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恺之(348—409)字长康,小字虎头,汉族,晋陵无锡(江苏无锡)人。顾恺之博学有才气,擅长诗赋、书法,尤其是绘画,在人像、佛像、禽兽、山水等方面均有涉及,时人称之为三绝:画绝、文绝和痴绝。因此,顾恺之与曹不兴、陆探微、张僧繇合称“六朝四大家”。顾恺之作画,意在传神,其“迁想妙得”“以形写神”等论点,为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在我国绘画史上拥有极高的地位,也是早期中的杰作。现存的唐代摹本,是绢本,本有12段却因年代久远,传下来仅有9段,纵24.8厘米,横348.2厘米。另有宋代摹本,水平稍逊,多出樊姬、卫女2段,但也有较高的研究价值。《女史箴图》是根据张华的《女史箴》而作,表现方式上顾恺之更注重人物神态,用笔细劲联绵,色彩典丽秀润。
宋代摹本的《女史箴图》藏在故宫博物院,艺术性较差;唐人摹本的《女史箴图》艺术性较强,不幸的 是,1900年,这本《女史箴图》在八国联军入 侵圆明园的时候被英军大尉基勇松盗窃并运往 英国,现今存于大英博物馆。但是为减少开卷, 其将《女史箴图》竟拦腰裁为两截,裱在板上悬 挂。由于《女史箴图》更适合平放而非悬挂, 现今已经出现了残旧掉渣的窘况。该版神韵最 接近顾恺之的原画和画风,被后人奉为经典。 并且它也曾被许多文人墨客收藏过,画面上我 们依稀可见项子京题记,唐弘文馆“弘文之印”, 还有宋徽宗瘦金书《女史箴》词句11行。另外, 画本身及装裱部分压有宋、金、明、清内府藏 印及明清历代收藏者的私人鉴藏印。
《女史箴》本身也有着丰富的文化信息。在晋代,“女史”作为女官名,后来演变为对知识妇女的尊称;“箴”则是规劝、劝戒的含义。根据史书的相关记载,公元290年,晋武帝司马炎死后,儿子司马衷继位,是为晋惠帝。晋惠帝司马衷不得其政,国家大权被皇后贾南风收入囊中,贾氏为人心狠手辣,荒淫无度,一度引起朝中众臣的强烈不满。司空张华想要通过收集历史上各代先贤圣女的事迹写成《女史箴》,意在于通过歌颂古代宫廷妇女的“忠、孝、节、义”来宣传儒家的“女德”,同时也想皇后有所觉醒。而《女史箴》则被当时的人们奉为“苦口陈箴、庄言警世”的名篇,流传甚广。
《女史箴》原文有12节,画卷也分为12段,前3段已经失传,尚存9段。这9段画卷,根据各段空隙所写的文字,判断其顺序依次为:冯媛当熊、班姬辞辇、世事盛衰、修容饰性、同衾以疑、微言荣辱、专宠渎欢、靖恭自思、女史司箴。《女史箴图》的每一段的主题人物,都根据不同的内容被赋予了各种动作,其稳定匀细的线条,呈现了沉静柔和的画面,尤其是对女性形象的刻画,强调了面容之美,神态宛妙。《冯媛当熊》一段,元帝正紧张地拔剑,侍卫有的疑惧不前,有的且战且退,宫女惊慌奔逃,冯媛则面无惧色、挺身而出,对比鲜明,跃然纸上;在《班姬辞辇》中,班婕好淡然独行辇后,与前面的人群形成不同的映照,汉成帝在遭到婉拒后,扔留恋地向后回望,抬辇的侍者,转侧俯仰,各具形态,画面富有生气;再如《修容饰性》一段,端坐对镜的梳妆仕女脸型圆胖,神态端淑,有汉画遗风,而立者面相清秀、身材修长,大有南北朝“秀骨清相”的意味,其目光专注、神情恭谨,与其身份相得益彰。
就其内容而言,故宫博物的藏本相对完整,从“樊姬感庄”一直画到结尾,共十一段,还依分格画面抄录了张华的全文。
第一段构图表现的是“樊姬撼不食鲜禽”的故事。在画面中左侧男子背对女子而立,长长的空白背后是该女子独自隐几而坐的画面,室内没有其他多余的陈设,足显房舍主人生活的朴素。樊姬是楚庄王的夫人,为了劝诫爱好狩猎与兵戎的丈夫,她自己三年不吃禽兽肉类,由此楚庄王改掉了狩猎的习惯。
第二段画面展现了“卫女矫桓,耳忘和音”的情节。在画中一妇人端坐于一组编钟旁,欣赏乐官敲打编钟的场景。这其中共绘有两名乐官、两套各含两排共24只编钟。《列女传》中记载,卫侯的女儿(齐桓公夫人)为了感化好淫乐的丈夫而不肯听郑卫之声,后来她的行动感动了齐桓公。在古代,可以通过礼仪中使用器物的数量,来判断主人身份的高低。周礼规定只有天子才一能用“八悄”的排场,诸侯用“六俏”,卿大夫用“四情”,士用“二俏”,作为桓公的夫人欣赏24只编钟的表演应当算是朴素而节制的表现了。用乐器的多寡表现欣赏者朴素而节制的生活是这段构图的卓越之处,通过器物呈现主人公听的是“和音”或“淫声”,提倡的是何种生活方式,也是这段构图不容忽视的细节。
第三段画像左上榜题“玄熊攀槛,冯媛趋进,夫岂无畏,知死不吝。”历史上记载汉元帝(前75一前33)携众嫔妃前往上林苑观看斗兽时,忽有一黑熊上攀御殿的栏杆,左右妃殡都逃走了,只有冯媛挺身挡在了元帝身前。在故宫本的描绘里,场面拉得较开,元帝与两位妃殡惊慌失措,躲闪在后,冯婕好一人在前,两位带着兵器的内廷侍卫在侧,她目视黑熊,毫无惧色。在现存的大英本里颜色较为鲜艳,破损却比较严重,但构图与故宫本基本相似。在一个紧张的场面中展现女性形象是这幅绘画构思的亮点。通过人物的不同面貌表现主旨,考验了画家对人物面容的描摹,在同一环境中与其他形象形成对比,也有助于塑造核心人物的精神气质。
第四段画面绘制了一女子遥望帝王乘车离去的场景,车上男子频频回头,该女子沉毅而安静,有遗世独立之感。画面右上榜题为“班妾有辞,割罐同辈,夫岂不怀,防微虑远”,这说的是班姬辞辇的故事。汉朝时期,皇帝在宫内巡游常坐一种豪华的车,这种车用绫罗为帷幕,坐垫也是锦褥。由两个人在前面拖着走的叫“辇”,而后宫妃嫔乘坐的车子则仅有一个人牵挽。汉成帝为了能够时刻与班婕好形影不离,特别命人制作了一辆较大的辇车,以便同车出游,但却遭到班婕好的拒绝,她说:“看古代留下的图画,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夏、商、周三代的末主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有宠幸的妃子在坐,最后落到国亡毁身的境地,臣妾如果和陛下同车出进,那就跟他们很相似了,能不令人凛然而惊吗?”汉成帝听完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同辇出游的想法只好暂时作罢。当时王太后听到班婕妤以理制情,不与皇帝同车出游的事后,非常欣赏,对左右亲近的人说:“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王太后把班婕好与春秋时代楚庄王的夫人樊姬相提并论,是给了她非常大的嘉勉与鼓励。这使班婕妤当时在后宫的地位更加突出,也成为被后人称道的一代贤妃。(www.daowen.com)
第五段画面的主体部分是高耸的山峰,上有飞鸟盘桓,山峰右上的天空中画有一只红色的圆圈,仿佛太阳,里面站着一个似人似兽的形体,左上的天空中也有一只圆圈,用了白色与淡黄色,仿佛月亮的清冷,里面也有似飞鸟的形体。除却自然景物之外,创作者还在构图时安排了一个人物,描绘他蹲于山峰远处,张弓搭箭,似乎要射杀盘桓的飞鸟。读榜题后方知这是围绕“道阁隆而不杀,物无盛而不衰。 日中则是,月满则微。崇犹尘积,替若骇机。
第六段的绘画共有三人现身,按从左至右的顺序:先是一女对镜独坐,似在整理仪容;接着是另一女对镜而坐,正由站着的侍女侍候梳头。这个构思是为了表现赋文中“人咸知饰其容,而莫知饰其性。性之不饰,或愈礼正。斧之藻之,克念作圣”的劝诫。绘画通过虚构女子形象来设计构图,以反映赋文虚才的内容。当没有历史人物及场景以资凭借时,画家试图通过想象女子闺中梳头的场景来表现饰容与饰性间的关联。
第七段画面中有两人坐于内室,从一人的头饰看是男子,另一人由于被半高的屏风挡住了辨不清性别。根据上方的布置看应当是两人坐于床上,由右上的榜题“出其言善,千里应之,苟违斯义,则同袅以疑”判别很可能是夫妻关系。绘画在表现同袅场景时运用了屏风,还使正对观众的这名男子坐在床沿,两脚着地,未脱鞋子,转身向内,凝视床内被半人高屏风遮蔽的人物,床内的人物只剩下头颈以上的部分。在现存古代人物绘画中,这可以算是古代绘画中较早表现夫妻生活场景的,含蓄且克制。
第八部分榜题“夫出言如微,而荣辱由兹。勿谓幽昧,灵监无象。勿谓玄漠,神听无响。无矜尔荣,天道恶盈。无恃尔贵,隆隆者坠。鉴决小星,戒彼枚遂。比心鑫斯,则菜尔类。”赋文用了《诗经 小星》与《诗经 蠢斯》篇的含义,意在表述正妻不嫉妒方能使姬妾接近主人,从而达到家庭人丁兴旺的局面。画面的表现撇开了用典中的比喻,直接描绘了人丁兴旺,姬妾成群,子孙满堂的场景。
第九个片段要传达的主旨是“罐不可以默,宠不可以专。专实生慢,爱极则迁。致盈必损,理有固然。美者自美,翩以取尤。冶容求好,君子所雕。结恩而绝,职此之由。”这处画面中一男一女,似乎是在说“冶容求好,君子所摊。结恩而绝,职此之由。”
第十段绘制了女士书写的模样,上题“故日:翼翼矜矜,福所以兴。靖恭自思,荣显所期。”
第十一段上书“女史司篇敢告庶姬”,画面是一女士对着几名女子奋笔疾书的场面,揣测要表现的使向妃殡们传达教育精神的场面。最具深意的是,这幅手卷画以一位女史的形象作为结束:她一手执笔,一手握纸,似乎是在记录刚刚发生的事情。这种表现方式是仿效中国古代史书的体例,通常在篇末缀以史官的‘自叙’作为结束。但是画中女史的形象还起着另一重作用,她把画卷戛然而止的单调行为转化为有意义的视觉欣赏活动,如果把画卷重新卷回开头,那么就将是从女史的形象开始,其后展开的场景似乎便是她笔下那些篇言的形象的展现。
综上所述,这幅绘画塑造了一系列女性形象来完成中心思想,而这一系列女性形象有的是真实的历史人物,也有的是根据情节需要而虚构的无名女子。这一方面通过再现历史场景展现该人物的德行,另一方面对琐细的生活场景里捕捉也能起到提示情节的作用。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