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恐怖类小片

悬疑类科幻片多半也会具有恐怖色彩。不过，悬疑类科幻片中的悬念贯穿始终，一般在结尾才最终全面解破。而恐怖类科幻片中的悬念往往中途就出现答案，但情节仍然为恐怖气氛所笼罩。

一九五五年，美国科幻作家杰克·芬尼发表了《被盗的街》：一种苞子形式的外星智慧生物飘荡到地球，落在某小城里。变化成巨型豆荚。它们可以捕捉附近人类的信息，变幻出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因为构思巧妙，小说发表后第二年就被联艺影片公司搬上银幕。

一九七八年，联艺和索洛电影公司合作，再次将它改编。笔者看到了这一版的改编电影。这是一个典型的小成本电影。影片除了开始时有一个外星世界的棚内搭影外，基本就是在街道上取外景。特技主要是化妆术。影片完全靠表演、灯光、画面、声音等构造出恐怖气氛来吸引观众。值得一提的是，本片主演萨瑟兰二十多年后来到中国，出演了冯小刚电影《大腕》里那个倒霉的“大腕”泰勒。

恐怖类科幻小片中影响最大的，可能要属一九八四年上演的《终结者》。和本系列高成本大制作的第二集与第三集不同，第一集完全是个“小片”。它由俄里翁、赫姆代尔、西太平洋影业公司拍摄。导演是刚刚出道独立拍片的卡梅隆，主演则是不久前才因为《野蛮人柯南》而走红的施瓦辛格，他们远没有后来的高昂身价。卡梅隆为了争取投资人，将自己的导演费降为一美元，被传为佳话。

《终结者》剧照

可以说，正是卡梅隆对科幻电影的把握能力，才使这部小成本科幻片开创了大场面。《终结者》特技场面极其有限，模型制造的机器人十分粗糙，少数几个在摄影棚中制作的战争场面也丝毫算不上宏伟，限于当时的条件只能拍成黑糊糊的夜景。它能够抓住观众，更展示了从编剧到剪辑等各方面的能力。

自从卢德派教徒捣毁机器开始，机器对人的征服就是西方人文知识分子爱表现的题材。许多科幻片都要重现这个主题。在《终结者》里有这样一个经典场面：夜景里，“终结者”机器人在一片闪光中来到八十年代的洛杉矶郊外。他赤身裸体，缓缓地走到栏杆前，背对镜头，俯瞰城市夜景。画面伴随着沉重的鼓点声。这个时候城市是脆弱的，盲然无知的，即将被征服的。这个镜头恰到好处地象征着机器对人的征服。

不是每部科幻影视里都有非人角色。拥有非人角色的科幻片，也不一定要由演员来扮演，模型或者电脑特技都能塑造非人角色。但是那些由真人扮演的非人角色，既是科幻片在表演领域的重要特色，也是对传统表演理论的有力挑战。因为传统理论根本不包含这个内容。演员应具有对他所扮演的角色的深刻的内心体验。（参考资料四，197页）这是表演活动的金科玉律。问题在于，如果角色根本就不是人，演员如何去具有“他”的内心体验呢？

施瓦辛格在《终结者》里面的表演，是非人角色表演的典范。这个角色原本并不属于他，机器人杀手要混迹于人类社会中接近被害人，而施瓦辛格的体型过于特殊，站在人群里很显眼。阴差阳错中，这个角色还是给了他。而施瓦辛格扮演的机器人也成为科幻片中非人角色的经典。

白人面部的立体感要强于黄种人，男性面部的立体感要强于女性。但施瓦辛格在这方面更为突出。他的脸孔不能用“帅”来形容，而是极度的有棱角。相比之下，另一个白人动作巨星史泰龙的脸型都显得有些柔和。正是这张极有棱角的脸，体现着某种机械性，蕴涵着某种冷酷无情的特质。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施瓦辛格经常面带笑容。那种冷酷是他长年表演中积累下来的。

三集《终结者》里有三个不同的“终结者”。第一集里是可怕的敌人。“他”完全无人性，忠诚于命令，不仅制造了人类的大量死亡，而且也不在意自己的生命。除了个别化妆镜头外，这些都要由演员的表演来完成。

第一集里有个令人难忘的镜头：终结者驾驶车辆，在公路上寻找莎纳的踪影。他的头缓缓地转动，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观众们可以理解，作为机器人，他是在扫描街头的影像。这种等速率的摇头，加上演员眼睛里无人性的寒光，使得观众完全接受了“他不是人，是机器”的假定性。

第二集里，新的终结者是人类忠诚的朋友，他也懂得生命的价值。所以在影片最后，他的自我牺牲才能赢得观众的感情。在这一集里，施瓦辛格要扮演一个逐渐理解人性的机器人。片中有一个镜头：终结者保护莎纳和她和儿子到秘密营地。儿子约翰希望终结者能有笑容。终结者扫描了周围某人的笑容，然后进行模仿，但模仿得很生硬，笑到半截，戛然而止。(www.daowen.com)

在第三集里，终结者进化为令人尊敬的父亲角色。约翰知道自己的使命，但性格中懦弱的一面突现出来，一直逃避危险。母亲已经去世，无法再鼓励他。新的杀手又来袭击他。这时候，新的终结者以父亲形象出现。他牺牲自己的性命保护约翰。同时，在约翰表现出懦弱一面时，“终结者”像严父一样督促他战斗。

这集里最为感人的镜头出现是影片将近结尾的部分，终结者被修改程序，去杀死约翰。同时他仍然有保护约翰的意识。于是他一边叫着，“我是一部机器”，一边在杀人和救人之间挣扎，最后用强力将自己关闭。那一瞬间，施瓦辛格极好地表演了一个在机械性和人性之间挣扎的角色的形象。

这三集里的三个终结者，是三个递进的形象：从“机器”到“人”的递进。施瓦辛格极好地把握住了这个递进关系。

一九八六年，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和布鲁克斯公司合作，改编了科幻小说《苍蝇》。这是这个经典短篇第二次被搬上银幕。一九五七年拍摄的第一版已经很难找到了。而这第二版就是一部小成本科幻片。主人公在实验远距离传输时，他的遗传信息和一只苍蝇的遗传信息混在一起。于是在几十天时间里，他慢慢变成一个人蝇合体的丑陋生物。这部影片的全部特技就是很高超，然而用不了多少成本的化妆术。

科幻剧本的编剧必须在理解影视语言的前提下，知道在原作里加入什么样的科幻元素。《苍蝇》第二版改编就很成功。科幻小说《苍蝇》只是个短篇：主人公塞斯在传送器里误和苍蝇融合后，直接变成人身蝇头的怪物，另有一只蝇身人头的小苍蝇飞了出来。塞斯寻找那只苍蝇未果，最后置身于工厂的气锤下，让女友砸死了自己。

《异种》剧照

《迷雾》剧照

这个素材虽然很棒，但情节太少。编剧便将原作中人蝇外形的直接融合改变成基因水平的慢慢融合。塞斯走出传送器时还和原来一样，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表现出苍蝇的习性，身体也慢慢发生变化。这个从性格到身体都慢慢变化的过程，给故事添了许多戏，完全体现了改编者对科幻元素的把握能力。

恐怖类小片的代表还有《异种》系列。与大成本的《异形》系列相比，这部背景是当代地球的科幻片场面很现实，主要是靠化妆术表现幻想画面。但它制造的恐怖气氛始终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异种》也是罕见的以性为题材的科幻片。与主流电影不同的是，这部电影中性的情节十分恐怖，因为那是外星人在强行与人交配，以求在地球上繁殖自己的族群，性行为就是外星人入侵的手段。把性行为描写成具有千钧一发色彩的恐怖情节，《异种》作了堪称大胆的尝试。

改编自恐怖小说家斯蒂芬·金的电影自然算是恐怖电影。科幻片《迷雾》就是以恐怖见长的电影。在影片中，美国军方研究代号“箭头”的工程时打通了与平行世界的通道，大量怪兽裹在迷雾里冲到附近小镇，一群被围在超市里的居民不得不与死亡相抗争。

这部电影不仅气氛恐怖，而且它的主题也十分恐怖。电影里主要的反面人物是一个叫肯尼迪夫人的女人。她平时酷爱传教。在风调雨顺的年景里，邻居们都把她当笑话看。而在众人被巨大恐怖包围后，肯尼迪夫人的传教居然吸引了大量信徒，甚至能组织他们杀人献祭。影片很真实地描写了邪教能在怎样的社会条件下控制普通人的心灵。这一主题几乎只有科幻片才会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