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冲突的双元制度环境，MNE海外子公司如何做出响应以获得双边合法性？本文把东道国逻辑解构为由相互关联的通用性制度逻辑构成的集合，分析了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逻辑之间的冲突，及其对海外子公司东道国卷入策略的影响，并以中策、盾安在泰国海外子公司的对比案例开展分析，得到以下三个方面的研究结论。

第一，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企业逻辑之间的差异构成海外子公司内部逻辑冲突的直接来源，而具体表现为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社区逻辑、国家逻辑之间的冲突。具体而言，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企业逻辑之间的差异构成了海外子公司所感知内部逻辑冲突的直接来源。中企的母公司逻辑在很大程度上是在中国场景下与母国国家逻辑、母国社区逻辑互动所形成的母国特有的企业逻辑；东道国企业逻辑是在东道国情景下与东道国国家逻辑、东道国社区逻辑互动所形成的东道国特有的企业逻辑。所以，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逻辑之间的冲突的直接来源就是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企业逻辑之间的差异，这种差异导致了东道国国家与社区的介入，进而表现为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社区逻辑、东道国国家逻辑之间的冲突。结合两个案例，本文重点关注四个方面的逻辑冲突，分别是员工权利、成立工会、社区卷入、政治关联等。四个方面的差异，使得企业逻辑背后的社区、国家开始浮现、介入，表现为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国家逻辑、社区逻辑之间的冲突。

第二，海外子公司的东道国卷入策略，取决于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逻辑在组织内部映射所形成的内部逻辑冲突，即海外子公司感知的内部逻辑冲突作为中介变量影响了双元制度环境与组织东道国卷入策略之间的关系。这一映射过程具体取决于社会化机制下组织内部载体，以及组织对制度逻辑裁判的依赖性，二者共同决定了感知制度压力的强度，这又进一步形成了内部逻辑冲突。就两个案例而言，中策泰国面对强度更高的双边依赖性，带来更高的感知制度压力和内部逻辑冲突；而盾安泰国则显示出更多的东道国依赖性，依赖当地的员工与当地市场，所以虽然有来自母公司逻辑和东道国逻辑之间的冲突，但是感知内部逻辑冲突的强度相对较低。

第三，面对内部逻辑冲突，海外子公司会做出不同的东道国卷入策略，包括单边顺从和双边混合策略。多重制度逻辑理论认为面对内部逻辑冲突，组织可以选择竞争和混合两大典型策略。由于双边依赖及其所带来的强度更高的逻辑冲突，中策泰国的响应策略从初期的单边顺从转变为双边混合策略。其中，双边混合策略又进一步分为双边区隔策略和双边整合策略。与之不同的是，盾安泰国的响应策略则因为其较为明显的单边依赖，所以主要采取单边顺从策略，即顺从东道国逻辑，并在此基础上吸收母公司的部分元素。其中，双边混合策略的形成依赖于海外子公司对于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社区逻辑、东道国国家逻辑的有效把握。因此，只有开展更具厚度的IB制度研究，深刻分析一国之内不同制度逻辑之间的互动关系，才能揭示出获得双边合法性的混合响应策略。反之，如果在简化制度范式下仅仅把一国之中不同制度维度视为独立而不相关的概念，就难以找到获得双边合法性的混合策略，这也是开展更具厚度制度研究的核心价值。

本章研究的理论价值有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把国家制度解构为通用性制度逻辑构成的集合，从而基于多重制度逻辑理论形成内在一贯的IB制度研究。多重制度逻辑理论强调通用性制度逻辑及其关联与互动对于组织的影响。而IB理论在海外子公司研究中强调了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逻辑之间的冲突。因此，融合多重制度逻辑理论和IB制度研究，把东道国制度逻辑视为由各个通用性制度逻辑构成的集合，即由诸多一阶制度逻辑构成的二阶制度逻辑。这就实现了多重制度逻辑理论与IB制度研究的有效结合，形成了基于一阶制度逻辑的内在一贯的IB制度研究。二是我们认为，双元制度环境所形成的制度冲突来源于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企业逻辑之间的差异性，进而（在本案例研究中）表现为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社区逻辑、东道国国家逻辑之间的冲突，从而为探究MNE海外子公司的混合响应策略提供了分析框架。在简化式IB制度分析框架，面对制度距离，MNE海外子公司的双边合法性获取策略只能选择单边顺从的模式，而难以探寻获得双边合法性的机理。三是我们认为，外在双通用性制度逻辑通过影响MNE海外子公司感知的内部逻辑冲突，进而影响海外子公司的制度响应策略，即东道国卷入策略，从而解释了双元制度环境下海外子公司差异化响应策略的内在机理，从而为复杂制度环境下组织差异化响应战略研究提供了IB场景的实证证据。(www.daowen.com)

本章研究的现实意义主要是为MNE海外子公司提供了双元制度环境下双边合法性获得的策略，以及结合自身特点有效开展制度响应的决策机理。海外子公司的合法性获取，并非简单地顺从母公司逻辑或者顺从东道国逻辑，而是要结合双元制度环境、内部逻辑冲突来开展有针对性的东道国卷入策略。这种响应策略不仅包括单边响应策略，同时也包括双边混合策略。其中双边混合策略体现了海外子公司的制度创新和创业。

本章也存在不足，但同时指出了未来的研究方向。第一，本章以两家企业在泰国海外子公司为对象开展对比案例研究，未来可以采用来自不同国家的海外子公司开展案例研究和大样本统计分析，以提高本章研究结论的外部效度。例如，可以选择指向欧美的海外子公司进行实证研究，因为逆梯度的海外子公司所面临的冲突会更为显著。第二，结合案例情景，本章研究重点关注了东道国社区逻辑、东道国国家逻辑，而没有涉及其他性质的制度逻辑；本章重点关注了母公司逻辑与东道国社区逻辑、东道国国家逻辑之间的冲突，及其所带来的东道国卷入策略。未来可以重点关注其他类型的制度逻辑，例如家族逻辑、宗教逻辑等，以验证本文所得到的研究结论。第三，本章研究重点关注了社会化和资源依赖对于外在双元制度环境与海外子公司内部逻辑冲突关系的影响，未来可以进一步考虑其他企业层面变量对于外部双元制度环境与内部逻辑冲突关系的影响，例如场域位置、企业可视性、社会地位等变量的影响。第四，本章研究重点关注的是海外子公司在组织层面的响应战略，未来可以重点关注个体层面的响应机制、组织身份的响应机制，以丰富本研究的理论框架。

【注释】

[1]本部分数据主要来自中策橡胶官网（http://www.zcrubber.com/index.php）、中策泰国官方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