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寄居网师园

叶恭绰

大千兄弟与朋友在网师园

1933年初，张大千和二哥张善孖移居网师园。网师园在苏州，是我国现存古代著名园林之一，原为南宋史正志万卷堂故址，当时又称鱼隐园，荒废后，乾隆年间，由宋宗元重建，借“鱼隐”原意，自比鱼人，改名为网师园。网师园数易其主，民国后被奉系军阀张作霖买下送给川人张锡銮养老，张锡銮之子张师黄与叶恭绰交好，故将该园之余屋让给叶恭绰居住。叶恭绰是叶公超的叔父。1929年，在南京举办的全国画展上，张大千被聘为美展干事，与叶恭绰相识。叶恭绰对张师黄说，不妨也请张家兄弟来网师园居住。于是，张氏二兄弟住进网师园。叶恭绰住后院，张大千和张善孖住在前院。随着交往渐深，张大千和叶恭绰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饭前饭后，散步于网师园中。叶恭绰十分喜欢张大千的绘画，尤其对张大千的人物画充满期待。叶恭绰为人平和，且有侠义之气，虽自视绘画、书法为余事，却能情融于书，诗融于画，多才多艺，是我国一代著名的教育家。叶恭绰曾先后任过北洋政府的交通总长，孙中山大本营财政部长，但他为人清正，不喜政务活动，40岁以后，弃政从文，专心从事文化教育工作。叶恭绰闲来也画几笔，尤其画竹拿手。在网师园，叶恭绰鼓励张大千在人物画上下功夫，祝他超过古人，独立当世。对于叶恭绰的鼓励，张大千感怀不忘。晚年，他在为《叶遐庵书先生画集序》中说得清楚：“先生因谓予曰：‘人物画一脉自吴道玄、李公麟之后已成绝响，仇石父失之软媚，陈老莲失之诡谲，有清三百年，更无一人矣。’力劝予弃山水花竹，专精人物，振此颓风；阙后西去流沙，寝馈于莫高，榆林两石室近三年，临摹魏、隋、唐、宋壁画几三百帧，皆先生启之也。”

张善孖在网师园

张心瑞张心庆姐妹(www.daowen.com)

叶恭绰还建议张大千去敦煌，临摹莫高窟壁画。那段时间，叶恭绰犹如耐心的老大哥，时常提醒张大千的绘画再进一步。他还说过：“我劝你应该把黄河走完，看看中原的伟大，那些地方一定会有许多建筑，不管你是坐车，骑马还是走路，都一定要沿着黄河走一趟，有困难我们这些朋友会帮你。你不要认为在绘画上古人是英雄，我们就不是。只要你肯用功，你就是英雄，并不是只有天生的异人才能当英雄，你也可以做。并且，我相信你的才华不可限量，将来必有超越古人的那一天。”张大千很受鼓舞，同时在内心积下豪情壮志，艺术的视角变得更加开阔。一生中，张大千身边不乏热心关怀他的朋友，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名人雅士都和他相处融洽，交往开心。

与好友赴雁荡山游历

在网师园，张善孖养了一只小老虎，张大千称之为“虎儿”。张大千曾写过一篇记述“虎儿”的散文，文笔生动，诙谐有趣，读之身若其境。“虎儿”是张善孖的一位军中朋友郝梦龄军长送给他的，郝驻兵贵州时，山下捉得两只幼虎，因带兵打仗不方便，加之一只中途死掉，剩下一只转送张善孖。张善孖喜欢画虎，且早年养过虎，有人送虎自然高兴，便去贵州将老虎接回苏州。 张心廉说：“张善孖亲自到汉口把这只幼虎接回去的。当时还是这个军阀派了一个排的军士，派船把它直接送到上海。上海张善孖有关系，在火车后面专门挂一节车厢跟前面隔断，他带这只老虎从上海到松江，再从松江转车到苏州，就这样子把这只小虎仔从小老虎养大的。”张正庸说：“张善孖画老虎，他是在家里养着虎呀！养着小老虎，养着大藏獒，养狗，养猴子。”

“虎儿”住在网师园，和邻里人家相处和谐，院内从不挂链上锁，“虎儿”也是自觉自律，从不越雷池一步，每次随主人送客人到大门口，便驻足不出。“虎儿”渐渐长大成为一只成年大虎，气势威猛。张大千儿子张枭回忆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时候他抱着我骑老虎。他（张善孖）很严，对我父亲也很严，可是对我父亲画画可是很能关照……”为了让“虎儿”获得善缘，一天，张善孖带“虎儿”去苏州城内报恩寺，拜见年届古稀的印光法师，以期“虎儿”受戒得佛。据说印光法师在“烟香”缭绕中讲经说法两个多小时，“虎儿”竟未曾一动，也未出一声，甚是神奇。后来张善孖和张大千云游别处，将“虎儿”托付弟子照料，适逢日军飞机轰炸，弟子放下几十斤牛肉，去郊外躲避，几天后返城，“虎儿”已饿死。张善孖爱虎画虎，绰号“虎痴”，在国内名闻遐迩。张大千一次酒后兴起，耐不住也画一幅“虎画”，不想流传社会，一时“大千虎”蜚声上海，张大千很是懊悔，觉着抢了二哥的“路子”，发誓今后再不画虎。直至二哥去世多年后，才画过极少几幅虎，也是受人之请。张大千、张善孖在苏州网师园一共居住五年，直至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才离开。1933年，张大千与二哥张善孖赴长沙旅游，同年北上北平。其间与黄君璧、谢稚柳、方介堪、于非闇同游峨眉、剑阁等地，赴罗浮山写生作画。次年，张大千的一幅作品《金荷》参加徐悲鸿组织的“中国近代绘画展”赴欧洲展出，《金荷》被法国政府收藏。这是张大千的画作第一次在欧洲展出。1934年，受南洋“万金油大王”胡文虎、胡文豹兄弟邀请，张善孖赴南洋举办画展。张大千翩然北上，到北平举办画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