用石磨或者是油磨,则要再留一些糠或者麸皮作为酬谢。这背后都折射出村民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心态。据艾宝玉老人叙述:“那借东西也要欠人情,欠人家东西总是不好哩,人家就是不说,心里也觉得惭愧,当然要给别人留点东西做感谢。你要是不留,下次再借那也不好借哩。”

5. 四邻与人情往来

传统时期,四邻之间的人情往来可以以帮忙的形式抵消,也就是说只要四邻帮了忙一般就无须再送人情礼。当然,如果四邻之间的关系非常要好,帮忙之后再送人情的情况也非常常见。在送人情时,四邻所送相对较近亲少,但较远亲要多一些。例如,丧礼时关系较好的村民通常会送小刀头,而远亲最多送一捆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