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可分为理性审美和非理性审美。理性审美是主题、故事、逻辑、观念和思想的审美。非理性审美是形式审美,是色彩、构成、点线面关系、肌理与细节的审美,只要看着舒服,好看,喜欢就是审美。
一般来说,抽象艺术审美只需要形式审美。但是,习惯了理性审美的人们总是不太甘心绘画只表现形式,总是希望能够挖掘出深刻的人生主题和意义来。其实,对理性来说非常深刻的思想与观念,在非理性面前会显得很幼稚。对宇宙大千世界来说,人类社会只是非常渺小的一个动物部落,生存在一个孤独的星球上。人类所有的历史和思想,对于宇宙来说,如同蚂蚁搬家对于人类,都是无足轻重的。俗话说:“蚂蚁一搬家,人类就思考,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抽象艺术是超越人类理性的宇宙性艺术,用的语言是和宇宙同类的形式语言,如果抽象艺术也有思维的话,那么,这种思维如同银河系一样,以浩淼繁盛的星星点点,呈现浩浩荡荡无穷无尽的星空,在这个星空中,几乎没有时间和空间之分,时空合二为一,短暂与永恒同在,生命与死亡同在,过程与结局同在,我们只有仰视星空的能力,而却无法改变它的轨迹,这就是抽象艺术。
理性思维,是人类的地球与社会思维。非理性思维,才是超越人类社会的宇宙的、形式的思维。抽象艺术,就如同从天上剪下一块,从宇宙的背面取下一块,我们只需要感受它的形式,而无需用人类的思想解读它。
阐释学认为艺术需要阐释。但是,需要和不需要都是人为的,怎么解释也是人为的。需要和不需要的选择,是独立自主和依赖别人的两种审美方式的选择。一个善于独立自主的人,是不需要听旁人大谈一幅抽象画的审美意义和价值的。因为那只是他个人的感受。独立自主的审美者完全可以不听他胡说八道。阐释,是低能的把戏。
习惯是顽固的,中世纪地球中心思想与观念的故事离我们很近。与宇宙的永恒智慧相比,人类永远是愚蠢的。因为,认识永远会不断突破固有的知识结构,创造新的知识后又被否定与淘汰,周而复始。过去永远是错的,未来永远是对的。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只有抽象永恒。(www.daowen.com)
用观念解释抽象艺术,曾经是世界美术史中很多批评家所为,至今依然盛行。似乎西方抽象主义是因为思想而诞生而不是因为形式而诞生。其实肯定是错的。形式是可以不随思想而产生的,形式创造是人类的天赋,人类诞生开始,就懂得形式创造。形式创造就是抽象艺术创造。思想是人类硬加在形式上的枷锁。没有思想的形式,才是真正的纯粹形式。当然,任何不一样的形式,都有自己不一样的意味。这个“意味”也是思想,只不过,“意味”不是人类的思想,而是宇宙的思想。
审美如同吃一道菜,只要口味好就可以了。口味相差不多,每一个人的口味天赋基本一致。但是价值就不同了。荤菜还是蔬菜,家常菜还是高档菜,同一道菜的产地,菜的新鲜度,菜的价格,厨师的烹饪手艺,烹饪工艺,菜的营养,色香味等等。审美和价值的区别,在于审美是局部,价值是整体。审美是盲人摸象,各说各的。价值是全身体检,必须考察全部指标。
好吃的菜不一定有价值。青菜萝卜永远是好吃的,但是价值却不高。价格高的菜不一定比家常菜好吃。但是,菜的价值不是以好吃不好吃来衡量的,是有一套价值衡量体系的。抽象艺术也是这样。有些画家的画,看了感觉很好,很震撼,很美,但是如果只是以简单的视觉反馈来衡量作品,就如同吃一道好吃的菜,以好吃来衡量作品的价值,往往是片面的。
很多评论家,以自己的口味来评价一幅作品的好坏,而不从画的风格创新、审美宽度、深度、技巧难度等具体的价值指标来系统分析,得出的结论往往是极其片面的。用审美代替价值,其结果就是如同用口味来决定菜的价格一样,是不靠谱的。
艺术审美有一个和品尝菜肴完全不同的地方,品尝菜肴是实实在在的,每个人可以亲口吃尝,好吃不好吃,吃了都知道。但是,看抽象艺术的人却是大多数人都不“懂”,即便看“懂”的人,审美评价和结论也不同。审美是虚拟的,和每个人的文化艺术修养有关,有修养的就容易看懂,无修养的就难懂。
2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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