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传世名画

台静农

徐森玉

1945 年8 月14 日，抗日战争取得最后胜利。张大千在收音机里得知这一消息，欣喜若狂，他在家里大摆宴席，与家人、弟子举杯共庆。喜悦不禁的他挥毫泼墨，画下了《喜浪摇荷图》。画中荷叶如卷怒涛，莲梗屹立，芙蓉怒放。张大千题诗道：“夫喜收京杜老狂，笑嗤胡虏漫披猖。眼前不忍池头水，看洗红妆解珮裳。乙酉八月十日，倭寇归降，举国狂欢，祉布道兄见访昭觉寺，为写此留念。不忍池在东京，为赏荷最胜处也。爰记。”

11 月，张大千乘飞机抵达北平，与四哥张文修相聚。战火分离7 年，兄弟把臂相望，唏嘘再三。张大千决定在北平买一处房屋。他看中了索价500 两黄金的一处清代王府，交付定金，却未买下。原因是北平不断有古代名画字迹现身。抗战结束后，溥仪从宫中带到东北的藏画散落民间，此时回流北平，这些深宫藏画皆是精品。一天，张大千从一位古玩商人处得知北平玉池山房购得一件珍品《韩熙载夜宴图》，便在朋友陪同下去见玉池山房掌柜马霁川，马霁川和张大千认识，见张大千到来，拱手相迎道：“张八爷来啦，有失远迎。”在张大千急切询问下，马霁川打开锦缎层层包裹的画作，看见这件珍稀作品，张大千心绪激扬，用他的话讲“观后为之狂喜”。立刻与马老板商议价格，最后议定500两黄金，刚好是卖宅子的价格，张大千先将画带回家里，通晚细细观赏研究，爱不释手。《韩熙载夜宴图》是中国画史上的名作，以连环长卷的方式描摹了南唐巨宦韩熙载家开宴行乐的场景。韩熙载为避免南唐后主李煜的猜疑，以声色为韬晦之略，每每夜宴宏开，与宾客纵情嬉游。此图画的就是一次韩府夜宴的全过程。这幅长卷线条准确流畅，工细灵动，充满表现力。顾闳中是五代江南人，后主李煜派他深夜潜入韩宅，打探韩熙载背后的情况。顾闳中心里明白，韩熙载这种沉湎声色、消磨时光的做法是力求自保，表示对权力没有兴趣，以达到免受皇帝迫害之目的。凭着敏捷的洞察力和惊人的记忆力，顾闳中把韩熙载家中夜宴过程默记于心，返回后挥毫作画，一幅传世精品因此流传下来。

《韩熙载夜宴图》

《韩熙载夜宴图》总共有40多个神态各异的人物，个个性格突出，神情描绘自然。据说《韩熙载夜宴图》当时有两幅，另一位画家周文矩所绘的画作后来散佚。《韩熙载夜宴图》最早藏于宋宣和内府，后散落民间，清时又收进宫里。后被溥仪偷偕出宫带至东北伪满政府，藏于“小白楼”内，后散佚。张大千最终以500两黄金将这件名画收购。为《韩熙载夜宴图》一画刻印一方：“东西南北只有相随无别离。”钱用来买画了，买房只能搁置，张大千一如往常，借居颐和园。(www.daowen.com)

抗战胜利后与友人在北平

张大千鉴赏古画眼睛犀利，极为自信，这与他早年打下的基础密不可分。1924年，张大千在故宫博物院古物陈列所担任国画老师时，就与时在故宫担任古物馆馆长、著名文物专家徐森玉相交甚好，二人也时常在一起研究探讨古代字画。徐森玉是我国著名的文物专家、文献学家，曾历任奉天测图局局长、清廷学部图书局编译员。民国建立后，接替李大钊任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1924年11月，参与清室善后委员会工作，担任故宫博物院古物馆馆长等。1937年“七七事变”前后，徐森玉参加主持故宫文物南运，为保护故宫文物立下功劳。而张大千的老师曾熙、李瑞清也喜收藏，具有丰富的收藏经验，张大千亦学得不少。随着日后不断打拼，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民间藏家高人。日积月累，张大千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鉴赏古画眼力非凡。1951年，张大千回到台湾。好友台静农陪他去参观台北故宫博物院。博物院院长庄慕陵专门接待，台静农回忆说：“每一名画到手，随看随卷，亦随时向我们说出此画的精微与源流，看画速度不免为之惊叹。可是有一幅署名仇十洲的着色山水画，他却说是赝品。他不但看得仔细，并且将其画结构、即某一山头、某一丛林、某一流水的位置与颜色，都分别注在另一纸片上。这一幅画，他在南京是仅过一目，却不同于其他名迹早已记在心中，这次来一温旧梦而已。由这一事，我看出他平时如何用功，追索前人，虽赝品也不放过其艺术价值。”台静农，安徽人，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书艺精湛，张目寒的同乡好友。1936年，在张目寒家和张大千相识，成为挚友。

《荷花》

《江堤晚景》

受曾熙、李瑞清两位恩师影响，张大千开始收藏历代名家作品，十多年间，收藏作品颇富。仅1938年从北平逃离后，运回的藏画就有200多件，这些藏画后来编印成《大风堂画目》。其中石涛作品有40件，八大山人作品31件，还有毕宏、文同、易元吉、法常、赵文敏、黄大痴，以及金冬心、华新罗、吴小仙、沈石田、董文敏、陈洪绶等，共计190件作品。抗战胜利后，张大千连续收得名作。1946年，在上海期间，张大千又收五代董源的《潇湘图》《江堤晚景图》等。与此同时，又相继收得《溪山无尽图》、元代钱选《明妃上马图》、明代沈周《铜宫秋色图》等；还有一批书法墨迹，北宋张即之的《杜诗二选》、赵孟坚《自书梅竹三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