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差距

“文明”一词大概来自于拉丁文，愿意为公民、国家、政治的意思，后引申为文雅的意思，大约相当于中国汉语中与“野蛮”相对的“文明”含义。其内涵在人类漫长的历史演变中，被骨化为文治教化、礼仪规范、德行修葺和精神向善的至高追求。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就是一部充满雪雨腥风的文明开拓史。而中西方学者对文明起源的探究和文明历史的阐述，总是观点各异，莫衷一是，难定伯仲。当时的希腊人和罗马人就将自己看做是文明民族，而将其他民族看作野蛮民族。早在18世纪，有西方学者就认为中国文明是受埃及文明影响的，更有人甚至认为中国人本身就是埃及的移民。当然，对这些自以为是的荒谬言论我们可以反驳，也可以置之不理。但我们自誉为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和“礼仪之邦”，我们所建立的“文明模型”和“文明底线”，若不能时时反省和精心修缮，就会演变成保龄球馆的木瓶，稍稍一撞就会砰然倒地，杂乱而无章，了无生气而令人生厌唾弃。因为文明是一种运动，而不是状态；文明是永远的航海而非静谧的港湾。

看到著名作家梁晓声在《文明的尺度》一文中叙说他曾经历的一件事，对我触动很深。作家在上世纪80年代访问法国，在一个风雨天，他们乘车行使在法国一个弯曲而窄窄的乡间土路上，而他们所乘车的前面刚好驶有一辆家庭汽车，因乡间小道无法超车，前面那辆汽车扬起的阵阵尘土落在作家所乘车的前窗上。终于到了一个可以超车的拐弯处，前面的车主动停下来，车主下车让作家所乘的车前面走，并抱歉地说自己的车老在前面走，对作家的车来讲很不公平，自己也无法心安理得。这个法国人的举动让作家梁晓声记忆犹新而感慨良多。也让在中国经历过同类事情的我产生了强烈倾诉的欲望。

记得是2003年12月，我陪市上领导在从策克口岸返回额济纳旗的公路上，我们车的前面行使着一辆慢腾腾的货车，任我们怎样鸣笛他都不让路，我们向左他向左，我们往右他往右，后来干脆走在路中间，与我们玩起了捉迷藏“游戏”。而我们这个“外地车”前面还有旗政府一名副旗长的车在领路，无奈，旗长大人也拿他前面的货车没有“招数”。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猫捉老鼠的“游戏”对峙，旗长大人的车还是寻机超了过去，我们随行的两辆车也一并超越，并迫使拿捏我们的货车停了下来，同时对货车司机进行了训斥。对这名货车司机玩“游戏”的真实心态和遭受训斥后的心理活动，我至今心存疑虑，不得而知。无独有偶，在2007年7月的全市重点项目观摩督查中，督查组人员要去肃北县鱼儿红矿区查看新建的一个大型矿产品加工项目。因大部分路段是沙石山路，督查组人员只好分乘八、九辆越野车前往。当我们的车队行使在矿山便道时，前面遇到了一辆满载矿石的大吨位货车缓缓爬行。因山间便道不好会车，便每过一段修了一处会车缓冲带。但我们怎样鸣笛和喊话，大货车到了会车带就是不停车，我们的车队就是无法超越。毕竟山道车速慢，加之我们车多人众，终于迫使前面的大货车停了下来。我们虽然气愤不已，但也只是将大货车的司机训斥了一顿，并将车号做了登记，表示要由交警部门严肃处理。实际上也只是吓唬吓唬而已，过后我们也就不了了之了。在超越这辆大货车后，我的心情实际上一直快乐不起来。我们的一位同仁还说，如果今天我们是一辆车，这辆大货车会将你欺负到底的。我一直在揣摩这位司机欺压后面车辆的心理动机是什么？如果这位司机这样做是为了损人利己，还情有可原；可他损人又不利己，不知是心理失衡，还是精神问题，我仍是不得而知。说到这儿，我还想起了上世纪90年代发生在酒泉的一件同类事。我公安干警和武警战士奉命赶赴马鬃山地区围堵追捕一名持枪杀人犯，情况十分急迫，执行紧急公务的警车在312国道遇到一辆货车坚不让道，听说后来警车超越货车后，对这名货车司机进行了严厉的惩处，并永久性吊销该司机的驾照。对此类问题我一直在思考，相同的事情在我们身边反复出现，这样一推算，泱泱13亿人口的中国，一年发生类似的事情将是数不胜数的。而我们众多“类似的司机”怎么就如此的心安理得？如此心甘情愿的自找惩罚而乐此不疲。对文明大国中的这一“不文明定律”，人们如果长此以往司空见惯、麻木不仁，甚至连内疚和羞愧的心理都消失殆尽，那可真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悲哀！

亲善产生幸福，文明带来和谐（雨果语）。我看了作家梁晓声的经历描述，对比自己的两次亲历和一次听历，相同的事情，出在法国和中国两个国度，情形咋就这样的不同，文明的落差怎会如此之大？著名作家余秋雨在10多年前就说：“剥除文明的最后结果，就是容忍邪恶，无视暴虐，文明被撕成了碎片，任人搓捏和踩踏。人类历史上一切由人类自己造成的悲剧，大半由此而生。”余先生的话深刻而理性，发人深省。我想，在建设和谐社会的今天，我们只有深刻反省自己，正视差距，善于修正每一个不文明的细节和习惯，才有社会文明的整体提升，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才会真正成为健康、和谐、文明的大家园。

酒泉日报编后语：在生活中，常常有一些人无视法规，做出许多不文明的行驶行为，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文明行为反映了一个人的素质问题，更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游戏”也许会是更大灾难的伏笔。因为他无视法规的同时，也在无视生命的珍贵。(www.daowen.com)

作为编者，我曾亲眼目睹过一起车祸。一辆小轿车在一辆大货车后面行使，因为前面货车的速度较慢，小轿车准备超车。然而，大货车却和小轿车玩起了互不相让的游戏。终于，惨祸发生了。小轿车超车的时候，大货车故意往路中间靠，最终导致小轿车车毁人亡。

生命的珍贵只有一次，生命的廉价也在于只有一次。可是，生命即使廉价，那也是唯一啊！

生命便如一个美丽的瓷瓶，生的时候美丽，美丽的曲线，美丽的釉彩，甚至美丽的灵魂，然而一个无心的手指，便坠落下去。打碎了，也就是一片声响，一地碎片，再也无法粘补，哪怕有匠心巧手，精工细做，也永远无法抹去那破碎的纹路。对于怀想着死去亲人的生者，那便是一生的怀想，一世的忧伤。

所以，司机在路上玩“游戏”的不文明行为，看起来似乎只是一种不文明行为，一种素质低下的表现，一种和谐社会中的不和谐音符，而它的背后却是关乎生命的重音。

（原刊2007年12月7日《酒泉日报》，2008年《北方作家》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