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赋闲在家
张心庆
游人参观故地
人不轻狂枉少年。张大千的轻狂之举被二哥张善孖及时阻断。回到内江,家人很快为其完婚,张大千与新妻曾正蓉拜过天地,在家中待了三个月,就告别家人,撇下新妻去了上海。多年后,女儿张心庆说到父亲和母亲的婚姻,仍然心情难抑。她说:“我到美国去通过一次电话,我觉得我最伤心也最忘不了这次电话。第一次跟我通电话时,他就叫我十一(张大千兄弟四人所生孩子很多,仅张大千先后娶了四房太太,生有十多个孩子。张心庆在张家同辈兄妹中排名第十一,全家人习惯叫她十一),他说:‘你说话说大声一点,我听见你说话,就好像是在40年前听见你娘的声音。你娘是奶奶讨的媳妇,我俩没有感情,为了弥补心灵上的痛苦,我特别爱你,悄悄地爱你,你恨爸爸吗?’我说我见你见不着我怎么恨你呢?我不恨你。他就在那边哭,我就在这边哭,他说很对不起,我之前没有和你妈妈很好地相处,没有和你母亲和你娘相处,死后呐,棺木都没有买一副,我深感良心的谴责。我很感动,觉得他还是对我妈妈有点感情,但是他不爱她。包办的婚姻有什么办法,他还是觉得心里边很难受啊!”张心庆和父亲的这次通话是在1982年,正是改革开放之初,张心庆萌发了再见父亲一面的愿望。他找到父亲好友何香凝女士的儿子廖承志,由廖承志张罗她去美国会亲,不巧,到达美国后,张大千正在台湾办展,加之身体原因无法抽身赴美,台湾不办理张心庆入台手续,故而未能见到日思夜想的父亲。张大千将留以自怡的《春畦图》转送给女儿,并在画上添写:“此父留以自怡者,今以付汝,当守之勿失,知父爱汝之深也。”舐犊之情,涌溢于心。曾正蓉晚年一直随女儿张心庆一起生活,生活艰辛,60年代患病去世。
曾熙并未责怨张大千不告而别的“出家”举动,一如往常教习张大千书法。考虑到张大千喜爱画画,曾熙将张大千引荐好友李瑞清门下。是年,李瑞清去世。张大千再回内江老家。
家中清静,几位大哥在外忙碌,二姐琼枝也已出嫁,据说琼枝出嫁时悲痛万分,不愿与家人分开。婚后不久,大概一年多吧,男方家来人告知,琼枝得病服错药物身亡。张大千和二姐琼枝感情最深,多年后,说起二姐时,仍然伤感。此次回家,张大千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二次婚姻。曾正蓉两年未孕,家人着急,再度为他续弦。二夫人黄凝素,16岁,家住内江兰木湾。黄凝素喜欢书画,个性活泼,知书达理;曾正蓉朴实厚道,任劳任怨,两位夫人相处和睦,家中平静。张大千每日读书画画,自性自为。
《麻姑像》
闲来无事,张大千也去城西不远处的降龙山下资圣寺,与寺里的主事果真长老喝茶叙事,谈佛论道。张大千喜欢寺庙禅院,这也是独出一举,张家人笃信天主教,唯张大千喜佛谈道。1937年,逃离北平的张大千回到成都,他将一家人的居处选择在了青城山上清宫,并受道士之请,画了《麻姑像》《花蕊夫人像》等画像。闲时,张大千也与上清宫道士谈禅说道。大风堂弟子孙云生讲:大千先生的禅心佛慧并不愿与周围的朋友弟子说起,要寻找大千先生的心禅,可以在他目前遗留下来的700首诗,21首词当中入手。如1931年,他上黄山时所作的《莲花峰》:“特立三千仞,亭亭瞰大荒。污泥原不染,云水自生香。”而“污泥原不染”有六祖慧能“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意。《罗浮观瀑》:“一入罗浮世梦醒,琴心三叠道初成。匡庐近说多尘垢,瀑布何如此地声。”表达了人生犹如罗浮一梦。还有1960年张大千在巴黎所作的《题画》诗:“黑者是山白者水,可怜黑白太分明。人间万事烟云过,莫使胸留未了情。”此诗题在一幅抽象的水墨画上,画作持有者是张大千的好友郭有守。郭有守是“台湾”驻法国大使馆的文化官员,其妻杨云慧是杨度女儿,1949年后生活在大陆。郭有守坐守巴黎,夫妻两地分居。关于张大千喜佛参禅,大风堂弟子孙家勤对“百年巨匠”编导说:“大千老师认识的佛教是佛礼,并不是宗教。所以我和大千老师对于禅宗的想法,完全把它由佛的思想变成了一个哲学方面的东西了。张老师的想法蕴含着非常多的佛礼。因为张老师非常用功,他在敦煌三年,把所有的经典都念了,那个记忆力就超强,他能不受影响吗?但是他并没有被宗教限制住。”孙家勤是民国初年大军阀孙传芳的小儿子,曾在巴西圣保罗大学攻读艺术学博士,上世纪60年代拜张大千为师。(www.daowen.com)
《罗浮山白水图》
在果真长老邀请下,张大千为降龙山下一块石碑撰写碑文。此碑原为明嘉靖十四年中进士后,任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的赵贞吉书写,多年风蚀雨侵,碑上字迹开始剥落,模糊不清。原文:“一睹何处牧歌来,万户千门此处开。识得此处真实意,不知哪地有安排。”另一副是对联,准备刻在新建的石坊大门上,联曰:以奇石做兄弟,好鸟做朋友;以白云做藩篱,璧山为屏障。联上每字斗大。此时的张大千书法已是今非昔比,功力大有长进,他以魏碑书风写就,字体苍劲、凝重,古朴有拙。果真长老甚为高兴,连连夸赞。
张大千、孙云生
孙家勤
与此同时,江苏松江华亭县任职的张善孖因夫人去世两年,也再度续弦。新夫人是华亭县19岁姑娘杨浣青,其父杨容曦曾任松江府太学,写得一手好文章,经人撮合,二人成亲。内江这边,四哥张文修也离开重庆求精中学,帮三哥经营轮船生意。不想一次运营中,在嘉陵江撞上一艘运兵船,两船双双沉江,心灰意冷的张文修开始研究起他喜欢的中医。时值四川军阀混战,兵匪泛滥,张大千父亲经营的“义为利”店遭兵匪抢劫,从此一蹶不振。全家商议后,决定迁住江苏松江府,投奔张善孖。随后又迁住安徽郎溪县。张心廉说:“因为我们父亲在安徽郎溪办了一个农林场,我们那几个伯父、叔父都居无定所,像他们两个画画的都是到处走,我那个三伯父在几个地方经商,我父亲固定一点,因为他行医嘛。所以我父亲就在安徽郎溪县办了一个农林场,把我祖父、祖母接到那个地方供养。当时我父亲虽然在上海行医,但随时回去,我母亲侍奉我们的祖父祖母。后来祖父祖母都在安徽病故的。现在祖父母的坟墓还在安徽郎溪。”
九弟张君绶随张大千到上海,在曾熙老师门下学写字画,这期间发生的一件事令张大千终身遗憾。张君绶因不满家里撮合的一桩婚姻,给曾熙、张大千留下一张纸条后只身出走,投海自尽。张大千为此终生遗憾,常常悔恨没有照顾好九弟。此事张大千一直瞒着父母,直到他们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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