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寓居印度
央视剧组在荣宝斋拍摄
友人送张大千赴印度
1950年春,张大千赴印度办展,同去的还有夫人徐雯波。这是张大千首次出国办展。在新德里,“大千画展”隆重开幕,展览持续了一个月。结束后,张大千偕徐雯波奔赴文达雅山,游览了印度著名佛教石窟阿旃陀石窟。阿旃陀石窟相传开凿于公元前2世纪,前后历时有一千年,现有29窟,分为建筑、雕刻和壁画。其中以壁画最为世界瞩目,是印度古代壁画的重要标志,晚期壁画更是达到印度古代绘画艺术的极致。早在1941年,在临摹敦煌壁画时,对敦煌壁画传承于印度还是来自于中国本土,张大千就与范振绪老先生有过探讨。此次亲临佛教圣地,感受佛教壁画,张大千内心感慨,终于可以找到悬置已久的答案。在阿旃陀石窟,张大千待了三个月,对石窟壁画进行了认真的考察研究,并临摹了石窟部分重要壁画。他说:“自己原先的见解是正确的,敦煌艺术是我们自己的。我所持的最大理由是,六朝时代在敦煌留下的绘画法,是从四面八方下笔的,而印度的画法甚至包括西洋的画法,他们的透视仅是单方面的。何况敦煌显示的人物、风格和习惯,都是我国传统的表现。再说印度与敦煌壁画的工具,也有不同。举例来说,敦煌壁画之佛经故事,所绘佛降生传中的印度帝王与后妃等,亦着中国衣冠,画中的宝塔,也是重楼式的中国塔。这是吾赴印度印证的一大收获。”
《印度女》
张大千曾经考虑在印度长期居住,由于新德里气候炎热,他将居住地选择在印度和尼泊尔交界的大吉岭。大吉岭属喜马拉雅南麓山脉,山峰雄伟,林木葱茏,景色兼青城、峨眉两山胜景,可谓别有洞天。在气候凉爽、环境幽静的大吉岭,张大千安下心来,埋头作画,创作了不少精品。其中,《大吉岭风光》三幅,《拄杖听泉图》《飞瀑图》《印度歌女》《红叶小鸟》《红叶图》,并临摹《仿临石涛山水》《仿赵大年山水》《仿燕文省楚江秋小图》,尤其是对董源的《江堤晚景图》,他竟仔细临摹了两遍。同时他还作了许多诗歌。张大千早年诗歌多承谢玉岑支持,画作题跋也多有谢玉岑参与修正。真正进入本人创作的诗歌高峰应该分为两个时段,大吉岭一次,巴西八德园一次。由于大吉岭地处偏远,无人打扰,张大千诗意盎然,从他在大吉岭创作的诗稿中可以看出,好多处都有悉心改动,可见其认真投入的态度。不过这样的心绪持续不久,张大千心绪开始烦乱,原因是见不到一个能够说话的人,仿佛栖息在一个真空里。他没有接到任何信件,无论是大陆,还是台湾的信件,对于喜欢交朋友的张大千来说,苦涩难耐。有人说张大千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比如他在敦煌临摹壁画,能够面壁石窟,坚韧不懈。但是,此时非彼时,心绪体验并不相等,一个是在热情驱使之下,创作中的兴奋,强烈的期待性,一个是异国他乡,没有希望,遥远的孤寂,不能同日而语。“万重山隔衡阳远,望断遥天雁字难,总说平安是家信,信来从未说平安”。张大千开始思念家人,也曾想回转大陆。据张心瑞说:“他在大吉岭时,还跟我们来信说会回来的。后来到了香港,就再没有回来了。”
11月,徐雯波临产,当地医疗条件不便,张大千送夫人去香港分娩。1951年3月,张大千、徐雯波带着出生三个月的孩子回到大吉岭。1951年7月,大吉岭发生地震。张大千寓所竟飞来一块巨石,压在门前。张大千觉得印度不是久留之地,便匆匆撤离回到香港。是年,张大千在香港举办“张大千画展”,展出作品有不少印度新作。
1952年2月,张大千远赴阿根廷办展,展览结束,在阿根廷观景会友。回到香港,张大千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出售三件国宝,并将出售目标定在台湾。三件国宝是五代董源的《潇湘图》卷,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和宋刘道士的《万壑松风图》。张大千专程赶赴台湾,放出风来,看看抛出的绣球有谁来接。台湾藏家听到消息都很吃惊,深知三件藏品是“大风堂”震山之宝,张大千为何出手,猜测疑问接二连三。但是,无论官方还是藏家,最终没有谁接这个“绣球”,张大千只好返回香港。(www.daowen.com)
郑振铎和夫人高君箴
回到香港不久,张大千获知消息,大陆方面有意收藏三件藏品。张大千在台湾抛“绣球”的消息大陆很快知道,国家文物局局长郑振铎心急如焚,向周恩来等领导汇报此事,领导指示一定想方设法将三件国宝收回国有。郑振铎赶紧联系香港银行高层人士徐伯郊。徐伯郊是徐森玉的儿子,1924年,张大千在故宫博物院担任古物陈列所国画老师时,熟识徐伯郊。而徐森玉和郑振铎亦曾为同事,两家关系非常好,徐伯郊是郑振铎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抗战期间,徐森玉保护故宫文物南迁,一路跋山涉水,历经险阻,以致身体致残。途中因土匪扣压文物,徐森玉将儿子徐伯郊当做人质交换出文物。时过境迁,此时的徐伯郊在香港工作,并为新中国的文物收回做了不少工作。 新中国成立后,新一代领导人对国家建设极为重视,对文物工作也是关怀有加。1950年,香港文物市场出现反常,显得极为“热闹”,所拍卖文物多是从大陆流散过来。在周恩来的关注下,郑振铎出面组织相关人士成立了“香港秘密收购小组”,通过在港的徐伯郊联系收回一批重要文物,其中有被光绪皇帝的宠妃瑾妃带出宫的三希堂中的两帖“伯远帖”和“中秋帖”等。
带着郑振铎的重托,徐伯郊去见到张大千。见面自然高兴愉快。作为晚辈,徐伯郊开门见山,讲明来意。张大千最终同意将国宝出售大陆。三件国宝级藏画以四万元低价收回大陆,所花费用远低于香港古字画市场行情,仅合当年购画原价的四分之一。收画圆满解决,郑振铎非常高兴,他曾对张大千在敦煌剥落壁画多有怨怒,现在他说:“张大千不错嘛,这几张画本来他可以卖给外国人,价钱还可以更高,但他愿意卖给我们,给自己的祖国。像这一张画很早就能卖好几万。现在就是无价之宝了!”(1985年《文史资料选辑》)
张大千没有把文物卖给外国人,也表达了他的爱国情怀。内江张大千纪念馆馆长胡红雨见到记者感慨地说:“张善孖是内江走出去的一位非常爱国的、非常受人尊重的大画家。在张善孖的熏陶下,大千先生19岁离开内江后,他的那种民族气节,家乡情结都是很重的。”名画出手之后,徐伯郊和张大千往来频多,关系一直很好,徐伯郊40岁生辰,张大千还精心画了一幅《散花天女图》以示祝贺。
张大千为何要将三件珍爱藏画出手,原来是他已有定居国外之意。移居他国,需要一大笔费用,故出售三件珍藏。此时的张大千,意识到台湾不欢迎自己,大陆他又不想回去,用他自己的话来讲,要找个清静之地专心画画。他说:“在异国他乡没有人打扰,可以免去很多应酬,对绘画可以进行更深入地思考,多画一些能够传世的作品。另外,中国历代名迹、书画墨宝流失于国外很多,在国外可以方便学习。中国绘画一直没有在世界造成大影响,我移居海外,可以方便交流,并让西方了解中国绘画的深奥。”当然,张大千做此决定,也是内心孤傲,不甘就此境遇,他要在国外做一番大成就,在国际上成名。当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清高也时伏于心,遇到政治挤压时,向往林泉之心便油然而起。举家迁居他乡,花费自然不少,踌躇再三,张大千决定将所藏名画出手。当然,张大千内心掂的起三件国宝的分量,为了不使名迹落入外邦,张大千把目标定位在台湾,台湾没有回应。出售给大陆他也踏实,至少不会招致千古骂名。三件作品张大千曾用心钤上“别时容易相见难”“大风堂珍玩”“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离别”。
《散花天女》
张大千个性好强,身上具有一种超强的大气,既能弃房买画,又能交还国家,所谓该出手就出手,亦能看出张大千处理人生大事上的成熟和老练。据张大千的孩子们说:“爸爸总是囊袋空空,身上经常没有钱。向他要钱,他就画一两幅小画交给我们,让我们去卖掉。”巴东先生说:“我想张大千是这样,他跟一般画家或一般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我们一般会受到很多的限制,而他是一个胸襟气度很大的人。他的生活方式,几乎没有限制,所以称他为张大千,大千是大千世界”的一个意思。我们很多人会崇拜他,认为他的生活很有品位、很豪奢。其实他的花费很大,但他并不是一个奢侈的人,怎么讲呢?他也过很清贫的生活,可是他必须在清贫生活里面,要过得很有品质,所以他是可以到山里面隐居的人,诸位知道隐居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他可以到山里面一待好几年,比如说到印度,比如说到青城山,他可以隐居一年两年三年。对一个五光十色的人来讲的话,是要能够静下来。他的生活方式是这样,就是我们一般人,比如说像我们吃饭的时候,他也许不需要花费很大,可是他不能够忍受在吃饭的时候,用一些塑胶碗盘、便当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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