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铁国民党“清党反共”形势下的中共党团组织

民国16年（1927）五六月间，在冯玉祥的“清党反共”还没有全面开始、乾县的农民运动仍然十分活跃的形势下，中共党团组织得到迅速的发展和壮大。紫石村是东乡一个不大的村子，是乾县农民运动活动的中心之一。民国16年（1927）5月，成立了中共紫石村支部，陈天福任支部书记。党员有陈登堂、陈庭友、王志伟等人。同年6月，中共乾县区委决定在中共乾县党组织创建和活动的基地——县立第一高小成立“一高”党支部。由王玉栽兼任支部书记，“一高”党支部共有5名党员，均为“一高”教员。阳洪店是东乡一个较大的镇。中共乾县组织的创建人之一严念先就是阳洪人。他介绍本村殷允斋、牛方珊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殷允斋又发展了本村何士德、严克明、严成勋、严世俊、牛保安为共产党员，也于这时成立了中共阳洪村支部，殷允斋任支部书记，至此，全县中共党员已发展到26人、3个基层支部。

乾县共青团组织——共青团乾县特别支部是与中共组织同时于民国15年（1926）8月创建的。当时由王炳南兼任团特支书记，团员仅有王俊亭、王国玺、陈洁生三人。民国16年（1927）4月，王炳南离开乾县后，王俊亭接任团特支书记，强振宇、马定洲、殷克让、王定国、任景章、任荣显、张光庭、杜正儒、薛俊哲、胡明德、习克英等一批青年加入了共青团。5月，全县先后成立了临平镇团支部、姜村团支部、陆陌村团支部、县东乡团支部和“一高”团支部等9个基层团支部。同年6月，在县特支基础上成立了共青团乾县区委。王俊亭担任区委书记，委员由时任“一高”教员吕剑人和“一高”学生马瑞轩担任。共青团乾县组织以青年学生为主要对象，紧密配合中共乾县特支和区委开展农民运动和学生运动。

民国16年（1927）7月，冯玉祥在陕西开始实行“清党分共”的政策。他通饬各县彻底取缔共产党组织，同时采用“礼送出境”的办法，挤走陕境内的共产党。他首先把军队中的共产党员齐集开封送出武胜关，各地的各类革命群众组织也被改组或解散。不久，主陕的冯玉祥部属就开始采取镇压的手段对待农民运动和各地的起义及反抗。许多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惨遭杀害，恐怖开始笼罩陕西。民国16年（1927）7月初，中共陕西省委针对当时形势制定了“保存实力，暂不反冯”的策略。民国16年（1927）9月26日，中共陕西省委会议传达了中共中央八七会议确定的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提出了“党到农村去，党到军队中去”的口号。中共乾县区委决定“减少会议和集体活动，保存力量，等待时机”。10月，在原区委的基础上成立了中共乾县县委。王玉栽担任县委书记，牛方珊、王俊亭、王敬之任委员。在中共乾县县委的领导下，工作重点向农村转移。紫石、阳洪两个党支部秘密串联发展党员。王敬之发展本村吴宗超、许桂林为党员，并于同年11月成立了好畤村党支部。在此期间，与乾县毗邻的武功县皇甫村也建立了党团支部，并接受乾县党组织的指导。按照省委要求，中共乾县县委同时负责永寿、彬县党组织的创建和发展。共产党员张熙嘏以永寿第二高小教员的身份与永寿县共产党员严昶以永寿第二高小为基地，开展革命活动。民国17年（1928）1月，中共陕西省委发出通告，要求各级党组织加紧组织工农武装暴动。省委将乾县、礼泉划为省西区暴动的中心。但为配合渭华暴动而发动的旬邑、淳化、礼泉、三原、澄城等县的农民暴动相继失败，乾县发动暴动的条件并不成熟。在这种情况下，中共乾县县委以乾县“一高”为基地，组织和发动了几次声势浩大的学生运动。

民国16年（1927）冬，在一次县公署召开的会议上，时任知事王建若因“一高”占了文庙的地方批评校长牛方珊。牛方珊则提出学校地方太小、教育经费太少并要求县公署增加拨款，改善办学条件。王建若对牛方珊的态度十分恼怒，当即扣留了牛方珊，并扬言要撤销牛方珊校长职务。王玉栽利用这件事进行宣传鼓动，发动了一次学潮。按照“一高”党团组织的安排，由“一高”共青团支部书记上官克勤和马瑞轩带头，率领全校同学上街游行，张贴标语，高呼口号，要求释放校长。游行的学生队伍冲进县公署，要见县知事评理。王建若更加恼怒，第二天在两名警察保护下亲自来到“一高”，把学生集合到操场准备训话。这时，上官克勤立即上去质问为什么要撤换校长，王建若火冒三丈，怒斥上官克勤并要开除上官克勤的学籍。王建若的以势压人激怒了学生，学生们一拥而上，冲散了会场，学校一片混乱。王建若的袍子被撕破，头被打伤，眼镜掉在地上，惊慌失措躲进学校伙房，狼狈不堪。学生们越闹越厉害，王建若见事态难以控制，发展下去不可收拾，只好释放了牛方珊。这次事件在全县乃至全省影响很大，中共乾县党团组织受到鼓舞，王建若因此事处置不当受到省上的批评，不久就调离乾县，由蒲海帆接任乾县知事。王建若离乾时写了一首打油诗以自嘲。诗中云：“游罢汴州到此州，单衣破帽不胜秋。人道为官荣，我云作吏苦。不识乾斯士，见了学生如见虎。”字里行间，亦可见当时作为县官的无奈。这次事件暂时平息了，却给后来的“黉小事件”埋下了伏笔。(www.daowen.com)

另一次“一高”学潮是与驻军师长田金凯的斗争。民国17年（1928）初，乾县驻军冯玉祥部骑兵师师长田金凯以通匪的罪名逮捕了东乡答王村农民王文选。王文选家境富有，他的弟弟王绍武卖了150亩耕地，用800两大烟土把王文选保释出来。中共乾县县委认为这是发动群众与当局斗争的机会。于是由牛方珊出面，组织“一高”师生上街游行，散发传单，揭露田金凯勒索百姓的行为。

民国17年（1928）初，中共乾县县委委托张熙嘏和进步青年王润山、朱揆九创办油印小报《乾镜报》，反对和揭露国民党当局。张熙嘏等人联络吴汉章、高尚志、杨杰生、吴建安、严有恒成立了乾镜报社。张熙嘏在《乾镜报》创刊词中写道：“《乾镜》如一面镜子，一经高悬，牛鬼蛇神原形毕露，丑恶嘴脸清清楚楚。”《乾镜报》采取秘密方式，由乾县城内韩西平石印社制版，由王润山在县城东大街省第六监狱任职的一个亲戚在其办公室印刷，再由其他几位同仁晚上在城内机关学校商店秘密散发。报纸稿件由张熙嘏统筹，多是揭露当局劣迹的内容，且文笔犀利，人们互相转告，造成很大的社会影响。张熙嘏在永寿任教，乾县当局一时查不清底细。《乾镜报》出刊第五期时被当局发现，王润山、朱揆九、吴汉章等七人在乾县被捕，张熙嘏在永寿被捕。后来，王俊亭通过时任县长杨韶在西安的一个亲戚说情，由县长担保，被捕的八人不久获释。《乾镜报》从此停刊。

在乾县震动和影响最大的是“3·26事件”也叫“黉小事件”。民国17年（1928）3月12日，中共乾县党团县委决定利用纪念孙中山忌辰的机会发动一场反对帝国主义利用宗教（基督教）进行文化侵略和宗教渗透的所谓“非基”运动。按照县委的安排，吕剑人和上官克勤事先做好了游行示威的准备。这一天，县上各界群众聚集在中山公园举行纪念大会。大会结束后，上官克勤、马瑞轩、王炳西各领一队学生上街游行，高呼“打倒帝国主义”“打倒新军阀蒋介石、冯玉祥”“反对基督教在中国搞文化侵略”等口号。游行队伍路过福音堂大门时一拥而进，砸了大门上的牌匾和礼拜堂内的桌椅。牧师杨志胜惊惶出逃。第二天，县东乡的党团员吕文涛、张志英等人又带领当地的学生和农民砸了杨庄镇的福音堂。“非基”运动持续了三天，震动了全县，也激怒了国民党当局。不几天，乾县城内突然出现了几幅大标语：“牛方珊是共产党”“打倒共产党员牛方珊”。3月25日，县政府派人以谈话为由，把牛方珊连同县教育局长张林轩、教育经费处长王正卿三人扣押起来。牛方珊被扣押的当天，王玉栽预感到危险，当晚就和吕剑人、上官克勤、马瑞轩分头把党团文件转移到上官克勤家扔到井里。3月26日拂晓，乾县驻军田金凯部包围了“一高”，一律不许出入。随后，新任县长李传德带军警进校，将全校师生集合在操场上，以“共产党嫌疑”逮捕了教师王玉栽、王子辅、吕剑人、秋风宪和上官克勤等20多名学生。几十名师生被押在文庙内的明伦堂里，王玉栽给大家统一口径说：“我们只是为争取经费打了县长，再没什么事，绝不能乱说。”同时又秘密转告所有的党团员，绝不能暴露身份、暴露组织。过了几天，被关押的师生全部上了镣铐，押赴西安，监禁在冯玉祥部西华门的军事裁判处。“3·26事件”被捕共32人，其中共产党员6人，还有教师范宏亮、李阳亭、王定五。22名学生中大部分是共青团员。这一案件由省政府军事裁判处长肖振瀛交裁判官张志俊办理。军方当局对牛方珊多次严刑拷问，牛方珊受刑昏死过去又被用冷水泼醒，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只是说：“这是我教书的下场!”他们又拉出学生王定国刑讯，王定国只是大声哭喊：“妈呀，我再也不念书了！”就是不承认自己是共青团员。这时在中共陕西省委秘书科工作的乾县籍共产党员王德安也因身份暴露被捕，同牛方珊、吕剑人关在一起。王德安和牛方珊是同学。他对牛方珊、吕剑人说：“你们的党员身份没有暴露，敌人没有证据，不要怕，不要承认什么。”这些人被捕后，乾县的中共党团组织由县委委员王俊亭一人负责。王俊亭和王敬之多方组织营救被捕人员。他和党团骨干李世英去麟游找到赵伯经，请赵伯经出面周旋。并多方凑钱打点关节。在西安民立中学任校长的乾县籍人士史赞修（襄臣）利用和肖振瀛的同学关系也多次说情。学生家长更是四处活动，加之军事裁判处始终没有审出中共乾县党团组织的情况，也没有审出这些人的党团身份。一个月后，肖振瀛将乾县驻军田金凯呈报的“共产党员煽动学生闹事案”改为“地方士绅为谋夺学校领导权的派系之争”而从轻处理。被捕的范宏亮等三位教师和学生取保获释。王玉栽、牛方珊、吕剑人等人也于同年8月结束了牢狱生活。然而“3·26事件”终究使中共乾县党团组织遭受到一次致命的打击。“3·26事件”后，“一高”停办，乾县城内一片恐怖。吕剑人出狱后留在省委做交通员。其他人回到乾县。王玉栽的半年牢狱之灾不仅使他身体受到摧残，精神和信仰也发生了动摇，加之礼泉、旬邑等地暴动失败，共产党员被杀，他从此脱离了组织，在家务农。牛方珊也脱离了组织关系，在甄寿山部队当了文书。这一年8月，王俊亭去上海谋生，从此，脱离了组织。时任团县委书记的陈洁生被组织调到武功皇甫村小学教书。中共乾县党团组织陷于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