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中国大片正走向理性时代
爱与死,战争与和平,是文艺作品永恒的主题,而战争片则是观众最喜爱的影片类型。从《斯大林格勒大血战》到《巴顿将军》,从《日本海大海战》到《辛德勒名单》,都在使我们领略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观时,产生一种强烈期待——中国何时能生产出这样的战争大片?终于,2007年冯小刚的《集结号》和一年后陆川的《南京!南京!》,使人看到了中国战争大片走向成熟的一抹曙光。
历史离我们并不遥远。当历史上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惨场面已淡出人们的记忆时,《南京!南京!》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看惯了银屏上的风花雪月、幽默搞笑,偶尔看看《南京!南京!》这样沉重壮烈的战争史诗,可以使人居安思危,保持清醒的头脑,增强历史使命感。
中国大片正走向理性时代
老杜:你是中国新生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在我的印象里,你的电影《寻枪》、《可可西里》具有强烈的艺术探索精神,在国内外获奖无数,却缺乏市场和票房。《南京!南京!》的横空出世改变了这一状况。有评论说,中国电影的陆川时代已经到来,对此你怎么看?
陆川:我觉得新生代导演进入市场是一个必然,而且市场也在培育自己的导演。以前的电影市场是电影节培育出来的,而新生代导演都是中国的电影市场自己培育出来的,包括我,宁浩,都是这样。我们进入市场,为中国的老百姓拍片,这是一个必然,也是一种责任。我正在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为《南京!南京!》做宣传,媒体评论没来得及去看,我觉得过度夸张了(指“陆川时代已经到来”),没到时候,我们的工作刚刚开始吧!
老杜:你认为什么是中国的大片,是否只有大片才能带来震撼人心的艺术感受?
陆川:能给人带来震撼的不一定是大片,我的《可可西里》不是大片,同样可以给人带来心灵的震撼。我认为中国的大片这几年逐渐走向成熟,开始是追求场面和制作的奢华,现在开始追求内心的表达了,场面和表达开始结合在一起了。冯小刚的《集结号》走出了一条特别好的路子,相信未来会有更多形式和表达结合非常好的大片出来。
老杜:从《集结号》到《南京!南京!》,是否标志着中国大片时代的到来?
陆川:中国的大片正在走向理性,走向一个言之有物的时代。
电影《寻枪》海报
选材,是一种世界观的表现
2010年初,陆川参观位于惠灵顿的威塔公司。
老杜:中国是文艺创作题材的富矿,因为我们有悠久的历史和文化,有无数彪炳千秋、值得大书特书的历史人物和历史故事,还有蜚声中外的古典名著。但以往的中国大片却远离历史和现实,热衷于编造一些古怪离奇、令人匪夷所思的情节和人物,所以尽管阵容豪华、耗资巨大,口碑却普遍不好。你认为这是否与题材的选择有关?
陆川:我认为题材选择是一种世界观的表现。真正的大片应与观众拉近距离,让他们看得懂,感兴趣并产生思想和情感上的共鸣。
老杜:我认为,《南京!南京!》是迄今最具大片气质的抗战题材影片。关于南京大屠杀,多年前就有导演将其搬上大银幕,如吴子牛的《屠城血证》。你为何还要再拍,意义何在?
陆川:吴子牛的《屠城血证》我看过,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能拍成那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代一代导演拍摄同一个题材,必然会有不同的角度和诠释。我的《南京!南京!》首次采用一个日本士兵的视角,这其实象征着中国的自信,中国整个民众的自信。我们今天可以用一种普世的价值观念,理性地、反战地、和平主义地反映那场战争使世界更容易接受,这说明我们的国家和民众更开放、更宽容了。所以说,每一代导演在拍摄这一题材时,都会打上这个时代的鲜明烙印。
2010年初,陆川参观位于惠灵顿的威塔公司
什么也抹杀不了我们对民族的情感
老杜:开放的中国应有全球的视角、人类的视角。《南京!南京!》中颇有争议的日本士兵角川的视角,我觉得它只是一种叙事手法而已,与所谓的“立场”无关。(www.daowen.com)
陆川:对对,这件事是被刻意放大了,因为电影尚未公映,已经有人往这方面引导了。这部电影可以去关注、探讨的地方很多,恰恰在这一点上被放大了,这显然是个偏见。观众从电影中看到的是南京大屠杀这个铁的事实,用角川的视角只是一种叙述上的策略。我感到欣慰的是,观众用他们的有力支持(票房)回应了这种误导。什么也抹杀不了我们对自己民族的情感。
老杜:还有对日军祭祀场面的非议,我看到这个场面时并未感到有何不妥,因为你表现的是一场“魔鬼的盛筵”,只会使人产生心理上的厌恶感。
陆川:《南京!南京!》展示了两场屠杀,第一场是影片前45分钟日军对生命和肉体的屠杀;第二场废墟上的舞蹈,是侵略者对被侵略者民族精神和文化的屠杀。在我看来,任何一场侵略战争,都是以第二种屠杀为核心目的的。我知道这场戏有些观众看了可能不太舒服,但我是用批判而非欣赏的态度去展示这一场景的,为的是向人们敲响警钟。
我从内心深处厌恶暴力
每个车间都能看到《金刚》或者《魔戒》的道具,显然这两部电影对威塔的崛起起到了决定作用。
老杜:纪实风格、纪录片般的真实画面,是《南京!南京!》的一个重要艺术特色。我一直以为,电影离戏剧的假定性越远,离历史和生活的原貌越近。我在你的影片中发现许多镜头,像一幅幅流动的历史老照片。我想你一定参考了大量翔实的图文资料,以再现南京大屠杀的真实场景。
陆川:对,我想在影片中复原一些历史的场面,向这些历史瞬间致敬。例如,看到妓女小江原型的历史记录特别打动我,就设计了小江举手甘当“慰安妇”以拯救更多无辜者;看到陈瑞芳日记中写到一位妇女换了6身衣服去救6个男人的事迹,就设计了姜淑云多次冒充伤兵的丈夫,被发现后从容赴死的义举;看到有关日军占领南京后满城都发生巷战的记载心灵特别震撼——这将颠覆那段历史记忆,证明南京不是耻辱之城,而是光荣之城、抵抗之城。角川这个人物也是魏特琳日记中有的。日记记载了日军如何强奸妇女发泄兽欲,忽然有两个日本兵找她借《圣经》,说他们讨厌这场战争,并愿帮助魏特琳解救一些狱中关押的男人……这些使我深感震惊,原来在日本士兵中也有反思战争的。我没经历过战争,拍戏过程就是我和我的团队一起重新学习和感悟这场战争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不断修正我的坐标和视角。
老杜:我注意到,你在《南京!南京!》中,除采用黑白胶片使影片风格更冷静、凝重和单纯外,也将战争的残酷血腥的描写降到最低程度。换言之,影片对观众心灵的震撼要大于感官的刺激。
陆川:你要拍这个东西,就要拍到最好,让观众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历史在我脑子中是没有色彩的,采用黑白影像更干净、更专注,更有仪式感。我不喜欢那种开膛破肚式的血腥描写,我认为那样太低级,是以暴力炫耀暴力、玩弄暴力。我从内心深处厌恶暴力。
电影《南京!南京》海报!
下一部还想拍战争片
老杜:一般来说,导演的气质常常决定着一部影片的气质。你不仅年轻,而且文质彬彬的,不像拍战争大片的导演。然而你却做到了,这是什么原因呢?
陆川:其实外表永远是有欺骗性的。我有过8年的军旅生涯,本身就对军事题材熟悉、有兴趣;其次,人也是通过创作了解自己的,当年拍完《可可西里》,我觉得好像不是我拍的。到拍《南京!南京!》时,已没有这种好奇了。知道你留下的作品一定是你的一部分,知道人的外貌与内心是有差距的。
老杜:你从何时开始对战争片产生了兴趣?
陆川:我一直感兴趣。从小就看了大量中外战争片,每次看了都会想:我能不能拍得比它更好?
老杜:听说你拍完《南京!南京!》后,想拍些轻松娱乐的片子,是这样吗?
陆川:不,我还会拍战争片,现已有了目标,但还没酝酿成熟。
具有平民视角的影视导演杨亚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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