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神仙信仰
神仙之说,是战国时代燕、齐近海地区的特产。这些地区临海,海上交通发达。当人们去海上探险,受海市蜃楼幻想不测的影响,无限的追求,想象力的驰骋,使他们幻想脱离现实,悠游于自由世界,翱翔于天人之间。这种社会思想,便是神仙说产生的土壤。
当此之时,一些文化骚客出现了许多幻想,庄子创造出“真人”、“至人”、“神人”这些逍遥自在的人,他们“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逍遥游》)。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理想和胸襟。
这时又出现了方士阶层。方士们吸收了邹衍的阴阳五行和地理知识,道家的方仙以及墨家的鬼神说,构成了神仙说的怪态理论体系。那时,昆仑神话系统中种种神奇瑰丽的故事,已流传到东方。西方的神,东方的仙融合在一起,使方士的神仙体系,更增加了迷人的魅力。经过齐威王、燕昭王等两国国君的提倡,神仙说开始在多浪漫幻想的齐、燕两地的文化土壤里生根、发芽。经过方士们的渲染,到战国末年盛行起来。
及至秦一统天下,随着邹衍五德终始说的风行,地主阶级对海外的热望,方士的神仙说如久旱逢雨的野草一样,大量簇生起来,秦始皇贪生怕死,对生命的无穷欲望,使方士的神仙说走进了咸阳宫,这位曾声称“功盖五帝”的天下第一皇帝,竟现在又倾向真人,一心一意要做一个入水不湿,入火不热,不食人间烟火,可以乘云气,与天地相始终的“仙人”。从此,接蹱而往海外探险神仙世界的燕、齐方士,一批又一批东航于海上了。
“蓬莱今古但闻名,烟水茫茫无觅处。”耗资巨大,仙人未得,秦始皇也仅活了五十岁,便长眠骊山下。不久秦朝灭亡了。
汉高祖刘邦以赤帝子自诩,曾演出了一幕斩白蛇的滑稽戏。刘邦把秦人的种族神——白帝,挥剑斩为两段。这意味着,刘邦称帝,应乎天,顺乎人,成为赤帝在人间的代表。从而给自己的冕旒上增添了神圣的灵光。尽管如此,汉代的宗教仍然是以上帝为首的多神教,除继承秦俗,祭白、青、黄、赤等四种颜色的天神外,又追祭黑帝,从而出现了五色帝。这五色帝就是把阴阳五行说图像化,即将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神化。
至于神仙说,在汉武帝时期更为兴盛,众所熟知,汉武帝时代,是汉文化浪漫精神发扬光大的时代。充分表现时代精神的象征人物——汉武帝,他的一生就是在“且战且学仙”里渡过的。他在“外攘夷狄”和“内修法度”上可谓功盖千秋,然而在崇信神仙道方面,所施展的雄才,可谓浪漫、滑稽至极。他不仅东巡海上,封禅于泰山、向蓬莱找仙药,而且派使者向西探险,寻西王母仙境,求大宛马,欲驾龙(天马)成仙。你看他,成仙之心如此迫切,俄而修甘泉宫,俄而筑建章宫,置三神岛,承露盘,设仙境、求仙药,这些隆重的求仙活动填满了他的日程表。当此之时,那些鼓唇摇舌的方士们红运高照,少翁拜文将军,栾大挂四将军印,尚公主,封乐通侯,贵震天下。致使一些儒生也竞相仿效,被刘向称为“天佐之材”的公羊学大师董仲舒,也身披法衣登坛求雨(《春秋繁露·求雨》)。正如鲁迅先生在《迎神和咬人》一文中指出:董仲舒的“古怪与道士无异。”此时,其他方士更是步其后尘,跃跃欲试。“海上燕齐之间,莫不搤紧,而自言有禁方能身仙矣”(《汉书·郊祀志》)。《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中此类记载俯拾皆是,方士们熙攘来往,未央宫简直成了“鬼神世界”,变成了方士们冒险的乐园。
然而,当我们在这弥漫着迷信烟雾中漫游时,从这熙熙攘攘的方士群体中,看到了道教的最初形态。你看:李少君的“却老方”,以言丹砂化黄金,食枣成仙,开后世外丹黄白、辟谷服食之术;少翁的“鬼神方”,以招致鬼神、厌胜辟恶,开后世巫鬼道之先河;公孙卿献《札书》说“皇帝宝鼎神策”,为后世造作道教神书经典之权舆,而他言皇帝骑龙,登天成仙,则又启登遐飞升之说。这亦说明,神仙的崇拜与道教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司马相如和司马迁称秦汉方士的神仙术为“仙道”或“方仙道”。(www.daowen.com)
尽管方士的神仙术,对后世的道教形成有一定的影响,但当时因招弄神鬼,大都诈伪不实,一个个做了刀下鬼。同时随着汉朝疆域的扩大,海外文化交流的频繁,黥面文身的乐浪人,被发屈紒的倭奴人,深目高鼻卷发的西域人进入中土,方士的西洋镜不穿自破,海上神仙说的幻影消失了。
汉武帝在半个世纪中,既没有眼福会见神仙,又没有口福品尝到不死之药,“天低吴楚,眼空无物”。当他即将到达生命的尽头时,如梦初醒,方知上当受骗,他的思想从上不接天下不连地的神仙世界,降落到人间,承认过去数十年的“狂悖”,发出了“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耳”的感叹。遂于征和四年(前89),接受大鸿胪田千秋的建议,下令“悉罢诸方士侯神人者”(《资治通鉴》卷二十二《汉纪十四》)。就这样,方士们在度过了交红运的时代之后,再也不敢东航探险,重弹入海求仙的老调。侯神一类神仙术进入低潮。
元帝之后,经学勃兴,公卿中儒臣的辈起,方士们遭到排斥,神仙之说更加衰落。这里我们从成帝时甘泉泰畤郊祀太一所引起的轩然大波可略见一斑。成帝初继位,以匡衡为首的儒臣倡议,把甘泉郊泰畤的活动迁至长安。参加这场舌战的达五十八人之多。辩论的结果,匡衡一派以五十票对八票的压倒优势获胜。这件事表面好像是郊祀地点甘泉或长安之争,但当我们拨开这层迷雾,就可以窥见蕴藏着儒家与仙术之间的斗争内幕。在儒臣看来,“世宗(指武帝)立甘泉、汾阴之祠,皆出方士之言,非据经典者也”(《三国志·吴书·吴主传》注引虞喜《志林》)。如果郊祀地点在甘泉、汾阴,那么方士们还有活动的余地,现在儒臣正在得意之时,若郊祀地迁至长安,文饰一点儒家经义,既可以使儒学大兴,又可把方士们神圣的郊祀活动中排斥出去,岂不是一举两得吗?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儒臣们纷纷上阵。参与辩论,方士们再次败北。
经过这场论争,方士们渴望的好运气迟迟没有降临,厄运接踵不断,儒臣们兴师动众,大造舆论,指斥神仙之说的学者,纷至沓来,什么“左道”、“奸人”等等,一顶顶大帽子,接踵而来。成帝又下令罢郡国侯神方士使者所祠祀的神庙四百七十五所,使“侯神方士使者副佐、木草待诏七十余人皆归家”(《汉书·郊祀志》)。方士失去了国家供养,开始流落民间,谋求出路。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方士接二连三的遭受打击,活动地盘日益削小之时,不料中西文化交流的热潮,又把释迦牟尼的信徒从遥远的西方卷到中国,与方士们争夺思想阵地,神仙说如夕阳西下,更加衰落。
迫于形势,方士们只好改弦更张,转事于天文历数,以谋求神仙说的振兴。恰好在这时,在神仙说的故乡,又出现了一个“真人赤精子”的门徒——甘忠可,他以邹衍的学说为本,用五行相克的思想,造《包元太平经》十二卷,贡献种种“受命于天”的法术。可是他的法术并非强心剂,既挽救不了汉朝衰败,也保不住自己的身家性命。结果,儒臣们纷纷上书,告他“假鬼神罔上惑众”,把他置于死地。他的弟子又把这一套法术向哀帝进献。社会矛盾重重,加之哀帝求子心切,在计穷绝望之下,信了他的话,“更受天命”,改元易号。但茫茫天穹,天命何在?施行的结果,仍无效验,哀帝后悔,又把夏贺良送上断头台。
这时,方士改称道士。一些善观风向的道士,复掇拾星文谶记,趋炎附势,为王莽代汉制造舆论。如道士西门君惠为王莽代汉奔走,方士苏乐,起八风台于宫中,兴神仙之术。但这只是神仙术的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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