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先秦诸子学说的扬弃和发展
百家争鸣运动中,诸子各家学派互相吸取,彼此融合,为封建王朝大一统探索新的思想统治理论。在总方向一致的基础上,形成了思想学术文化融合的一股主流。文化学术融合有着自己的独特道路,它只能在自由论争中得到发展,并不能和政治完全保持一致。秦始皇能用武力来征服六国,却无法用武力来统一学术思想。因此,他用烈火审判和血腥迫害只能盲目地摧残文化,堵塞学术自由谈论之路,阻碍了先秦诸子思想文化融合的进程。汉初统治者要比秦始皇聪明得多,一方面他吸取秦代统治者选择统治思想,制定文化政策的失败教训,在文化学术上采取了开放方针,促使了百家争鸣运动的复兴;另一方面,在百家争鸣运动中,在诸子思想合流的进程中,互相对立又互相补充,产生了董仲舒的新儒学。如果说百家争鸣到了战国末期,如百川归海,逐渐融合,而由兼采墨、道的儒家荀子开其端,那么,到汉武帝时代董仲舒则总其成,完成了这一使命。从此,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儒教”一直被奉为统治者的治国理论。
早在汉朝初建立,刘邦称帝,天下初定,一切制度均属于草创,并无一套系统的治世之良策,更无法依据哪一家学说作为统治思想。他深感“天下匈匈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汉书·高帝纪》)。因此从汉高祖到汉武帝一直是对各家学说兼容,直至汉宣帝时还是王霸杂用。刘邦虽系市井无赖之徒不喜欢儒生,但当他一觉得叔孙通、陆贾之类的儒生颇有用途时,立刻就又赠给黄金,封以高官厚禄。汉武帝虽然号称崇尚儒术,独尊儒术,实际上重用张汤、赵禹之类酷吏,治国方略颇崇尚法家,对纵横家主父偃也是重用不疑;在经济上他的得力助手又是桑弘羊、孔仅、东郭咸阳等著名理财家。到汉宣帝时,他的太子婉言劝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妄任!”(《汉书·元帝纪》)这个汉宣帝比起刘邦、汉武帝要说话实在得多,以“霸王道杂之”一语道尽天机。所以汉宣帝爱讲论六艺,博尽奇异之好!对法家著作犹感兴趣,“申子好刑名,刑名者循名以责实也,其尊君卑臣,崇上抑下,合六艺之经也,宣帝好观其君臣篇”(《全汉文》)卷三十八)。汉代统治者对思想学术方面的文化政策,完全与秦代相反,只要有利于汉王朝统治的思想学术,都可以兼纳并容。这是汉初百家争鸣运动能够风靡一时的前提,也是汉武帝“独尊儒术”而产生董仲舒神学思想体系的前提。
董仲舒思想产生,并能被定为一尊,有着深刻的历史渊源和社会条件。在汉景帝时,董仲舒曾以治《公羊春秋传》做博士官;汉武帝即位以后,他上“天人三策”受到汉武帝的赏识。他广泛吸取各家思潮中有利于封建统治的学说,全部融入儒家思想体系的理论中,成为当时儒学的一代宗师,两汉中央集权统治理论基础的奠基人。董仲舒的思想体系实质是以儒学为纲,广收百家诸说,成为战国到汉初百家争鸣、文化融合的一次大总结。(www.daowen.com)
董仲舒生活的时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辉煌的时代,政治上封建中央集权政治大一统局面已经形成。在经济上,社会经济得到迅猛的大发展。这时汉王朝以一个版图辽阔、幅员广大、人口众多的封建帝国屹立于东方。大汉国威,远震中亚,波及欧洲。一个强盛统一的王朝需要一个统治思想,经过汉初百家争鸣与文化融合,从理论上讲,思想统一的时代已经到来,汉王朝统治者经过百年实践,也掌握了各家学说中有利于自己统治的部分内容,所以,早在董仲舒之前,太史公司马谈作《论六家要旨》,已总结了诸家优劣短长:“《易·大传》: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尝窃恐观阴阳之术,大祥而众忌讳,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儒者博而寡要,老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可偏循;然其强本节用,不可废也。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也。”谈到道家时指出:“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求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实施,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高”(《史记·太史公自序》)。司马谈在这里虽然把道家有所抬高,但是,也基本上反映了汉初对各家学派的理论总结。董仲舒正是在这种文化融合、思想总结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学说。他以儒家为核心,又吸收黄老之学,糅合阴阳、名、法各家构成新的封建思想体系,正是在这种社会条件下产生的。
董仲舒所提供的新的封建体系,适应了时代要求和统治阶级的需要,他以“天人感应”论为汉代天子受命于天,下牧万民作出了权威论争。他把阴阳五行学派的理论纳入儒学的思想体系中,成为汉儒重要基础。“董仲舒治《公羊春秋》,始推阴阳,为儒者宗”(《汉书·五行志》)。他把自然现象拟人,赋予道德的属性,把自然界一切看做天的有意识有目的的安排,自然界的变更视为天意的表现,封建社会各种等级名分和隶属关系也是天意的安排,于是,天上的神权,地上的皇权密切联系起来,融通为一。也就是他所说的“事应顺于名,名应顺于天,天人之际,合二为一”(《春秋繁露·深察名号》)。他既发展了孔子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正名说,又吸取了韩非“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的三纲思想,实现了儒法合流、霸道杂之。并提出德刑并用,以德教为主,以刑名法治为辅的统治方针。同时他又把墨家“天志”“明鬼”以变相的形式融合在自己的天人体系之中。“天者百神之大君也”,与其说来源于他,不如说其源于墨家。甚至“天出灾异谴告”的最初表达形式,也是由《墨子》提供的。至于名家的“名理”,可以在董仲舒的“正名”等名目中,找到它的身影。他的名号理论则是它的发展。总之他把先秦六家综合为一个新的思想体系,以德威并举给汉朝统治者提供了统治万民的政治策略,因而他受到了统治者的青睐。所以董仲舒的思想,是结束汉初百家争鸣,诸子合流代而建立综合性思想体系的历史要求与愿望的反映。因此,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学术上看,只是形式消失,实质上成为新体系的要素和组成部分。因之董仲舒的新儒学是诸子合流的共同产物,自然也合乎“本以霸、王道杂之”的汉家制度,所以能在思想界定一尊,理所当然的是董仲舒的“儒术”。虽然还挂着孔子之术的大旗,但是,流淌的不再是“醇儒”的血液。当然孔子大喊疾呼“克克复礼”,本是为挽救奴隶制覆亡的一曲挽歌,而今脱胎换骨成了歌颂新生封建制度的赞曲!可是,如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董仲舒思想体系的出现是适应了封建王朝大一统治者局面的需要,为中国封建社会正式确立了一个封建统治思想,从而为中国哲学以后发展奠定了基础与方向,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也是中国的伟大进步。但从历史发展的长河来看,这个封建正统思想一经确立,便影响和调剂着中国古代的文化,以及人们的思想、情趣达两千之年,形成了一种笼罩在人们心头的无形灾难,不能不说这是中国历史的一大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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