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吕氏覆灭及其对后世的启示
1.吕氏覆灭
诸吕阴谋集团与反阴谋集团间的斗争,随着形势的发展,日益表面化。当初蓄意留京的朱虚侯刘章,以其娶吕禄之女为妻,所以在吕氏的眼里,当做信得过的圈内人物。吕氏的一切重大谋划,禄女无疑是事先知道的。因此刘章深感危机在即,遂暗中向齐的兄长齐王襄告急。齐王得悉诸吕阴谋,便发兵西向,明确打出“率兵入诛不当为王者”(《史记·吕太后本纪》)。刘襄此举,揭开了族诛诸吕的序幕。
当齐王在东方举起反吕旗帜时,在朝廷任相的吕产,立即任命灌婴为大将军,统兵东向伐齐。灌婴对吕氏专权一向心怀不满,他率兵抵达荥阳后,考虑“诸吕举兵关中,欲危刘氏社稷,今我破齐还报,岂不是增加了吕氏阴谋集团的地位?”(《汉书·高五王传》)遂按兵不动,并暗中与齐等和解,达成互不侵犯的默契,等待形势的发展。
双方正在犹豫不决时,其时关中兵权尚握于诸吕之手。周勃虽为太尉,但不掌印信,自然无能为力。太尉勃与右相平密议,认为曲周侯郦商子郦寄与吕禄关系非同一般,不如劫商,让他命子郦寄劝说吕禄交出兵权。郦寄借机劝告吕禄说:“高帝与吕后共定天下,刘氏立九王,吕氏立三王(梁王吕产、赵王吕禄、燕王吕通),都是通过大臣共同商定的,均以为宜。今太后驾崩,皇帝年少,足下理应离京前赴封地为宜,如继续将兵驻留京师,必将招来诸侯大臣的疑忌。何不速归将军印信,以兵还太尉,也请梁王吕产奉还相国印信。如此,齐国自然罢兵,大臣得安,足下也可高枕而卧,此万世之利也。”(《汉书·高后纪》)吕禄以为合乎情理,使人通报吕产和诸吕老人。诸吕对此看法不一,有的赞同,有的反对,一时犹豫不决。吕禄与郦寄属莫逆之交,常一起游猎。一次,相携至姑母吕媭家,媭见吕禄离职外出,勃然大怒,当面申斥道:“为将而弃军外出,吕氏死无葬身之地矣!”愤怒中把家藏珍珠宝器摔了一地,气呼呼地说:“无为他人守也。”(《汉书·高后纪》)
就在此时,在荥阳伐齐的灌婴大军公然倒戈,与齐联军西向长安,形成对诸吕的严重威胁。至于在京师的太尉周勃虽已做了思想准备,但尚无法入主北军。时襄平侯纪通主管符节,假借上令,授权周勃令其主北军。勃再度令郦寄劝说吕禄,急速前往封国就职,归还将军印绶于周勃。禄接受劝告,解印付勃,勃入军门,向军中发号施令道:“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史记·高后纪》)一时军皆左袒,周勃虽有权指挥北军,不过南军依然为吕产所操纵。丞相陈平命朱虚侯刘章佐助周勃。勃令刘章监控军门,亲下令卫尉,禁止吕产跨入殿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吕产不知吕禄已把北军的指挥大权拱手交付太尉周勃,自己妄图入未央宫作乱,但殿门紧闭,产在未央宫外往来徘徊。此时虽有人通报了吕产焦急不安的丑态,而陈平仍有所顾虑,不敢骤然下令诛产,仅派刘章入宫卫帝。章率千人准备执行命令,正巧碰上吕产徘徊于宫门之外,气力过人的刘章面对吕产这副狼狈相,遂出手袭击,一时大风骤起,吕氏部下毫无斗志,兵败,刘章追至郎中府舍厕中,杀产。
这一惊人的消息,很快传到皇帝那里,帝令人前往犒赏刘章,章继杀长乐卫尉吕更始,然后还报太尉周勃。勃知产已被杀,高兴地表彰刘章道:“所患独产,今已诛,天下定矣!”(同上)随后斩吕禄,鞭击吕媭,勃并派人逮捕诸吕男女,无少长皆被杀,诸吕阴谋篡权活动,彻底遭到粉碎。双方的战斗,就此结束。吕氏篡权与刘氏反篡权的斗争,是在风风火火中进行的,参与战斗的,多属军政界的人物,但仔细剖析这场胜利的真正功臣,无疑与陆贾这个响亮的名字是分不开的。从识破诸吕的诡计阴谋,到向陈平献策,平、贾之间反复计议定策,以至往来于公卿诸侯间,其间所从事的准备和构筑网络诸事宜,虽不见具体记载,但从东汉大思想家王充所著的《论衡·书解篇》中可以得到明确的回答:该篇指出:“吕氏横逆,刘氏将倾,非陆贾之策,帝室不宁。”这是很有见地的正确评价。(www.daowen.com)
诸吕阴谋集团被彻底粉碎,吕氏终于走上覆灭的道路,摆在王朝面前的最大课题,就是遴选新君这件大事。
早在惠帝驾崩之后,选立新君的任务,一直由吕太后操纵。因张皇后无子,只好立美人子为帝,是为少帝,其母则被杀。后因少帝声言长大后要为母报仇,结果遭囚禁遇害;继又立宫中另一幼子为帝,仍以少帝呼之,史称后少帝。诸吕既倒,这个本属傀儡且年幼无知的所谓“后少帝”,也就难以继续在位了,自然在废立之列。
时大臣中有人建言立高祖长子齐悼惠王肥的长子齐王襄(即高祖嫡长孙)为帝。但以其舅钧德行不佳,有“恶戾”之名,人称“虎而冠者”(意指戴帽子的老虎)。大臣畏惧又一个吕氏家族再现,遂遭否决。继又有人主张立淮南王为帝之意,但因淮南王年少,难当重任,而且母家声誉也欠理想,遂被多数大臣所反对,最后遴选代王恒继位。刘恒母薄氏,为故魏王宗女魏媪与吴人私通所生,以后魏媪纳其女入魏宫,魏王豹被汉俘虏,薄姬被遣送织室,有机缘与汉王刘邦相遇,得幸始纳入后宫,生子刘恒。自薄姬有子后,未曾受过宠幸,因子恒受封代王,薄姬即随子抵代(《汉书·外戚传》)。当大臣讨论立新君时,普遍嫉恨“吕氏强暴”,一致称颂“薄氏仁善”(同上),且代王在高帝诸子中年岁最长(高帝第四子),从此,顺利地登上皇帝宝座,是为文帝。
诸吕阴谋篡权,一度形成对刘汉王朝的严重威胁,但终于被平服。由此得出一个重要的教训,那就是新君的遴选,几乎以要选立的母家之好坏、善恶为准绳,以新君年岁长幼为条件。文帝刘恒的继位,就是一个典型的范例。这个标准之确立,又是与陆贾分不开的。由于陆贾之献策和自身身体力行的努力,形成大臣间的共识,其共识之核心思想,就是谋求刘汉政权的长治久安。陆贾为高祖刘邦上奏的《新语》,其主旨全在于此。这一点同样在东汉王充所著之《论衡·超奇篇》中明确地提了出来。他说:“陆贾消吕氏之谋,与《新语》同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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