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八——
加拿大政治学家、海洋学家,马尔他国际海洋研究规划委员会主席和国际海洋开发中心主任,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出生于德国慕尼黑。1937年毕业于苏黎世公立音乐学校,此后在芝加哥担任杂志和辞书编辑。1965年任加拿大哈利法克斯大学的高级研究员。1980年改任政治系教授。1985年任莱斯特·皮特森国际发展研究所副所长。1986年进入国际海洋研究所。期间曾任联合国第3届海洋法会议奥地利代表团顾问,并参与筹备牙买加海洋法会议。著有《妇女地位的提高》(1963)、《海洋统治》(1968)、《戏剧性海洋事件》(1976)、《海洋的未来:罗马俱乐部报告》(1985)等。
1988年10月,第三世界科学院和加拿大国际开发署共同举办题为“女性在第三世界科技发展中的作用”的国际会议。本篇就是博尔杰塞在会上的演讲。演讲从女性的整个发展过程着眼,叙述了女性投身科学的艰难性,剖析了各种偏见对女性从事科学研究的不利影响,认为在现有条件下,要消除歧视,实现男女平等,已不能光靠法律,而是应从社会及心理角度着手,去积极改变传统的心理定向和原有的家庭及职业结构。整篇演讲思路清晰,层次分明、结论明确,富有说服力。
1988年10月
前不久,我拿到了第三世界科学院的年度报告。据到手的全部资料,我算了算院士人数:总共151位。然后再数一数女院士人数,哟!连我算进才5位。
昨天我又得知,另有5位女性已经膺选院士。这无疑是朝正确的方向迈进了一步。我想,以同样的努力,再过若干年,我们将会有40多位一流女科学家当选院士。
但是,请允许我坦率直言,如何发挥女性在科学中的作用,这并不是发展中国家所特有的问题,而是所有国家所面临的问题。事实上,工业化国家的这种状况并不见得比发展中国家好。
让我给你们举些例子。
1977年,在美国国家科学院866位院士中,女性只有8人,即使在此之后,情形也只是稍有好转,而无明显改观;在苏联,虽然有一大批优秀的女科学家活跃在生物学、医学、物理学和工程学各界,她们完全具备博士水准,但却有许多人得不到博士学衔。在声誉卓著的苏联科学院的近250位院士中,女性目前只占5位;而在全球荣膺诺贝尔奖的281位科学家中,女性同样也只有5位,其中更有3位是与其丈夫分享这一荣誉的。
造成这一窘况的原因何在?
对于这一问题的分析,必须基于不同的视角:统计学的、法律的、社会经济的、心理的,最终乃至是哲学的。
比之其他职业,诸如律师、法官、医生、工程师、小说家、画家、音乐家以及政治家,科学界女性的情况是不是更糟呢?是什么造成了其间的这种差别?对科学界女性的歧视究竟是法律引起的,还是社会性质造成的?抑或问题在于女性自身,是她们不愿迈入科学殿堂?能否断言女性的科学才能不如男性——天生对数学有着一种恐惧的“心理障碍”?
近期里,有关这类主题的文献出了不少。前段时间在纽约,我到国会图书馆进行计算机查询。我输入指令:请查找女性与科学这一主题。信不信由你,才两秒钟,计算机便显示,有关文献达1631篇之多,而且能轻而易举地提供全部的原文!
女性天生不宜从事科研,这种遗传学上的谬论必须尽快彻底抛弃。一个玛丽·居里,一个莉莎·迈特纳,就足以证明天性决不是歧视科学界女性的理由。
如果天性不足以成为歧视科学界女性的理由,那么这种歧视必定源自于文化。文化与天性往往相互交织,很难区分它们各自对科学家所产生的影响。有关文献清楚地表明,第二性征,如科学才能,显然取决于文化,而不是天性。
文化歧视的不利影响早在童年时期就开始潜移默化,它表现在儿童游戏角色的分配上:女孩主“家政”,男孩主技艺。女孩一再被告诫,她们是学不好数学的,直到她们信以为真。在决定个人的特性和才能方面,环境的力量真令人可怕!
这使我想起了瑞士戏剧家弗里施的一部著名戏剧“安道尔”。安道尔系一小国,毗邻一法西斯大国。安道尔的执政者收养了邻国一位流亡者的孩子,并认为这是一个犹太人。执政者对这个孩子爱护备至,而孩子也希望继承养父之业,日后成为执政者。可是尚在童年,他就被告知,他不可能成为执政者,因为犹太人当不好政。他应当去做买卖。结果,孩子屈服了,自以为确实无此能耐。然而当戏剧接近尾声,剧情突变,原来他并非犹太人,而是出身于一个反法西斯的贵族家庭,现在他可以成为一流执政者了!
因此,很显然,女孩必须克服这种心理障碍,这样,她们就将能与男孩一样跻身于以数学为基础的科学领域之中。
至于说起第三世界的科学家,我怀疑,南半球传统社会中的这种心理障碍会更甚于北半球。据《纽约时报》近期一篇报道,美国小学的科学教育相当贫乏,这在某种程度上关系到其下一代能否造就足够数量的优秀科学家。而女孩的不及格率高于男孩:女孩有三分之一数学不及格,男孩则为五分之一左右。
女孩一旦能够锲而不舍,她们必定更为出色,更富主见。踏入大学之后,她们的智商要稍高于男孩。我的父亲曾获诺贝尔奖,而他在校时的智商测验结论为“低下”,这显然并不反映他的真正思考能力。现在大家都知道,智商测验并测不出创造性,也测不出许多其他的东西。我有预感,智商测验可以测得在本世纪前半叶间成为一个官僚所必需的素质,但绝不可能正确测出是什么促成了我们当代世界的科学家。
无论如何,女大学生的成绩是较好的。
然而,教授们是否对她们寄予同样的期望?她们是否有同等的机会去获取奖学金或最佳的实验条件?她们能否公正地获得名师的青睐?
文献显示,今天,要确凿证明存在某种实在的歧视,这是相当困难的,然而,女生的人数还在减少,何况其人数原本就大大低于男生。所以,这里必定存在着极其敏感的心理歧视的阴影,例如,教师对学生的期望方式。
几年前,《纽约时报》报道了一篇有关心理暗示的调查报告。调查人随机挑了一位孩子,让教师告诉他,他在教师所任班上智商最高。结果,到学年末,这位孩子的各科成绩几乎均列班级首位。如果教授们坚信女大学生能涉足科学界,那么她们的表现定将更为出色。
诚然,有些女性成绩非凡,她们获得了哲学博士学位,谋到了助理教授的职务,从中几乎看不出有任何遭受歧视的迹象。然而自此之后,情况就变糟了。我的统计资料得自北半球,而不是南半球:事实的确令人沮丧。我们的科学家现在正投身于一场竞赛,那就是靠成果量来获得晋升。那么我们看到了什么呢?在事关一位科学家发展的这场决赛中,女性在成果量方面确实是落后了。乔纳森·科尔在分析了565位科学家的成果量后发现,他们人均每12年发表9篇。然而科尔指出,科学家的成果分布是极不平衡的。少数科学家的成果比率远高于整个科学家群。约占15%的科学家,不论是男是女,其著述量要占同性别科学家全部著述量的50%左右。但男女相比,男性的著述量高于女性。就医学著述而言,男性每12年为人均8篇,女性为3篇。(www.daowen.com)
要解释这种现象实际并不难。
在这一时期,人们通常都结了婚,女性有了孩子。许多女性喜欢就此中断职业生涯。《纽约时报》最近的一篇报道指出,今天的女性显现出一种偏好顺序:工作——持家——再工作。这一公式显然并不适宜于科学工作。科学是一门需要毕生持之以恒的职业,也是一门竞争激烈的行业。当女性再度工作时,她们的技艺也许已显得陈旧过时。
当然,女性也可以不中断她的职业。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所承受的压力会远远超过男性。男性仍可专心致志于他的职业,而女性则要身背沉重的家务包袱和肩负养育子女的责任。
我的感受是,来自社会结构方面的歧视,北半球要甚于南半球。在传统社会里,家庭的规模是较大的,家务多由非职业女性担当。这就使得职业女性享有与男性一样多的时间投身于她的职业。
很显然,正是由于女性的成果量少,她们的晋升比男性更难,所花的时间也更长,这未免使人灰心丧气。
科尔还指出,一般而言,女性的成果不仅在数量上不及男性,而且对质量的评价也不高。他统计了男女科学家著作的被引用次数,得出结论:男科学家著作的被引用率显然要高。根据一个分发同行科学家的多项目调查表,我只想提供一个典型的结果。例如,请被调查人列出一份过去10年里本领域最重要著作的作者名单。结果被选入的女性屈指可数: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中只占3%,生物学家中仅为2%,而在这些领域中,女科学家的人数几达20%至25%。这些数字难以说明,女性得到了其同行应有的高度尊重。
男科学家的“知名度”一般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提高,他们的声望会在50岁或者甚至60岁时达到巅峰,而女科学家的“知名度”却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递减。
就此,科尔再度指出,“同女科学家相比,男科学家的工作更受人尊重,因而他们在社会上的名气更大。”
这里,让我引用一位女科学家关于这种现象的一段话:
“首先,科学从文化上被定义为一门并不适合女性的职业,只是科学女性人数的每况愈下,没能使这种定义流传开来。其次,即使有些女性克服了最初的障碍,成了科学家,但她们仍为女性能力不及男性的观念所困扰。无论这种观念正确与否,它都使女性对自身工作产生矛盾心理,从而抑制了女性投身科学的动机和行动。再者,一些事例表明,在科学群体中也确实存在着歧视女性的现象。”
近年来,随着女性进入大学和实验室,女性对从事科学工作的矛盾心理可能会愈发加剧。但是又该如何解决问题呢?
最近,涌现出了一大批论述该问题的文献。这些文献指出,行动过于激进,反而会带来某些问题。如果不加区别,随意而为,则将产生逆向歧视,导致科研水准倒退。科尔断言,“由于种种原因,要想确定一个附有严格时间表的数量目标,似乎是不现实的。”
激进的行为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追究产生歧视的根源。实际上,社会及心理因素往往会引发女性本身的自卑感。因此,要消除歧视,就得从这些方面着眼,而不是光靠法律行动。
采纳这种解决方式,必将引起北半球家庭的某些根本变化。而丈夫挣面包,妻子管子女的传统观念也势将被彻底抛弃。科学生涯中的绝对平等一定得建立在家庭中的绝对平等之上,否则它就根本无从谈起。
这种家庭层次上的平等过程业已出现在年轻一代的身上,并且随着女性单亲家庭的增长而正在加速。但是这种现象本身也伴随着某些困惑。
不管怎样,家庭层次上的变化必须伴之以社会制度的变革。无论是单亲家庭,还是双亲家庭,它们都向往儿童养育的进一步社会化,都需要全日制的学校、幼儿园和托儿所,由其来分担父母所承揽的大量事务。
社会变化,包括家庭结构的变化,同样也将见之于南半球,虽然它采用的方式会有别于北半球,但最终的结果却可能是殊途同归。
《纽约时报》最近指出,劳动市场上全日性岗位的数量正趋减少,而非全日性岗位则正以相同的速率增加。非全日性职业有利于男女共同分担操持家务和养育子女的职责。可以设想,信息技术的改进和发展将会使科学工作分散化,有许多事完全可以在家中干。新型的工作方式有助于增进男女在家庭和科学职业上的平等。
家庭结构和职业结构的变化无疑将产生深刻的心理效应,但心理偏见也有可能阻碍家庭结构和职业结构的必要变化。然而可喜的是,这种变化的基础相当广泛,而且无从替代:它的形成是技术及经济显著发展的必然反映。
在我多年前撰写的《女性地位的提高》一书中,我曾经强调,女性的社会地位,女性的社会作用,主要取决于社会一体化的程度。强调个人作用和竞争的制度推崇大男子主义;激进的群体崇尚女性至上;社会主义思想家,从柏拉图到前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和后马克思主义者,提倡维护女性权益;超个人主义者,如尼采,则贬低女性。所有这些表述均未免过于简单化。我今天所看到的是,人类正在力求实现社会化与个人积极性、共同保障与自由之间的新的平衡。在我看来,这实际上也就是男女社会环境之间的新的平衡,它正是解决科学界女性地位问题的基础。它将有助于更合理地利用人力资源,而这无疑又是南北半球所共同向往的。在现阶段,技术创新和经济增长主要靠人力资源的质量,而不是自然资源、资本或无技能劳力。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决不能无缘无故地荒废50%的人类创造力。
提高女性在科学界中的地位,可以促使女性充分施展她们的聪明才智,发挥其作为人类存在特殊力量的作用,更可以推动整个社会的进步。这也是全世界所谋求的共同目标。我们应当力争在21世纪到来之际实现这一宏大目标。
节译自《妇女在第三世界科技发展中的作用》
李国海、李兆雄译李淼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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