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一九五八
英国女权运动著名领袖埃米林·潘克赫斯特夫人的长女。1901年在曼彻斯特维多利亚大学学习时参加妇女参政英国北部协会。1903年与其母共同创建妇女社会和政治联盟。1905年在曼彻斯特市选举大会上发表抗议演说而被捕,引起轰动。1907年赴伦敦,是妇女社会和政治联盟的领导者。主张用激烈手段争取妇女参政权。1912年因受谋叛罪之恫吓而逃往巴黎,通过《妇女参政》杂志领导英国妇女参政运动,攻击对于性别的歧视和政治上的压迫。1914年停止妇女参政活动。1936年获得英帝国勋章。1940年定居美国加州。著有《解除枷锁——我们赢得选举权的故事》。
本篇是她在皇后厅发表的讲演。她以高屋建瓴之势,回答了对妇女运动的种种攻击,号召妇女为自身的解放而斗争,为妇女的尊严而努力。这篇演说具有压倒一切的磅礴气势和撼动山河的号召力,充分显示了一个战斗的女权主义者的战斗的个性、不屈的人格和必胜的信念,读来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1908年12月22日
朋友们:
今天晚上,我不能不想起这个国家已经举行过的好几百次捍卫妇女公民权的集会。有多少次,高贵的女士们为了呼吁政治公正而披肝沥胆,慷慨陈词。有多少次提出了这种呼吁,人们已经充耳不闻,漠然置之了。我们所从事的并不是什么新的运动,记住这一点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在我们之前,40年和56年前,已经有人开始鼓吹妇女参政,她们才是先驱者。她们工作勤奋,不辞辛劳,但是在那么多年孜孜不倦的努力之后,议会仍然没有通过投票赋予妇女选举权。
其中的原因,恐怕是我国的统治者对呼吁或陈情无动于衷。我认为,一般人往往看不清那些身居高位、统治他人的人的本质;老实说,他们根本不懂女权主义者通常唯一信赖的那种文明的呼吁。有一句古话说得对:天助自助者。以前的女权主义者犯了一个错误,她们过分依赖她们事业的正义性,而没有充分依赖自己的强大力量。她们认为,没有那些需要正义的人的帮助,正义也能前进。我的朋友们,那是永远不可能的,过去也从未有过这种事。一种思想,只有付诸实践,才有生命和力量。这就是成功的全部秘诀,进行改革的全部秘诀。正是由于我们认识到,陈情、说理、议论的方法失败了,我们才从事新的富有战斗性的运动。这一运动,我相信,我想你们也相信,业已胜利在望。当男子们开始从事像我们这样的宣传鼓动时,他们当然也容易受到各种各样的批评和攻击,但是我认为,最危险和最令人难堪的攻击不是针对他们的,而是针对我们的。人们从来不对男子们说他们歇斯底里,说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们可能会说他们粗暴,他们的行为应受谴责,但是人们通常乐于承认,至少男子们错也错得有道理,并且认为,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男子们过度受到压迫,他们有权反抗压迫。相反,在这次妇女运动中我们却被指责为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一意孤行,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以及为什么那样干。
不,我的朋友们,我们从事这一运动决不是出于轻率或考虑不周。我们早就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我们知道我们面对的是危险,十足的肉体危险。我们非常清楚,我们为了事业,冒着被监禁的危险。那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啊。在一般人看来,被监禁的是危害社会的人,是国家的敌人。监禁是对他们最严厉的惩罚。虽然如此,但是我们十分清楚,我们这些不惜一切对他人尽自己义务的人必须认识到,这种命运随时会降临到我们头上。我们早就知道,我们肯定会受到职业政客的刻薄攻击——我想没有比这种攻击更恶毒、更无耻的了。而且,因为我们是女人,我们还不得不面对另一件事,即面对这样的攻讦:说我们不像女人,有失淑女风范(你们知道,这后一条比前一条厉害10倍),出格,荒唐等等。
说句真心话,若不是有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刻不容缓,我们大家本来宁愿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不必让自己遭受我所说的那些艰难。什么事刻不容缓呢?人的自由。这是一件超越任何价值的事,唯一值得为之奋斗的事,唯一值得付出代价的事。我们正在为之斗争。我们正在为妇女的解放而斗争。男子的解放很久以前便开始了,目前他们正在自谋出路。但是在妇女——他们的母亲和姐妹——也获得解放之前,男子的解放就是不充分的。我们在为妇女的福利而努力,我们在为妇女的温饱而努力,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为妇女的尊严而努力。
在座有些女士希望有选举权,却不同意我们的方法。现在,我要对这些人讲几句话。我要问她们,为什么你们袖手旁观,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们的方法,而如果你们相信,为什么不加以实行呢?要知道,我们既不需要你们的也不需要内阁大臣们的同情。不,我们需要的是行动。我们宁愿你们和我们一起前进,而不要你们的欢呼、支持或赞扬。我们不稀罕那个。我们不希望你们来说我们干得好。我们希望你们来和我们一起干。你们为什么不投身于这种鼓动呢?你们为什么不做好入狱的准备呢?你们不应当通过别人的眼睛去看监狱,而应当亲自到那里去,如果你们认为我们去那里干得好的话。你们认为争取选举权的老办法不管用,不仅不管用,而且不光彩,不值得你们采用。我说,只满足于呼吁选举权而不要求选举权并为之斗争的妇女才不光彩哩。代价太大吗?你们不能做出必要的牺牲吗?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这些甘愿作出牺牲的人深感荣幸。是啊,参加这个联盟的妇女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享有同伴的友爱,我们受到敌人的尊敬,我们得到人民的支持。我们为事业而活着,我们准备去做值得做的事。我们为那些一生碌碌无为、离开这个世界时并不比来时更充实的人感到难过。他们的确一无所有。我们可怜他们。至于我们,我们为做争取进步和自由的伟大力量的工具而感到无比光荣、无比自豪。(www.daowen.com)
因此,反抗是否正当,我们战斗性的方法是否正当,并不取决于成功与否。你们可以反抗非正义而失败或者表面上失败了,但仍然做得对。当你们受到压迫时,当你们受到邪恶力量迫害时,你们必须挺身而出,与之斗争。除非你们认为强权即公理,否则你们必须同意我说的话。我希望你们相信,即使我们没有成功的希望,即使我们认为我们的战斗女权运动注定要失败,我们也要继续干下去。一息尚存,此志不懈。有生之年,决不放弃这一斗争。但是,我们要去争取胜利,因为正义在我们一边。是的,你们务必不要忘记:“一个有理的人,虽手无寸铁,却好比身披三重盔甲;一个蛮横无理、丧尽天良的人,纵然披坚执锐,也如同赤身裸体。”是啊,我的朋友们,这话深有道理。我想你们会承认我们的争执是有理的。唔,连敌人都承认这一点。假如我们不在理,我们永远不会胜利,正因为我们在理,所以我们必将胜利。
好,我已经告诉你们,我们为什么采取这些方法。我已经尽力向你们说明我们的心情、我们采纳这些方法的理由以及这是些什么方法。如果你们读过我国某些报纸的社论,你们会认为我们的方法是俄国人的方法,甚或比那更坏的方法。你们的确会以为我们是一帮最危险的人物,是你们所见过的最强暴的人物。其实我们非常温良,的确,不能再温良了,一贯恪尽职守。我们不愿比自由党政府逼迫我们的往前多走一寸,因为我们不想浪费我们的精力。我们不愿也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我们去参加补缺选举,以反对政府。那肯定并不很出格,也谈不上什么暴力。我们在群众大会上提出的抗议颇为引人瞩目,但是并没有构成生命危险,除了我们自己的生命以外。正如我所说,这些抗议并没有给我们的内阁大臣带来肉体危险,虽说令人们产生了很深刻的印象。大臣们简直怕得要命。他们躲在上了锁的大门里面,不让我们看见。现在他们行踪诡秘。他们甚至不敢冒险在火车上遇见妇女。你们看过今天的《每日新闻》关于劳合·乔治先生的报道没有?他不仅不愿会见妇女,甚至躲开她们。如果他是俄国沙皇,处在他的臣民中间,那倒并不奇怪。现在他怕什么呢?为什么不相信人民?近来他们确实无疑地害怕妇女——你们还说妇女使用战斗性的方法不会成功哩。布丁好坏,尝后方知,这方面我有经验:他们害怕一个女权主义者胜过害怕5000个男子。
所以我们要在下议院有代表。这有什么不对呢?男子一向有代表,我从来没听说过男代表被捕的事,但是我们会被捕。我真纳闷,你们怎么没有看到:不是我们使用暴力,而是别人对我们使用暴力。我们没有让阿斯奎思坐过一天牢,是他通过代理人攻击和监禁我们。我们对引起这一切麻烦感到十分遗憾;我们宁愿停止使用战斗的方法,如果我们有选举权的话,是会停止使用的。瞧,事情多么简单。难道你们就不明白政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此我们没有责任,他们应负责任。不要对他们浪费你们的怜悯吧,我的朋友们。全是他们自己的错。如果他们给了我们选举权,他们就不会从我们这里再有麻烦了。
但是,他们已经通过了另一项法案——公共集会法案。他们匆匆忙忙将这项由非内阁阁员的下院议员提出的法案——名副其实的强制法案——付诸实施,而且由于急于结束我们的行动(他们本可以以给我们选举权这一更好的方式来做到这一点的),他们将这个国家的公共集会权变成了徒有其名的可笑点缀。但是,这项法案将无法阻止妇女要求选举权。我们既非精神萎靡,也不缺乏勇气,一个月的监禁岂能吓退我们,让我们放弃对正义的要求!
人们在监狱里有大量的时间进行沉思冥想。我常看报纸,然后思考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于是我注意到这样一件事:眼看着世界在不停地前进,情况在迅速地发生变化,实在令人惊讶不已。我注意到,在我们被监禁的两个月里,飞机已经从理论上的、尚在未定之中的东西变成完全实际可行的东西,我们将会像使用汽车一样使用飞机,甚至更普遍。这意味着,未来的世界将与今日的世界大不相同,而首先意味着,我们自己国家的情况就要发生变化了。这就是说,我们在这个国家将要面对新的局面,我们必须把我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建立在不同的基础上。我们必须使自己适应这一点。其他国家富有,其他国家比我国地大物博,有更多的自然资源。假如我们要保持我们自己在未来世界中的地位,我们这些大不列颠的男女,我们必须更好地装备起来。我们的帝国必须是一个有头脑、有智慧、有精神的帝国,否则我们就会落后,别的国家就会占有我们今天的地位。
好,我想我们大家都是真正的爱国者,都希望我们的国家强大。我们是伟大的历史的继承者;而我们将传给子孙后代什么呢?将传给未来的大不列颠什么呢?是呵,我并不认为目前我国的情况很好;我并不认为人民大众的身体状况、心理状况或者说精神状况达到应有的水平。因此,今天晚我们是作为爱国者聚集在这里的。我们都希望分担拯救国家的责任。对此你们会拒绝我们吗——我们会遭到拒绝吗?我想不会的。我认为,所有胸怀坦荡、心地纯洁的人都将同我们一起参加这一斗争。这不是一个党派问题,它是整个国家的问题。这不是一时的问题,它是任何时候都适用的问题。我号召今晚在座的男士们同我们联合起来,帮助我们战胜这个在当前成为人类进步道路上最大障碍的政府。如果说男子仍然闭眼不看这些事实,那么妇女则是清醒的,而且妇女有力量;她们有获得她们所需要的自由的绝对力量;她们有力量和才能夺取这一不可缺少的改革武器,改革符合她们自己的利益,也符合她们热爱的国家的利益。她们应当有自由,她们很快就会有自由的。
节译自《世界著名演说集萃》
李国海译李淼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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