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移居美国

张大千夫妇在美国加州可以居

张保罗和父亲张大千在环筚庵

20世纪60年代，张大千频繁往来于巴西、美国，原因第一是要治病，第二要讲学。同时也希望自己的绘画能够进入美国市场。1967年夏，他和徐雯波来到加利福尼亚的卡米尔城，与旅美画家侯北人夫妇相识，共度两个月时光。张大千对卡米尔小城的气候、景色留下很好印象。1968年11月，他赴美国看病期间，游览了美国胜景沃特金斯峡谷，顺道去了尼亚加拉大瀑布。12月底，张大千在纽约做白内障手术，此时，他的眼睛开始出现视物模糊的症状，右眼视网膜血管有57处小裂口，眼睛经常发黑。医生先给他的右眼做了手术，术后一时难以恢复。外界传张大千眼睛失明。

在赴美国旧金山养病期间，张大千得悉巴西政府要在八德园兴建水库。此计划几年前就有，当时探测水质不好，又揣测地下有石油储藏，故水库建设搁置下来。此时，巴西政府终于下定决心，破土动工。张大千也决心放弃八德园，迁居美国加州卡米尔小城。卡米尔小城边上是美国西海岸风景区“十七哩海岸”。张大千在城里买下一幢小房子，起名“可以居”。不久，他又买到一幢较大院子的新房，取名“环筚庵”。 张保罗对记者说：我先父过来之后买了个小房子，环境不错。后来因为地方太小了，就另外买了一个地方大点的花园，叫“环荜庵”。后来又盖了一个画室。这里有一块碑，石碑是什么？就是他的旧笔被埋的地方，叫做“笔冢”。张大千每次搬迁一处，将用过的旧笔埋入地下，称做“笔冢”。

在美国定居以后，张大千眼疾更为严重，左眼白内障视物模糊，右眼手术后大为衰减，作细笔画深感困难，这段时间，他刻了“独具只眼”“一切唯心造”、“得心应手”“制造故人不到处”等闲章。古稀之年的他，眼疾纠缠，身体明显开始衰弱，治病花费越来越大。张大千开始将自己的画作定出不同价格，分别出售，所卖价格一幅画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这些价格一般人是能够接受的。1970年代以后，台湾人生活水平渐渐好起来，买张大千画的人增多了，美国当地华侨也购买了他一定数量的作品。一时间，又掀起一股小小的张大千售画高潮，并有许多画作流向市场。因为眼病加重，作画困难，故而台湾一些人士提出疑问，猜测所售画中，一定不少有张大千弟子代笔。

只眼作画

1972年，张大千眼病加剧，他住进旧金山市医院治疗，动过激光手术的右眼已经无法恢复，只能对左眼白内障进行摘除。手术最终取得成功，左眼终于复明。但所配的眼镜很厚，像茶杯底一样，尽管如此，张大千依然高兴，毕竟不影响自己作画。经过长时间准备，张大千决定办一个回顾展，展出地点选在美国旧金山蒂昂博物馆，并举行盛大开幕酒会。开幕酒会时逢大雨滂沱，出席的中外来宾竟达2000人之多，所展作品是张大千40余年（1928年至1970年）所创作的精品54幅，展出时间一个月。世界各地喜爱中国画的人士专程赶来，其中有评论家、收藏家、画家、书画爱好者。美国的报纸、杂志、电视广播等新闻媒体也给予关注和报道。画展结束，张大千又赴台湾，应台北历史博物馆邀请举办巡回展。同年，张大千被美国洛杉矶授予荣誉市民称号。当地华侨为张大千举行庆贺会。

独具只眼

在美国，张大千举办了多次画展，有了一定的影响。1968年至1969年期间，他又连续在美国纽约的弗兰克卡诺美术馆、纽约文化中心、纽约圣约翰大学等地相继办展。(www.daowen.com)

1974年，张大千被授予美国加利福尼亚，亚洲太平洋大学颁赠的荣誉人文博士学位。接连不断的成绩并未让张大千兴奋愉快，古稀之年的他，历经沧桑，返璞归真，张大千心里明白，西方不是自己真正内心想要的沃土，西方的文化也并不能真正将自己融入，此前的各种艺术活动也多是在华侨之间进行的。真正读懂中国画，欣赏张大千画作的西方人并不多。黄天才先生说：“那时候，经常购买他的画的人，还是香港、台湾的也有国外的华侨。”故此，面对在美国获得的荣誉，张大千内心依然孤独，并不以此为骄傲，这正像一只飘零的大鸟，没有踏实温暖的归巢。

张大千和外孙小咪

时间流逝，岁月渐老，张大千对家乡的思念愈发强烈，曾慨叹：“看山还是故乡青。”那些年，有人辗转从成都带给他一包泥土，张大千手捧乡土，百感交集，老泪纵横……闻者为之潸然。张大千晚年居住八德园时，大陆于1963年先后派张心庆、张心瑞偕外孙小咪、莲莲到香港看望他。张心瑞还和女儿随张大千到巴西八德园住了一段时间，张大千希望女儿留下来，考虑到诸多因素，张心瑞还是告别了父亲，回到大陆。女儿央求父亲回到大陆的愿望，张大千没有同意。 张心庆回忆说 ：“我到香港探亲的时候，我们就住在九龙（迪芬道乐斯酒店），因为我爸爸不愿意耽误朋友，不愿意打乱人家生活。他说，你来探亲，要住四五十天，我再给人家画好多画也比不了，也不行啊。就是他接待我，他老婆高兴吗？他孩子高兴吗？做事情要替人家想一想。后来我们就住那酒店去了，订了个茶房，我们以前就叫茶房。”对于朋友，张大千处事周到，但对于新中国的不断邀请，他一直没有答应。

张大千、蔡孟坚

张心庆和父亲在香港

1972年，张大千托香港朋友给国内的几位子女汇款，所寄钱款石沉大海，不见踪迹。此时的大陆“文革”已经升级，且愈演愈烈，儿女们也是杳无音信。此时，身在大陆的张心庆已被划为右派，张心瑞与被定为“反动学术权威”的丈夫肖建初一直在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儿子张心智为躲避大批判，东躲西藏。张大千的第三位夫人杨宛君被“抄家”，他保存的14幅张大千的绘画及珍贵照片被抄走。张大千与徐雯波生的儿子张心健因在“文革”中被定为“黑五类的狗崽子”，长期隔离反省，加之爱情不顺、双重打击最后不堪凌辱，于1971年卧轨自杀，时年22岁。张大千至死都不知道这件事。在写遗嘱分配时，他还给小儿子张心健留下一份。

张大千不明就里，内心的疑问就越多，此前几年，台湾已开始主动接触张大千，张大千的好友蔡孟坚从中说和，改变了台湾对于张大千的态度。蔡孟坚，20世纪20年代曾担任武汉公安局长，曾因抓捕共产党上海领导人顾顺章而立大功，这位老牌特务当时直言不讳地告诉顾顺章：“落到我的手里，对抗就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余地。”来到台湾后，蔡孟坚担任蒋介石在东京的私人顾问。据说蒋介石对蔡孟坚交代：“在东京，不要和亲北京的张大千来往。”但是两位朋友在东京还是见了面。张大千将自己的苦衷向蔡孟坚和盘托出，蔡回到台湾拜望蒋介石时，借着和宋美龄闲聊画画之机，假作不经意说到张大千。宋美龄喜欢画画，曾想随溥心畬学画遭到拒绝，也有说是宋美龄是向张大千学画遭到拒绝，台湾专家证实此为讹传，和溥心畬学画是事实。宋美龄很感兴趣地询问张大千的近况，此时距1949年张大千给毛泽东画荷过去20年。张大千最终得到蒋介石原谅。再回台湾办展境况大好，展览频多，热潮涌动。后来，宋美龄和张大千在美国进行了会晤。

1968年，台湾“中国文化学院”授予张大千荣誉文学博士学位。5月，“国立历史博物馆”又举办“长江万里图特展”，并之后几乎每年都举办张大千的画展。1969年，台北故宫博物院隆重举办“张大千捐赠故宫临摹敦煌壁画特展”，并出版图录。1973年，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举办“张大千创作国画四十年回顾展”，并在该馆设立“大千世界”专室。1979年，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举办“张大千早期作品展览”“张大千画展”。9月，“中西名家画展”又选了张大千80余幅精品。后又选送60幅作品赴韩国办展。那一段时间，张大千每到台湾都会受到隆重欢迎，并陆续出版《张大千作品选集》。台湾教育部向张大千颁发“艺坛宗师”匾额以示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