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返老还童”与内分泌
远在古代,人们就知道吃了动物或敌人的心脏、性腺或脑等器官,可以增进健康。这个古老的信念带进了早期的医学实践,发展到用健康器官的提取物来治疗同类器官的疾病。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替代疗法的萌芽。我国古代人民早在公元前11世纪(西周时期)就对动物和人的阉割有了认识,为认识性腺与人体的关系提供了基础。虽然那时不了解阉割的作用机理,但从经验证明,睾丸与人的生殖能力和第二性征具有密切关系。公元2世纪末,道家甘始、东郭延年和封君达就饮用人尿来强壮身体。7世纪的孙思邈就推荐用尿沉渣来治疗某些小儿疾病。8世纪(唐朝)就有人应用紫河车(胎盘组织)治病。现在知道,胎盘中含有大量的雌激素和前列腺素。11世纪(北宋时代),从人尿中炼出了“秋石还原丹”,运用于临床治疗,取得了良好效果。实际上那是由于从人尿中提取出了性腺激素,只是当时对性腺和性激素这些概念尚未形成。西方国家最早记述的动物阉割是在公元前4世纪,那时古希腊哲学家Aristotle(公元前384—322)详细描述了阉割对鸟类的影响,并把阉割引起的退化现象同人阉割后所产生的变化进行了比较。
1848年,德国哥丁根城的伯索尔德(A.A.Berthold)将小公鸡的两个睾丸去除,发现阉割后鸡冠萎缩,但只要植入一个没有神经联系的睾丸就能使鸡冠恢复正常生长。他的结论是:睾丸向血液释放出某些物质,维持着雄性行为和第二性征。伯索尔德对其实验结果的解释受到他遗传概念的影响——一种泛生论的变种。这个理论认为,从身体各部分释放出一些颗粒,通过血液在全身循环,最后集中于生殖器官,在此形成一种聚合物,能产生与亲本或双亲相似的后代。这种实验形成了两个有用的概念:即身体的某些部分向血液释放特异物质,并携带到身体的特定部位,为特殊需要而利用。虽然他以后没有继续进行研究,但已清楚地开辟了一条通向新的科学领域的道路。
现代内分泌概念的建立,与形态学和生理学研究的进展密切相关。在人体的生理现象中,像出汗、流唾液,肉眼就能明显看到,即便是胃液的分泌,生理学家们通过实验也可以看到,它们是从汗腺、唾液腺和消化腺这类导管样的看得见的腺体释放出来的。但是,著名的法国生理学家、实验医学的奠基人之一克劳德·贝尔纳(Claude Bernard,1813—1878)从1848年起,在一系列的实验中,发现动物和人的肝脏具有生成糖原即动物淀粉的功能,却看不见有任何导管样的器官。三年后,即1851年,在论文《人和动物肝脏的新功能》中,贝尔纳谈到了这个问题,认为这是因为人体内存在一种看不见的腺体,是这种腺体所产生的“内分泌”(internal secretion)作用的关系。这是生理学文献上第一次应用“内分泌”这个术语,为生理学开拓了一个新领域,贝尔纳因此第三次被法兰西科学院授予实验生理学奖。
所谓“内分泌”的现象激发了布朗·塞加尔的兴趣,于是,他在巴黎圣雅克街的实验室里,集中研究人体内这一看不见的无导管腺体组织系统。1856年,布朗·塞加尔报导说,在肾脏的顶端,左右各有一内分泌腺,就是肾脏的腺体,虽然大小只有50毫米×25毫米×5毫米左右,重量也仅约四五克,但其作用极大,如果将两侧这肾脏腺体摘除,人就会心率衰竭、体温下降,数小时内即会死亡,比被摘除两只肾脏还要死得快。所以,肾脏的腺体是人和哺乳动物生命所不可缺少的。布朗·塞加尔的这项报导被认为是生理学上最重要的发现之一。人类从远古时代起,就有阉割的习俗,有关阉人的情况,布朗·塞加尔从文献中也有相当的了解。于是,到了1869年,就有一个新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际。他想,既然摘除睾丸会丧失男性气概,而且人体的衰老过程又与性的消退同时发生,那么,从“否定的否定”出发,吸取这种器官里的精髓,不是可以获得男性雄姿,延缓人体的衰老,甚至使人返老还童吗?最后,他在对睾丸制造精子和分泌睾酮这两项基本功能进行了切实的研究之后,试验将精液注入动物体内,遗憾的是都没有成功。现在,虽然已经过去20年,伯索尔德的实验又使这位年龄已经高达72岁、个性仍旧像青年一样执著的老人振奋不已,给自己注射了动物性腺制作的浸膏,并于1889年6月1日向巴黎生理协会大会做了有关这一自体实验的报告[1]:
“达松瓦尔医师和我制备下来自一只2岁狗和一些年幼豚鼠睾丸的提取液。该液体与精液和来自睾丸静脉的血液相混合,用蒸馏水稀释3~4倍。上述稀释液为一种浑浊的红色溶液。从5月15日起,我开始每天在自己的左臂或腿的皮下自我注射1毫升上述溶液。该提取物的滤液事先被进行澄清处理,以减少注射点疼痛与发炎的可能性。在详述我的研究成果前,我将说明自己的身体状况,使你们能够正确判断上述研究的结果。”(www.daowen.com)
“在我的整个青少年与中年时期,我拥有适应工作的强健体魄与极好的食欲。科学研究、演讲、照看病人,整天专心工作16个小时以上,我每天约在凌晨3点便开始工作。这种健康状况大约持续到10年前,才开始有所改变。我过去常常连续上下楼梯,但现在走楼梯很困难,只能小心谨慎和稳当地移动自己。更糟的是,我在实验室里只工作半小时就得坐下来休息,甚至在自己书桌前写作仅三四个小时后,便由于筋疲力尽而不得不停笔休息。晚上6点坐车回到家后,我已累得要急于躺下,只好匆匆吃完晚饭便上床就寝。但即使如此,我在最初几小时睡醒就恢复精神。”
“仅仅做了8次注射后,我感觉身体状况有很大程度的好转,且更像以前的我,或者说更像只有我一半年龄的人的身体状况。我的体力已恢复到自己过去常常能连续做数小时实验而不需要坐下或休息的状态。一些年来,我在晚上无法从事任何重要的脑力工作,但在5月23日,在经过连续三个半小时的实验室工作后,我依然感觉思维活跃和精神饱满,使我饭后仍能就棘手的主题写作近两小时。你们完全能想象出我过去的活力,经恢复后我的精神状态。”
“其获益不只是脑力。我曾失去在自己膀胱中容纳较多尿液的能力,且尿流不过是涓滴。当我在注射后再次于小便池测量尿流时,我发现其排尿量增加了三分之一!便秘甚至更为痛苦。结肠肌像膀胱肌一样受脊髓的神经调控,且神经活性减弱,肌强度亦下降。然而,在注射处理数天后,我的肠功能和规律性比其他任何器官功能得到了更好的改善,我不再需要通便剂。这种强壮物明显改善了我的脊髓功能的所有方面。”
自然,这所谓的“恢复青春”,完全是布朗·塞加尔自己心理上的“自我暗示”作用,没有多少天,他的身体情况仍旧像原来一样,说明他的实验是失败了。但是,谬误也可能导致真理,因为在布朗·塞加尔宣布自己恢复青春之后,生理学家们都要对他的实验进行检验,而且由此还会扩大到对其他内分泌器官的研究,这样就会促进内分泌学的发展。布朗·塞加尔的自体实验,在生理医学史上给人留下了难忘的情景,科学史家评价它是激素疗法的第一次有计划的认真尝试,显示出一个有理想的科学家的开拓精神,开创了“内分泌学”这门有趣的、极富吸引力的现代新学科,并把他作这次报告的1889年6月1日定为“内分泌学”诞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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