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插曲 普通人才会受限
关于心脏卡特尔的无休止争论
30年前,我有幸见到马文·明斯基,他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也是使用人工智能方法研究计算机科学的首创者之一。马文对我这个即将归入他麾下的青年怪才非常客气,并邀请我一同进餐。交谈时,我听到一个设想,它将在几十年后盛行硅谷,风靡整个世界。
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剑桥和麻省仍然是一个腐朽的地方,正如70年代的美国城镇那样。从表面上看,麻省理工学院的建筑之间的间隔由于老建筑被拆除而逐渐变得开阔。在那些建筑内部,知识分子生活的新鲜味道弥漫整个房间。书呆子的负面作用其实才刚刚开始显现。
一天晚上,在我们进餐时,马文向我详细说明了人工心脏的经济学道理。他的公寓位于布鲁克莱恩郊区,虽有点儿杂乱无章,但别有一番风格,在那里,我们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的公寓到处都是书、学术期刊及杂志,从书山的外形来看,甚至连几架昂贵的钢琴上都堆满了书。在这些书中,最突出的标志当属一些神奇的人工产品,是20世纪科学的产物,如臭名昭著的机器人部件、望远镜及一些早期数字音乐器具,它们散发出陈旧纸张及机油的气味。如果说有什么令人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这间房子就像迷宫一样让人找不准方向。有时可以透过狭缝窥视到迷人的老木板墙。
我希望,他会谅解我这样观察他。“每个患有心脏病的亿万富翁都应该花10亿美元在人工心脏上。我们应该把研究集中在大工程上,比如登月或洛斯阿拉莫斯原子能开发。把顶尖科学家和工程师集中在小城镇上,为富豪们打造一代完美的人工心脏。显而易见,我们已经有类似的项目在运行,但这些项目似乎不够雄心勃勃,且占用了我们太多的宝贵时间。竭尽全力!把它做好!一旦我们有一个可行的生产模式,价格会自然而然地猛跌。在不久的将来,每个人都将受益匪浅。然而遗憾的是,我们似乎过于仇富。”马文向我眉飞色舞地说道。
某个留着长发的“左派”学生反驳:“难道就不能避免人工心脏卡特尔吗?我们如何阻止心脏敲诈呢?如果你安装了人工心脏,你就会受制于别人。”
“不,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你看,计算机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如果不出售几件贵重物品,仅仅靠薄利多销是赚不了什么钱的。”
“然而,金钱只不过是获得权力的一种手段罢了,如果能够控制人工心脏生产及销售链,我们便更容易达到目标。”
“计算机其实也一样。只要有一颗人工心脏问世,就一定会有很多出现,因此,不要担心卡特尔。总有人会制造出更便宜的人工心脏,正如个人计算机的问世一样。”
“但是,若政府没有资助计算机科学的发展,计算机将被首批制造商所垄断。”
“瞧,即便出现了卡特尔,它也不会持续太久。一个基本事实是,人工心脏科技出现得越早,人们就能越早从中受益,尤其是普通人群。如果你总是嫉妒和敌视那些垄断者,它会导致我们在科技发展中滞后,这比解决人工心脏垄断问题所花的时间要多得多。为什么要牺牲上千万人的生命打造一个所谓的完美社会呢?这样做值得吗?”
这次对话持续了很久。对话结束后,我们没有直接去睡觉,而是一直思考到天亮。
墨守成规只有死路一条
的确,我们还不清楚科技到底能帮我们达成什么。从朝阳初升的地平线来看,未来确实充满无穷梦想,在那里,我们可以达成任何心愿。我们尚不清楚这其中有多少是幻想。如果仅仅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难以实现的科技场景上,我们便不能开拓,也难以创新。我们必须继续探索,否则人类的未来只是一口枯井。
突破极限,成为一名高科技专家,这种想法令人鼓舞,让人疯狂,让人无法抵挡。不仅我自己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我还努力地让别人也了解这种感受。20世纪80年代,我与别人谈话时,我描绘了许多美好的虚拟事实场景,并把这些场景带到了实验室中。这些场景让人们为之疯狂。
在虚拟事实中,你可以编织任何世界,创造任何场景。其实,“任何”这个词是不牢靠的,它充满了欺骗,但在当时我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我仍然热爱创造和奇特的想法,特别是不受拘束的想法,但是现在我意识到,创造只有在承认限制的前提下才有意义。
在我们看来,计算机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因为我们可以在它上面运行“任何”程序。即使我们知道不是这样,我们也忍不住这样去想,并假装不知道。随着我们越来越依赖计算机,我们必须逼自己相信,数字技术确实“无所不能”,这就是事实。
第一代音乐“神器”(www.daowen.com)
早在我接触计算机之前,我便有了突破所有极限的想法。小时候,我崇拜一位作曲家,他叫康伦·南卡罗(Conlon Nancarrow)。其实,我迷上他完全是出于偶然。我从小生活在新墨西哥州南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那时,计算机还离我们很远。在那里,很难接触到流行文化,更不用说其他新奇的事情。但是,有一次,我捡到一盒录制了南卡罗的音乐的磁带,并被它深深吸引。
当时,我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碰到的每一个陌生人,直到他们被我吓跑为止。最初,南卡罗在“大萧条”时期的俄克拉何马州担任吹鼓手和学生作曲家。后来,他自愿参加到反对西班牙佛朗哥法西斯的斗争中,并加入了亚伯拉罕·林肯旅,这个旅主要由“左派”美国人组成,当时,美国还未加入“二战”。后来,美国禁止南卡罗再进入美国境内,并被莫名其妙地贴上“过早地反法西斯”的标签。
后来,他定居在墨西哥城,并对节拍和韵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加上他对数学和机械的理解,他踏上了一段历史上最奇特、最振奋人心的音乐之旅。为什么一定要从规则节拍来组织韵律呢?为什么不用拍子记号的无理数击打?或者像波浪那样同步增减韵律?
用“任何”韵律作曲意味着什么?艺术家从未达到“任何”这种程度。总是有些色素你不能进行混合,总是有些声音不能用合成器合成(它们甚至不能创造逼真的人工讲话)。见过20世纪70年代音乐合成器的人都曾认为这些合成器可以制造“任何”声音,但我们清楚地知道这是假的。
康伦有志成为第一个征服“任何”的艺术家。他在韵律方面实现了这个梦想,他是通过使用一个看似疯狂但充满智慧的工具做到的,这个工具就是自动演奏钢琴。为做出完美的音乐,他会一连几个月坐在桌子上,用力拨动钢琴键间的纸卷。
令我惊讶的是,康伦的音乐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出名。他的音乐节奏紧凑、铿锵有力,比我们听到的任何声音都更有撞击感。除此之外,它还具备神奇的悦耳感,其韵律让人流连忘返。它让人充满幻想,带我们走进了一个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魅力世界。他称之为“研究”的大多数作品都用数字来代替,比如“27号研究”、“36号研究”(这两个数字都是好数字)。
然而,文字难以描述我对康伦音乐的感受。你可以到网上找一些资料。但是,信息终究不能代替亲身体验。要欣赏康伦的音乐,你还是到他的地堡式工作室去瞧一瞧,在那里,你就可以用身心去感受什么叫震撼。数字录音不能完全传达音乐的力量。也许,数字录音太呆板,没有灵魂,要不然就是节奏不对,要不然就是其他问题。
你不能要求别人精确说出信息如何不足以代表现实,我们不能让反对信息论的人们来承担这个责任。我不知道区别在哪里。可以肯定的是,站在康伦身旁听他演奏音乐必然和听他的录音感受不同。由于自动演奏钢琴是机械,录音或许应提供比音乐会更好的效果,所以这两种情况的差异巨大。
有时,我会搭便车穿越边境去墨西哥城拜访康伦。夜晚,在霓虹灯的阴影中,墨西哥透出它疯狂的一面,但在禁毒战争打响前,墨西哥仍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国度。一到那里,我几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让我吃惊的是,康伦和他的妻子洋子对这个怪异、不擅长交流但虔诚的孩子保持了一贯的耐心。
康伦是一个谦逊的人,有时甚至不太说话。他是一个优雅的人,生活在一个人们认为男人应该保有成熟自我的时代,他传达的是一种不外露的帝王气质。康伦拒绝浪漫人生,他有一份工作,热爱家庭,喜欢音乐,热爱生活,仅此而已。这出乎我的意料。我突然明白,他虽然多才多艺,但毕竟不是上帝。(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对!他是在玩一场低调陈述的游戏,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无论如何,在我看来,康伦是第一个实现了演奏“任何”音乐的伟大人物。他在音乐领域游刃有余,并通过跨越种种障碍,达到了“任何”的高度,创造了全新的意义和轰动。试问,除了他,还有谁达到这样的高度?当然,要除开阿兰·图灵,他是伟大的分析数学家。还有谁?还有谁能完美地做到这一点?
看样子,我必须抓住每个机会,去寻找达到这样高度的人。康伦在韵律领域的建树不仅是为了创造听觉享受,更是为了整个人类的体验。那就是虚拟现实。
攀登“任何”高峰
年轻时,我搬到硅谷后不久便发现那里到处是挑战极限的人。就在我谈起在虚拟现实中我们可体验永久性的听觉快感时,一个名叫埃里克·德雷克斯勒(Eric Drexler)的人便接过我的话,说将来在纳米技术的帮助下,我们将体会到物理上的永恒。还有一个朋友,叫斯蒂芬·拉伯奇(Stephen LaBerge),他正在斯坦福大学做一个关于梦的实验,并主动给那些学习这项技术的人提供“任何”可能的主观体验。那时,硅谷是一个追求打破“任何”极限的地方,现在也是。
“无所不能”仍然是驱动互联网设计的指导性原则,指引人们追求自由、成就和成功。互联网就是一个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分享“任何”音乐、文本和视频的地方。
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功能强大,可以转化成“任何”具有固定物理属性的设备。平板电脑可以是一本书、一把吉他、一个画板……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连小配件的物理属性都会变化。正如前面提到的3D打印,它可以打造任何形状的物体,甚至终将可以制造“任何”消费电子产品。
就算是那些设计,它们也会带有某些变形的属性。章鱼可以改变形状,受此启发,我一直致力于开发一些可“变形”的机器人,它可以让你的手在虚拟世界中感受到“任何”界面。比如,通过这个机器人反馈设备,你可以感受到虚拟把手,而不是仅仅看见它。
还有一些其他例子。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合成生物可以合成“任何”微生物组织,甚至是复杂生物体。我们的梦想就是驶向一个没有极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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